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急急忙忙跟南宮金氏告了假,又與之前專司看管夫人藥食的嬤嬤叮囑了許多話,這才馬不停蹄的跟着福氣回了花府。
她急的是汗流浹背,可當她一頭衝進家裡,不及下人通報一路狂奔至大哥大嫂的屋子,尚未進去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
花吟一愣,打簾進去,就見娘,張嬤嬤,大嫂都在屋子內嗑着瓜子敘話。大嫂歪躺在炕上,看樣子一點都不像福氣說的那般嚴重。
花吟方纔被嚇的不輕,這會兒雖心放回了肚子,但怒氣不由的就上來了,轉頭喊福氣,花容氏抿嘴一笑,上前一把拉住她,道:“你也別怪他,是我叫他那般說的。”
“可是,他……”花吟氣的跺腳,壞小子!臭小子!就沒見到她方纔急成什麼狗樣了嘛。
花容氏見女兒真惱上了,不好再取笑,忙忙拉住她的手,將她拽進屋內後,嗔怪道:“你也別惱了,誰叫你自搬去相府後就不回家了,娘故意讓他嚇你一嚇,看你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家。不過,你大嫂早上的時候的確摔了一跤,把我們嚇的夠嗆,不過她福大沒事……”
“娘……”
花容氏眼神制止了她的抱怨,原本嬉鬧的神色不在,又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低聲說了句,“鎮國公府的三小姐……”
“什麼?”
“我說你在瓊花宴上是不是招惹了三小姐?她現在就在我們家裡,你三弟那兒。”最後一句,花容氏直接貼上了花吟的耳朵。
花吟垂眸想了下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因此面上表情未變。
“如果今天她頭一次來我也不會這般大驚小怪的叫你回來,可是她已經來了……”花容氏在她面前比出了三個手指頭,又道:“現在就在你三弟那裡。”
花吟點點頭,道:“看來他倆是彼此找到知音了,我那天在瓊花宴上就想指不定他倆纔是親姐弟,只不過投胎的時候投錯了呢。”
花容氏見花吟這般反應,忍不住的朝她的腦門拍了一巴掌,“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就不開竅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擔心什麼啊?關鍵他們不是親姐弟啊!你這倒黴孩子!倒黴孩子!”花容氏估計是急火攻心了,朝着花吟的身上就打了幾巴掌。
花吟雖然躲了但仍捱了幾下,不知爲何,她突然想到了南宮瑾的話,“往後誰要是敢打你,你只管打回去。出了事,我兜着。”
只不過現在打她的是她親孃,那只有……唉,忍吧!
“娘,你光打我也沒用啊,雖說人第一次來我家是我招來的,可後面這兩次肯定是三弟乾的好事啊。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過去看看啊,派人在邊上守着也成啊。”
花容氏一聽這話又氣,“你還說,還不是賴你不知從哪裡搞來的猛獸,一大家子也就服三郎,一天到晚上守着那一畝三分地,誰要是靠近一步就跟隨時會撲過來咬斷人脖子一般。就連那三小姐帶來的一干人等也嚇的候在院子外頭。”
雖然花容氏囉哩囉嗦說了一大堆,各種擔憂,各種頭疼無奈,但是花吟覺得吧,花容氏純粹是杞人憂天,且不說,以她對三郎的瞭解,那貨根本就是個木頭性子,絕對不會對姑娘做出無理之事。就是那三小姐也是個簡單純粹的性子,只好詩書對其他方面遲鈍的很。他倆就算日日接觸,那也只是君子之交,知己之意罷了。況,鳳君默纔是三小姐命定的良人,那三生石上都刻了他們的名字的,今生沒了她這個毒婦搞破壞,他二人定能幸福圓滿的在一起。
但是花容氏唸的緊張,花吟不得不說自己去看看。
尚未走進那處院子,就聽到裡頭傳來嫋嫋的琴音,旋律優美的花吟都忍不住想跳舞。
只不過她也留了個心眼,沒走正門,不怕旁的就怕那隻黑獬又像上次一般將她撲倒在地。
花吟上了牆頭,隱隱的看到那倆人一個執筆作畫,一個凝神撫琴,真個倆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
花吟看了半天也沒見他們說什麼話,偶爾一個眼神,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花吟琢磨了半天覺得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神交”吧,只可惜她一個俗人根本理解不了那些有着超凡脫俗思想的高人的精神世界。
