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的義女受封成了昭儀娘娘,花吟不知道這位娘娘的後宮之路能走多遠,將來又會有何變數。料得有南宮家這般有權有勢的“孃家”,她定然會比上一世的自己走的更遠更高,只是那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嗎?爲此,花吟還曾旁敲側擊過南宮瑾,聽他的意思,那位姑娘是家道中落,受盡欺辱,心甘情願入宮,而日後的榮華富貴亦是她所求的。(至於姑娘的身份,花吟就當耳旁風了,因爲與上一世南宮瑾爲她編的身份一模一樣,什麼宰相大人年輕時曾受過姑娘父親的恩情,姑娘雙親在她幼年時就不在了,宰相大人感其恩一直將姑娘養在別處,視同親女等等)
花吟心知那姑娘定然是極有野心的,否則也不會被南宮瑾看中。不得不說南宮瑾這人真的很懂得看人,他能一眼看穿人的欲、望,並能加以利用。就像他當年選中她也是看到了她眼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不過時過境遷,她亦無法得知,那一世的南宮瑾爲何最終捨棄了那個姑娘而選了自己。或許自己的意志更堅定?
只不過花吟卻憑藉自己高超的演技騙了他,她雖然渴慕榮華富貴,但當她將一生的意義都押在鳳君默身上後,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最終將鳳君默視爲一生唯一的執念。
南宮瑾曾說過,“你的智謀和膽識讓我佩服,不過像你這樣的人生做女子,又將自己一生唯一的追求押在一個男人身上,實在可惜了!”
花吟消極的想了一會子心事,覺得此事已成定局,多想無益,還得打起精神做自己該做的事,絕不能因爲一樁預料之外的事就亂了方寸。
可是,唉……有心無力,真真叫人怨恨煩惱。
花吟這般想着又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屋子,定了定神才翻開最近這些時日做的筆記,一門心思的研究起治療寒症的藥方來。
晚飯畢,又歇了會,花吟照舊揹着小藥箱去了南宮瑾的屋子替他請脈。
南宮瑾正在看書,見了她來,眼皮子也沒擡一下,只換了手拿書,將左臂伸到了她面前,花吟在他的手腕底下墊上脈枕,細細診了起來。
診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花吟才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又用案上的筆蘸了墨寫了幾行字,寫一會又擰眉想一會,那副模樣比考科舉還費心思般。
南宮瑾正想縮回手,花吟擡手就按住了,嘴裡快速說了句,“等會,還沒好。”又皺着眉頭埋頭記錄了起來。
南宮瑾的目光落在她壓着自己手背的那隻手,只覺的她十指纖纖,骨架小巧,白皙嫩滑,不由的看呆了。
花吟做好記錄,正待繼續診脈,一不溜丟瞧到南宮瑾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的手看,心頭一跳,眼珠子一轉道:“大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手現在白嫩了許多?我最近正在研究一款柔嫩皮膚的秘方,已經小有所成了,您要不也試試?我這有現成的藥膏,我給你塗塗。”花吟作勢就從藥箱裡拿。
南宮瑾忙避開,又嫌棄又無奈,“你一個男孩子不想着建功立業,強身健體長點男子氣概也就罷了,偏偏還喜歡搗鼓這些香啊粉啊的,我幾次想說你都忍住了!可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你要是再這般不長進,大哥可真要對你動拳頭好叫你長長記性了!”
花吟忙抱住頭,討了饒。南宮瑾隱着笑沒再管她。大概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花吟這才抽回了脈枕,又小心翼翼的將南宮瑾的手移到他面前。卻沒急着走,而是雙手趴在桌子上,頭枕在胳膊上,露出兩隻大眼睛盯着南宮瑾看。
南宮瑾翻了一頁書,凝神細看,發覺接不上,又翻了回去,感覺根本靜不下來心,這纔拿開書,朝花吟的腦門上敲了一記,“還不走?你在這裡發什麼呆?”
“大哥,我在想事兒。”
“想事回自己的屋想去。”
“可是這事得大哥同意了纔好辦啊。”
南宮瑾將書擱在桌子上,漫不經心的翻着,也不搭腔。
花吟拉住他的胳膊搖他,拖着調子撒嬌,“大哥……”
南宮瑾抽回了衣袖,擰眉冷颼颼的瞪了她一眼,“我才說過的話,你就當耳旁風了?男人就該有個男人的樣子,有話好好說!”
