趙同龢估摸着也擔心自己支撐不了多久,所以一鼓作氣,走得很快,雖然地底環境複雜,但他好似自家後院一般,饒是如此,走走停停,也一個多小時纔將嚴語等人帶到了目的地。
此處同樣是一條水流,周遭環境與先前相差無幾,嚴語等人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差點以爲自己又兜轉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不同的是,這裡的水流稍微湍急一些,而且流向也不一樣,簡單來說,張顧霖那個地方是出水口,而這個似乎是入水口!
也果不其然,趙同龢緩了口氣,朝衆人解說道:“這裡是地下基地的入水口,通道雖然寬大,但很長,盡頭還有幾道濾網,所以沒有潛水裝備的話是進不去的。”
嚴語早先也有過擔憂,自己和趙同玄等人,或許閉氣的時間比常人更長久一些,但也不可能像魚一樣在水底穿行。
也好在趙同龢早就計劃好了這條路線,所以於國峰等人都帶着潛水裝備,雖然都是小號的氧氣瓶,呼吸面罩也非常的簡陋,但應該是夠用了的。
孟解放等人雖然回去了,但裝備卻留了下來,平攤下來,也綽綽有餘。
趙同龢看起來像是強弩之末,但此時也不再休息,就好像在沙漠中艱難前行的迷失者,若停下腳步就再也起不來了。
由於裝備比較簡陋,衆人穿戴起來也沒花太多時間,趙同龢咬住呼吸嘴,率先踏入了河道之中。
隨着不斷前行,入水口的匯聚效果還是顯現,越是接近入水口,水流的吸力就越大,嚴語等人根本不需要用力,只消放鬆,就會被水流往前拖着走。
到了後來,入水口的前方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因爲咬着呼吸嘴,也沒辦法說話,衆人任由水流將自己抽進了管道之中!
管道卻是很寬,但表面吸附了很多寄生的生物,角質化或者石化之後,全是尖銳的刺,碰撞刮擦也是非常的危險。
嚴語只能保護着頭部,就像個蜷曲起來的刺蝟,隨波逐流,而後碰撞到另一個人身上,大家撞成了一團!
由於衆人阻擋了水流,吸力和壓力都相當的大,耗費了極大的力氣,嚴語才掙扎着推開了衆人。
前方是個巨大的鐵風扇,扇葉如同一把把巨大的鍘刀,這是一架依靠水流爲動力,用於粉碎大體積垃圾的粉碎機!
也虧得趙同龢與於國峰等人果斷阻攔了衆人,否則怕是要被這粉碎機斬斷了!
趙同龢應該是有過研究,此時將嚴語的純陽劍拔了下來,又用揹包裹起來,幾個揹包與純陽劍裹在一起,順着水流放下去,這才卡住了粉碎機。
衆人大鬆一口氣,提心吊膽從粉碎機的空隙鑽過去,揹包卻被葉片纏住,再沒辦法取回,嚴語只好將純陽劍給拔了出來。
幾個人繼續前行,越是靠前,水流的衝擊力就越大,甚至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以致於衆人都撞作了一處,再度停滯了下來。
原以爲又是一個粉碎機,結果卻還好,因爲阻擋他們的是一面濾網。
於國峰顯然與趙同龢商量過這個計劃,他和關銳等人很快就拿出工具,開始拆卸巨大的濾網。
這個濾網是鋼鐵所制,螺絲釘早已被鐵鏽咬死,水下又難以發力,而且壓力太大,把他們不斷擠壓在一起,連手腳都很難伸展開來。
雖然幾個人合作,但隨着時間流逝,濾網並沒能成功拆除!
他們攜帶的都是小號的氧氣瓶,容量並不算很大,若長時間無法突破濾網,體力消耗過大不說,氧氣也撐不住。
若此時回頭,氧氣或許還足夠,但吸力太大,連手腳都很難舒展,也就更別提逆流而上了。
嚴語相信衆人都非常清楚,此時此刻已經沒有退路,要麼打開濾網,要麼死在通道里頭!
於國峰與趙同玄等人嘗試了十幾分鍾,螺絲釘似乎已經被鐵鏽融爲一體,紋絲不動,水裡敲擊也是無力得很,衆人越是焦急起來!
氧氣瓶只有手臂那麼大,雖然是壓縮氣體,但也經不起長時間的消耗,嚴語自己也感受到呼吸嘴的氣流漸漸有些弱了。
他拍了拍趙同玄的肩膀,又抓了抓於國峰,朝他們做着讓開的手勢。
於國峰等人也不理解,嚴語管不得這許多,雙腳撐在管道兩側,手腳並用,開始逆流而上!
