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筒!”
“三萬!”
……
我望着對面這三個衣着簡樸的大陸仔,眼中溢彩連連。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打麻將是門藝術,打的是手氣,靠的是運氣,憑的是牌技。
冬哥我不說牌技無雙,但自認在村裡也算是排得上號的,可是兩圈下來我已經輸了兩千多塊。
肉疼啊!
輸得都是血汗錢,可是我不得不輸下去,因爲接下來的牌局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我一定要穩住,等待一個時機…
八點多的時候我回到了樓裡,端着紅盆子路過三樓,307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我放下紅盆子緩緩走了進去,三個大陸仔坐在麻將桌上一臉笑眯眯地看着我。
“三缺一。”
我稀裡糊塗地上了牌局,但卻沒有忘記自己今個兒是來幹嘛的,在十字路口觀到那風水局,我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第一眼看到那風水局的時候我已經震撼到了,這種風水局名爲天斬煞!
何爲天斬煞?
兩座大廈靠得很近,致使兩座大廈中間形成一道相當狹窄的空隙,遠望去就仿似大廈被從天而降的利斧所破,一分爲二似的即爲天斬煞。
而旅館所在的大樓,與格林豪森大酒店,兩者便是這種情況,兩者比鄰而立,中間相隔幾乎所剩無幾,可見那天斬煞已經強橫到了何種地步!
這還不算完,兩座大樓的縫隙正對着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乃是至陽至陰轉化之地,稍微有其他煞氣捲入,便會打破其中平衡,這便是化成了一個凶煞之局,時間久了,註定要出人命的!
整個局中的煞氣無法宣泄,只在局中盤旋,而窩點所在的位子恰恰就是旅店307所在的位子。
天斬煞的特點是風速湍急,陰陽煞氣,氣流衝擊力強勁,主要影響財運、健康。受到天斬煞衝擊的人,會有橫禍破財。所以昨個何陰陽輸那點錢實在是不出意外。可憐了那孩子被煞氣衝撞了腦袋,還不自知,現在有點精神恍惚,喜怒無常,鬱鬱寡歡。
破財這都不算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天斬煞的煞氣日積月累已經到達了一定地程度,那影響的可不僅僅是財運的問題,在這裡住久了,更是性命堪虞。
我回來的時候,在前臺打聽了老闆娘,老闆娘說307住的三個大陸仔是來香港打工的,已經在這裡住了一月有餘,我心頭頓時沉了下來…所以如果我不出所料的話,我現在看到的這三個笑眯眯、活生生的大陸仔,恐怕…
至於我爲什麼不用開眼就可以看到三個人,這恐怕跟天斬煞中的陽煞有關,魂體沾了陽煞,一段時間內用肉眼可以觀到。今晚這個牌局雖是我故意入之,但卻絲毫不敢放鬆。
如果今晚破了這局,不僅昨晚何陰陽輸得錢能撈回來,就是剛纔輸得這兩千塊也能撈回來,而且能夠避免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屋裡空調嗚嗚作響,吹的不知道是冷風還是熱風,溫度忽冷忽熱,一會熱得想光膀子,一會冷得起雞皮疙瘩,這是煞氣所致,跟空調沒什麼關係,但那風還是吹得我好不難受。
我不能起身關了空調,因爲只要空調一停,恐怕就會打破這微妙的平衡,到時候我定然會陷入不可預知的絕境之中。
我在等,等子時的到來,只有等到了午夜子時,鬼門打開之時,剛猛的陽煞纔會倒卷而回,留下的陰煞那就好辦了,這屋裡就算是來了厲鬼,也不會是冬哥我的對手。
當!
對面一臉橫肉的傢伙將‘發’狠狠地墩在了桌子上,我一驚,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縱使面無表情,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眼中冰冷的寒意。
莫非他已經看出我了的意圖?我心裡陡然忐忑起來。
就在這時,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緩緩開口道:“我糊了!”
我曰!糊了就糊了唄,咋咋呼呼的,嚇唬誰啊!
‘橫肉’把牌碼齊,緩緩推倒,我嘴巴頓時張得老大,媽媽勒,大三元!
我已經是N把沒糊了,應該說是根本就沒糊過,這對一個雀壇聖手來說是不可原諒的!這裡面要說沒有問題打死我他嗎也不信,但是我得忍着,史上最憋屈的一次牌局也不過如此。
身側的兩個人,一個刀疤臉,一個三角眼,罵罵咧咧地給了錢,我也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了二百塊。橫肉又找了十倍數目的港幣還給我,我摸了摸那港幣,與真錢沒有什麼區別。這一幕很詭異,明顯是他贏錢,卻反過來給我更多的錢,而他自己卻毫無察覺,旁邊兩個人似乎也認爲是理所當然。
我把他們找給我的錢都放在了地上,真正的港幣都在我胸前的盒子裡,望着盒子裡越來越少的鈔票,我心裡有點着急了。
“西風!”
