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恩奇和張妙茹攜手漫步,穿過長度不到一米五的實木小橋,進入張家半開放的花園,只見內裡花卉類別單一,果樹品種倒是豐富,而且時令碩果掛滿了枝頭,紅得嬌豔,綠的有趣,白得可愛,黃的誘人。
傅恩奇看在眼裡,藉此猜度和確定未來岳父的心理,他老人家精明的同時又保有單純的童趣,一個非常務實勤勞的老人。
之所以如此判斷,傅恩奇是從兩個方面出發。
第一,花卉都是吃飽了飯沒事做的退休幹部種來玩的,開了花也不能吃,最實在的莫過於果樹,大多數都能開花,然後還可以結果,這不是務實是什麼?
何況打理整個花園近百株各色水果,修剪枝條,除去害蟲,澆水鬆土啊,一個人哪怕再有時間,也需要莫大的感情和勤勞去應對。畢竟張妙茹的父親張維正不是靠種果樹養家餬口。
另一方面,未來岳父張維正,在自家院子裡種滿果樹,可知他熱愛生活,懂得將有限而寶貴的土地,最大程度的利用起來,而不至於破壞與大自然整體的和諧感。這方面就體現了老人家的精明。
第三個,生長在農村的孩子,從小必然有同樣的夢想,就是在自家院子裡種果樹,但能付諸實際的並不多,張維正到老都未曾改變童年夢想,可見其老頑童心性。
正想着,院子裡高矮不等的果木間,傳來兩聲急促的狗叫,一羣麻雀被平地驚起,緊跟着是一個老頭中氣十足地聲音在大喊:“死鳥,讓你偷我的果子!”
老人家話音未落,頭戴自己編制的柳葉圈,手中竟然握着一柄第六代高性能反恐反阻擊步槍,在果樹間一晃而過。
傅恩奇心頭先是一跳,下意識地將張妙茹攬到身後,同時在肚子裡忍不住尋思:如此高端的軍火,老人家用來打鳥?起火瞄偏打中人怎麼辦?
張妙茹轉眼也見到了自己爸爸手裡拿着的阻擊步槍,她的警惕性比傅恩奇低了很多,虧得如此,姑娘家絲毫不怕,而且還笑了。
因爲張妙茹出現在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爸爸拿着玩具槍在玩呢。
那時候,張妙茹咯咯一笑,伸出雙臂在後面抱住了傅恩奇,高聳渾圓的胸口緊緊地貼在心上人後背:“傅恩奇你不要擔心,我爸爸的槍可能是假的,你再瞧瞧。”
當時傅恩奇兩眼眯縫,定睛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張維正手裡拿着的塑料疙瘩,果然是仿真槍。
傅恩奇拿手輕拍着環抱自己的張妙茹手背,爲了掩飾自己緊張過度的情緒,就開起了玩笑:“好姑娘,我剛纔嚇得可不輕,都尿了。”
張妙茹這會兒來到傅恩奇的正面,白了他一眼,撒嬌似的抱住了男朋友,溫柔婉轉的嗓音說道:“傅恩奇,你總是護着我,想也不想的,在第一時間就把我護在身後。我好恨,也好愛……”
“恨?恨什麼?”傅恩奇左邊拎着各類禮物,空出來的右手,食指中指輕輕地挑起女朋友玉質可人的臉龐。
那時候,張妙茹擡眼凝視傅恩奇的眼睛,只見他滿滿幸福的神色間,對自己滿是寵溺的微笑。
張妙茹看在眼裡,不由得癡了醉了,心也化了,暖得甜蜜,恨不能立刻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了傅恩奇。
那時,張妙茹嬌柔綿纏地回答:“我恨你愛我……”
“姑娘你等會兒!”傅恩奇有些抓不着頭腦:“你恨我愛你?這是怎麼個說法?”
“傻瓜。”張妙茹伸手打在傅恩奇臉上,很輕很柔,和情深意厚的愛撫沒有什麼兩樣。
只聽姑娘家嬌聲回答:“傅恩奇,你愛我愛得不顧一切,甚至願意付出生命……”說着,張妙茹朝傅恩奇亮出了天下無敵,並且功力深厚的二指禪。“你對我的愛,是我最恨你的地方!”
“傻姑娘,你說什麼糊話呢?我愛你愛得死心塌地還不好啊?”
傅恩奇忍不住伸手,在女朋友的娃娃臉上輕輕掐了一把,同時預防性地,把姑娘家的小手抓在掌心,以免她情不自禁地展示兩下博大精深的二指禪功夫。
“可是傅恩奇,你想過沒有,要是爲了救我,你有什麼三長兩短?除非我立即隨你去,不然餘生必將在自責和痛苦的煎熬中度過,你想過沒有啊傻瓜?”