花吟一嚇,忙坐正挺身,不敢再有半點女兒家的嬌態,繃着聲音說道:“這眼看着不是快到夫人生辰了麼,夫人不好熱鬧,說隨便辦兩桌飯一家子吃一頓就行了。可是我想吧,夫人這輩子不容易,她又大病初癒,是難得高興的一件事,咱們該爲她行善祈福……”
“我不信鬼神,往廟裡施捨錢財什麼的我沒興趣。”
“哎我還沒說完呢,我的意思是啊,我出力,你出錢,咱們在皇城周邊的村子施醫贈藥做做善事,豈不更好?剛好我認識善堂樑老先生,他們家在大周頗有善名,我與他們商量商量一同下去做好事,他們一準答應。只是您也知道,沒錢寸步難行啊……”花吟說道最後又忘情的去扯南宮瑾的袖子。
南宮瑾一掙,冷哼了聲,“什麼毛病!知道了,你回去吧。”
花吟不敢再逗留,一面說着,“那就這麼說定了啊,”一面倒退着出去,結果走路不看腳下,差點跌倒。
南宮瑾看她那冒冒失失的樣,又是搖頭一嘆。
次日一早,花吟便離了相府準備去善堂找樑老爺說說這事,豈料她剛到正陽大街,正尋思着許久沒過去,應該買點禮品帶去,正在店面間挑選,卻見烏丸猛也混在人羣中,花吟心中大惑不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他看的方向正是善堂樑家。
花吟心思一轉就明白過來了,捂着嘴偷偷跑了過去,往他身上一撞,道:“巧啊!”
烏丸猛一驚,本能的就去摸烏金劍,反倒又把花吟嚇了一跳。烏丸猛看清是她,自覺面上無光,冷着一張臉提步就走了。可花吟熱心過度,追了兩步道:“我看你這段日子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做了虧心事,心裡過不去這坎啊?”
烏丸猛加快腳步,不理她。
“哎,你這樣下去不行啊,遲早得落下心病,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烏丸猛突然止步,花吟一頭撞上,他不動如山,面上表情微變,卻仍舊端着,“那你說說看。”
“你直接去道歉不就結了唄!”
烏丸猛捏了捏拳頭,他真的……很想……揍她!
烏丸猛不再猶豫,運功飛上屋頂,轉瞬間就沒了身影,花吟大樂,看到猛大人吃癟,她興奮的整個人都開始打起了擺子。
到了善堂,樑小姐起先面上飛紅跑走了,後來花吟和樑老爺聊的興起,倆人一拍即合。樑飛若大概是心裡疏導好了,又低着頭來送了一回茶,恰好外頭有人找樑老爺,他便叫了樑飛若留下來陪花小大夫說說話。
樑飛若正兩難間,花吟叫住了她,樑飛若也就趁便站住不動了。好一大會功夫倆人一句話都沒說,花吟雖然之前幸災樂禍烏丸猛吃癟,但是此刻一見樑小姐原本大大方方的女孩子變成這般害羞帶怯,又忍不住心疼起了她。
其實花吟哪裡知道,樑小姐之所以這般,是因爲她喜歡她,喜歡她啊……
花吟既心疼樑飛若,少不得就要安慰她許多話,又索性將那日在丞相府的事敞開了說,既解開了樑飛若的心結,又將烏丸猛狠狠痛罵了一頓。
樑飛若本擔心花吟因爲那日的事對自己生出不好的印象,畢竟自己一個好好的姑娘在心上人面前被其他男人輕薄了,她沒尋死覓活已經算是她心大了。此刻見花吟這般言語大度又處處透着對自己的憐惜,心頭疑慮頓消,竟還心花怒放了起來。
待花吟起身告辭,樑飛若又恢復以往朝氣蓬勃的樣兒,直將花吟送出了大門外。
剛巧朱家大小姐過來,與花吟打了個照面。
花吟怔愣間多看了她一會,朱大小姐是個有脾氣的,警覺的翻了個大白眼,將她狠狠一瞪。
花吟嚇的脊背一涼,急忙走了。
而朱大小姐瞪着花吟的背影又看了會,面上不悅,衝樑飛若道:“剛纔那人誰呀?怎麼看上去賊眉鼠眼的?”
“表姐怎麼說話呢,他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三郎啊。”樑飛若整個人都嬌柔了起來。
朱大小姐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現在真的要懷疑你的眼光了,就這愣頭青也配的上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貌比潘安……”
樑飛若推了朱大小姐一把,打岔道:“表姐突然過來有事嗎?怎麼也沒帶個家人來?”
朱大小姐這才仿似想起什麼一般,眉頭一皺,一臉的怒容,“我今天被一個臭小子氣死了!乳臭味乾的毛頭小子還跟我討價還價,他居然敢威脅我?威脅我,你知道嗎……”
且說花吟離開了善堂後也沒回相府,而是一路西行,回了自個兒在西門弄的家。
到了花府,她先是照例給家中老小一應請了脈,尤其給大嫂細心診了診,又問了飲食等。期間花容氏喋喋不休的跟她嘮起了家常。
說道花吟的親姥姥前幾日來了,又將容老太太抱怨花家的話給說了遍,後來又提到容家三房的那個容芊芊許了都尉府的公子齊瑞達,還有花吟的表姐妹錢小姐也許了戶不錯的人家,接着拉拉雜雜又說了許多話,花吟也沒記住,只嗯嗯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