“碰!八萬!”
“輪到你了小子!”
我心裡有點着急,又有點心不在焉,下家催促我,我連忙回過神來,伸手摸了一張牌放在手裡。
打麻將的人都喜歡有種習慣,將摸到的牌捻在手裡,摩擦着猜測一番,這種功夫我十年前用麻將擺房子的時候就會了,但是這次我卻是失算了,拇指搓摸的感覺有點像‘北風’,又略微有所不同,我居然沒摸出來!
到底是什麼牌?我翻在手裡一看,差點沒叫出來,這張牌根本就是不是什麼麻將牌,牌上只有一個字,‘死’。
看到這個字我汗毛都開始倒豎起來,當即就要跳起來發作,但是我還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橫肉、刀疤、三角眼,都笑眯眯地看着我,眼中寒光閃爍,我深吸了口氣,舉棋不定,只聽到心跳的聲音,“砰!~砰!~砰!”
“快點啊!明天還得去談事情,早點打完,早點散夥!”下家刀疤催促道。
我心冷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把‘死’字牌插入了牌組中,儘管我此刻已經‘上聽’,但我還是抽出了另一張牌打了出去。
打這麼長時間我還是第一次‘上聽’,卻讓這個‘死’字牌給攪和了,冬哥我還是第一次吃這種啞巴虧。
又轉了一圈,輪到我摸牌,牌子捻在手裡,以爲是‘發’,卻又感覺略有不同,我心頭一震,連忙低頭看了一眼,竟然是個‘我’字。
怎麼會這樣!儘管心思百轉,但我不得不收下這個‘我’字牌,又拆了一個牌組打了出去。
這局牌打得時間特別長,轉了一圈又輪到我了,我摸了一張牌在手裡,只覺得手裡黏糊糊的,低頭一看,眼睛不禁睜得老大!那是‘還’字,一滴滴鮮血從‘還’字上緩緩流淌下來,觸目心驚。
此刻我的心臟都快跳了出來,那殷紅的鮮血流得到處都是,淌在了殷虹的桌布上,圖畫成點滴梅花,讓人心寒。
三個人就彷彿沒看到一樣,依然打量着自己的牌組,我嚥了口吐沫,不知道他們是真沒看到,還是裝作沒看見,我硬壓下心中的激動,把‘還’字牌插入牌組之後,將兩個‘幺雞’分出一顆打了出去。
中途也碰了兩回,眼下我的牌組只剩下四張牌,若是換做平時的話,我早就高興的跳了起來,尼瑪這是橫糊啊!可是此刻的我,卻是心驚膽戰,如履薄冰。
我手中的四張牌,一張‘幺雞’,剩下的那三張嘩嘩淌血的怪牌,分別是‘還’‘死’‘我’。
‘還死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到底想表達什麼?‘還’的諧音是‘害’嗎?‘害死我’?
我心中緊張的要命,這陰陽衝蕩的屋裡,簡直就是一個煞氣漩渦,此刻若是亂動,恐有煞氣入體的危險,到那時別說是討債了,就算是活着,都是奢望!
十一點五十八分,牌桌上的鮮血嘩嘩地流着,五十八分,快了快了,還有兩分鐘,我只需要再堅持兩分鐘!
“該你了!快點快點!明天還幹活呢!”刀疤又開始催促我了。
我硬着頭皮把牌摸了過來,翻開一看,又是一顆與麻將牌不相干的牌。
是‘沒’字,這次抽到的是一個‘沒’字牌。
我怔怔地把最後一顆‘幺雞’打了出去,把‘沒’字牌放進了牌組。
‘沒’‘還’‘死’‘我’。
以冬哥的智商,要理出一個比較合理的順序應該不難。
我把兩張牌互相顛倒了一下,讀起來終於順耳了,可是我的臉色也刷的一下變得慘白,雞皮疙瘩都跳了起來。
‘我’‘還’‘沒’‘死’。是‘我還沒死’!
“嗨!想什麼呢!快快快!到你了!”刀疤臉又開始催促了,這回更是替我把蓋牌放到了眼前。
我狠狠地嚥了口吐沫,我手裡已經沒有閒牌了,如果這張牌還是‘怪字’牌的話,我就沒有閒牌再打出去了,此牌一出,恐怕真的就要撕破臉來,坦誠相對!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十一點五十九分,眼看着快到十二點了,只要一份鍾,只要再等一分鐘!
橫肉、刀疤、三角眼,同時催促我,我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咬了咬牙,忍着血腥味,把那張牌緩緩地翻了過來。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個‘怪字’牌,‘們’,是‘們’字牌!
鮮血泊泊地流着,染紅了我的衣袖,我定定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這個複數詞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放在‘我’字後面再恰當不過。
原來你們是想告訴我這個嗎?
‘我們還沒死’…….你們還沒死?
可是你們現在告訴我已經晚了,你們以爲我會信你們的鬼話?
我低頭看了下表…
北京時間,十二點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