“說實話,我沒有想過。”傅恩奇神經大條地哈哈一笑。
“所以說你這傢伙最討厭了。”張妙茹說是這麼說,嬌嫩無比的身子卻緊緊挨着心上人。張妙茹感受着傅恩奇的心跳,輕嗅他男子漢的氣味,何其幸福的一刻,並非任何人都有機會享有。
“傻姑娘就愛胡思亂想。”傅恩奇不以爲然地呵呵一笑:“小妙茹有了危險,我傅恩奇是必救的,但果然有誰想要我的命,那恐怕還欠點火候。”
“說大話!”張妙茹聽到這裡,白了心上人一眼,明亮清澈的眼眸中滿是繾綣的愛意。
“沒有。我是世界上最謙虛的人了。”傅恩奇一本正經,煞有介事地說,“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妙茹寶貝,哪裡捨得讓人殺了?我要照顧你們,愛護你們,平平靜靜,安安寧寧地陪你們度過漫長一生呢。”
張妙茹聽到這裡,心頭又甜又喜,又暖又安適,正要說兩句女孩家對心上人的綿綿情話,卻見到在不遠處的果樹灌木叢裡,張妙茹的老父親張維正,驀地從西邊躥到了東邊。
只見張維正這老頭動如脫兔,手腳靈活矯捷,並且自以爲隱蔽地貓腰曲膝,在果樹的掩護下跑來跑去。
張妙茹正要喊一聲“爸爸”,卻看到老人家像模像樣地半蹲在地,神情肅然而專注,他瞄準了在半空飛禽的小黑點,一槍又一槍地擊出白綠黃三色的塑料子彈,一面叫罵,玩得不亦樂乎。
與此同時,沒被打中的麻雀等物,叫得嘰嘰喳喳好不歡快,好像在嘲弄地面的張維正,他那神奇的槍法,瞄準的位置最安全!
傅恩奇和張妙茹看到這裡,對望一眼歡然而笑。
隨後,姑娘家無可奈何地搖頭,沒好氣地嬌聲喊道:“爸爸!”
張維正那時分明聽到寶貝女兒喊自己爸爸,有點不敢相信,左望右望,鬼使神差,愣是沒有朝女兒女婿這邊看上一眼。
“爸爸,你又在胡鬧什麼?真是越老越淘氣了!”張妙茹之所以這麼說,是害怕傅恩奇嫌棄自己的爸爸。
但張維正偏着腦袋若有所思的神情,仍舊沒有把目光投到女兒這邊。
而事實上,老人家到現在都認爲自己是人老昏聵,有幻聽了。
張維正嘆了口氣,滄桑落寞的聲音招呼着腳邊的摩基矮腳犬,一人一狗的身影,在果林間孤單地走了開去。
與此同時,傅恩奇很疑惑:岳父拿槍那會兒的戰術姿態非常標準,難道以前當過兵?
想到這裡,傅恩奇又瞧見小妙茹一本正經的訓誡語氣,不由得樂了,他在女朋友腰間的癢癢肉上輕輕一撫,逗得姑娘家娉婷玉質的柔弱身軀躲來躲去。
傅恩奇旋即抱住張妙茹,趁機會揩了點油。嘴上說道:“妙茹,我知道,你怕老人家像小孩一樣瘋瘋顛顛,我會看不起他?”
張妙茹神情一窒,因爲被傅恩奇猜中心事而羞紅了臉蛋。那個時候姑娘家伸出可愛雪白的小拳頭,在男朋友胸口輕輕一捶:“你怎麼都知道?”
“因爲我全心全意地融入到你生活中,我要了解你,照顧你,疼你愛你……”傅恩奇說到這兒頓了頓,把話題轉了回去:“總之呢,你張妙茹的父親,就是我傅恩奇的爸爸,兒子女兒哪裡會嫌棄父母長輩呢?”
張妙茹聽到這裡,認真地眨了眨眼睛,她很清楚,傅恩奇從來不開這樣的玩笑,既然他把話說出了口,就等於作出了愛自己一生一世的承諾。
想到這裡,張妙茹開心極了,怒放心花,嬌豔絕美,她甜甜一笑,柔聲道:“那再好也沒有了,我求之不得呢。”
傅恩奇愛憐地撫着女朋友額頭,忽然又語重心長起來:“妙茹,其實咱爸爸會變成這樣,還是因爲太孤單。你想啊,小翠那娘們可以陪爸爸吃飯逛街睡覺,但是和他一起像小孩一樣玩耍,恐怕比殺了她還要痛苦。唯一的女兒又不在身邊,老人家想聊天說話,身邊也沒有親近的人,所以他養了條摩基犬當獵狗,拿把塑料仿真槍自娛自樂……”
張妙茹聽到這裡心頭一疼,她愧疚地反問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看望父親了?這麼多年父親越來越孩子氣,難道他願意?老人家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因爲身邊沒有談心的親人,只剩下自己自娛自樂,才慢慢變得像老頑童麼!
那時候,張妙茹急切地呼喚着張維正:“爸爸爸爸……”
姑娘家連聲輕喚,嬌柔婉轉的聲音,猶如自然涌泉,澗邊溪流,鶯聲悅耳,天籟動人。真是再好聽也沒有了。
張維正猛一個激靈,他發現寶貝女兒真得回來了,不是幻覺,不是幻聽,也不是老年癡呆證發作時的妄想。
只見張維正轉回身來,狂喜之下連“高端步槍”都扔掉了。
“妙茹,你可回來了。”張維正嘻嘻一笑,招呼腳邊的摩基犬:“快,快叫姐姐。”轉而對張妙茹說,“這是你兩歲的狗妹子。”
張妙茹白了老父親一眼,眼睛裡滿是女兒家的嬌柔,同時感覺頭頂有一羣小烏鴉呱呱飛過。
緊接着,摩基犬衝張妙茹汪了一聲,粗短的尾巴甩來甩去,看來和姐姐還挺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