衆人想來以爲嚴語要回頭,一個個想要阻攔,但嚴語卻不管不顧地往前逆行。
他的手已經被割破,劣質的手套早已破碎,原先纏着傷口的繃帶也被割開。
約莫逆行了三五分鐘,雖然距離並不太遠,但他感受到了壓力小了些,便鬆開了手腳,保住了頭部,調整好位置,任由水流將自己衝擊下去!
衆人終於是明白了嚴語的用意,紛紛退開來!
藉着水流的推動,嚴語雙腳用力往前一蹬,借力之下,濾網劇震,滾起一陣陣渾濁!
嚴語的雙腳疼痛到麻痹,但還是沒有停下,繼續逆行!
衆人體會到了嚴語的用意之後,也紛紛跟了上來,幾個人匯聚作一處,由於堵塞了管道,衝擊力就更大了!
嚴語帶頭鬆開手腳,衆人也跟着被衝了下去!
“嘭!”
一聲悶響,濾網的邊框還在,但濾網卻終於被衝開了一個破口!
大家也是歡喜,紛紛從破口鑽了過去,然而當嚴語鑽過去之後,前頭的管道開始收緊,變得狹窄逼仄。
他們更加沒辦法操控身體,就好像水龍頭裡的蒼蠅一般被衝了出去!
“嘩嘩譁!”
嚴語就好像從瀑布跌落到了深潭,當他冒頭之時,發現是個巨大的水池子,頭頂上則是嘩啦啦的水柱。
他們終於是從入水口,順利來到了儲水池。
儲水池的旁邊還有幾個池子,應該是淨化池之類的,看來這裡就是地下基地的水源了。
不過頭頂上出現了人造的穹頂,應該是進入到基地內部無疑了。
也虧得在管道里豁出性命,否則氧氣根本撐不過,到了這池子裡,氧氣也耗盡。
嚴語他們是上午出發,折騰了這許久,此時應該是晚上,也不知道是基地裡已經休息,還是儲水池這裡不會有人把守,此刻四周不見人影,唯有水聲嘩嘩。
衆人從池子裡爬出來,也是累乏到了極點,各自躺倒喘氣休息。
趙同龢卻沒有,甚至連盤腿坐着都不敢,只是撐着水池邊的柱子,喘着粗氣。
嚴語知道,他只剩下這一口氣,一旦這口氣泄了出來,只怕很難再站起來了,心中也是莫名的悲傷。
也正因此,嚴語沒有休息太久,站起來朝衆人說:“趁着老鬼子都在睡覺,咱們抓緊時間吧……”
趙同玄等人比嚴語還關注趙同龢的狀況,自是不敢再耽擱的,紛紛站起來,攙扶着趙同龢,繼續往前走。
趙同龢推開了師兄弟們,強撐着往前走了一段,出了水源之後,朝嚴語等人說:“前面就是基地的後勤處,進入之後,應該會有老鬼子把守了,一定要小心。”
“照着咱們先前的計劃,必須兵分兩路,你們去尋找樑漱梅,羽田貴臣可以不管,但樑漱梅一定要救出來……”
他咳嗽了幾聲,強忍着一口氣,繼續說:“我……我還有事要做,你們不用管我。”
嚴語聽得此言,心頭頓時起疑,倒不是懷疑趙同龢的動機,而是那種不安如何都揮之不去!
“師叔,你老實告訴我,你要做什麼事?”
“你別管,時間來不及了!”
嚴語可不吃這一套:“你不說,我們是不會走的,怕浪費時間,就老實交代!”
趙同龢對嚴語的性子也瞭解,只是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說:“我要去他們的庫房……只要炸掉庫房,就能夠徹底摧毀這裡!
“炸燬庫房!”嚴語也大吃一驚,因爲這是地下,一旦爆炸開來,確實能夠將老鬼子全都埋在裡面,連他們研製出來的藥劑,以及這所有的設備,都深埋地下,再無可能泄露出去。
可這也意味着,炸庫房的人必是有去無回,這無異於同歸於盡!
除非……除非他們有延時引爆的裝置,可揹包已經被絞到粉碎機裡了,而此時所有人的裝備也都非常的簡單,萬萬不可能真有延時引爆的裝置!
難怪趙同龢如何都不願停歇,更不願泄掉這口氣,他從被救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打定了把自己留下的主意!
“這不行!”趙同玄當即表示了反對,畢竟他們歷經千辛萬苦,不就是爲了把趙同龢救出去麼!
趙同龢卻也嚴肅起來,大聲斥責道:“我還沒死,說話就不管用了是麼!”
“其他事情都管用,這件事就是不行!”趙同玄也硬氣了起來。
趙同龢不羅嗦,從懷中取出一塊鐵牌,朝衆人大聲道:“敦煌山所有人聽令不聽!”
趙同玄等人熱淚盈眶,趙同龢卻一步步往前走,再不回頭!
嚴語如何都沒想到,一塊鐵牌竟有如此巨大的威懾力,他沒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他嚴語可不算敦煌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