正當她猶豫着到底是再觀察一會還是直接走人時,那隻原本睡在三郎腳底下的黑獬突然從夢中醒轉過來,只見它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一雙黑圓的眼睛就定定的對上了花吟。
花吟趕緊雙手合十朝着黑獬大爺拜了拜,而後老老實實的從牆頭爬了下去,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其實花謙能和孫三小姐處的來,花吟從心底深處還是感到高興的,這個弟弟打小就和人不一樣,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爹孃操碎了心,也看了很多大夫。後來都沒大見效,也就聽之任之了,好歹孩子能自理,腦子也聰明的厲害,就是不愛說話,不願與人接觸是了,除了不能考取功名,到外頭謀生活,其他方面倒無大礙。
而花吟上一世欠了花謙一條命,自然是巴不得他過的好。後來見三郎能和翠綠處的來由衷的感到安慰。如今三郎又多了個能精神層面交流的知己,花吟自然爲他高興。
且說她離開了三郎的院子沒大一會,突然聽前院吵鬧了起來,隱隱還帶着哭聲。她忙忙跑過去,不料竟見到雲裳和寧半山都在自己家中,拉拉扯扯的,不過很快被府內的丫鬟婆子給拉開了。
花吟頭皮一麻,上得前來。寧半山倒也努力維持着表面的淡然,朝他拱手問了聲好,花吟回禮。
雲裳斜了一眼,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指着寧半山的鼻子又開始痛罵。寧半山面上掛不住,上前就要拉了雲裳離開,但云裳死活不依,口口聲聲,“就許你幹那丟人現眼的事還不許我將話挑明瞭,你既沒臉說,我就替你說了,也好當着人家的面問個清楚明白,省的你日日惦記。”
寧半山憋紅了臉,花吟一聽這話生怕雲裳怒急生事說出一些不雅的話來,忙喊了母親及大嫂請了雲裳到屋裡坐,自己則拉了寧半山去另一個屋裡說話。
這夫妻二人分開後,好歹花府清靜了些。
原是怎麼回事呢?這寧半山自從掛念上了花府的大小姐就沒有一日放下過,自那日和花吟說過要休妻再娶的混賬話後心裡真就謀劃上了。閒暇無事便在花府的門口走動遊蕩,偶爾看到裡面的人出來便上前攀談,試圖結交。可花府的正經主子個個都是大忙人,他根本搭不上話不說,還嚇到了幾個出門辦事的小丫鬟,被當成人柺子差點被福氣平安等打了一頓。
寧半山有這樣的念頭自然是瞞不住枕邊人的,這一來二去鬧的越發的厲害了。以至於今日寧半山又在花府門前長吁短嘆時被雲裳捉了個正着。這夫妻二人一言不合自然又是大打出手,這才驚到了府內的人。
卻說這寧半山一面與花吟訴說自己的一往情深,一面又痛斥雲裳是個毒婦,潑婦,醜婦等等諸話。並對比了花家大小姐的種種好,用盡溢美之詞。
待送走他夫妻二人後,花容氏又腦殼疼上了。
花吟卻心頭沉浮不定,暗道如果再照這般下去,這夫妻二人肯定益發不可收拾,而云裳也遲早被寧半山傷的心理扭曲,到那時恐怕就不好了。況,花吟聽了花容氏的分析,這雲裳對自己的丈夫是有感情的,就是因爲有感情,求而不得,又不懂得用合理的方式爭取,才導致了二人越行越遠。
花吟覺着當務之急便是讓自己從這場夫妻糾紛中抽身出來。
寧半山覺得花小姐好,不過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越是得不到越是美好,那花吟要做的就是打破他這美夢幻想。至於後來的事,則慢慢勸和,且行且看。
花吟主意打定,當夜也未回相府,只差人送了封信去相府說是家中有事待幾日再回去,夫人的藥該如何用,如果有事立刻差人來喚她,等等諸話。而後又遣人往兵部侍郎府中二奶奶那送了張拜帖。當時下人就跟她回了話,說寧二奶奶請大小姐明兒個過府一敘。花吟塞了他些銀錢,讓他別說出去。
次日,花吟在三郎的院子裡起了個大早,她前一夜歇在弟弟那旁敲側擊問了他許多話。早起後她就一個想法,那就是她就知道她娘想多了,因爲三郎一口一個“那個琴彈的好的姑娘,”竟然還不知道孫三小姐的名姓。
花吟梳洗打扮過後,身着女裝,就隨同張嬤嬤與兩名小廝駕着一輛馬車出了門,花容氏都沒來送她,按照她的話說是,現在一見花吟就腦仁疼心口疼,她得緩緩。
很快到了寧府,早有云裳的貼身丫鬟在門口守候,見了花吟與張嬤嬤等皮笑肉不笑的來了句,“花大小姐倒是挺準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