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恩奇憑藉自己的黑客手段,查到小翠曾在網上訂購了民航公司的機票,單程。
據此推測,小翠從省城直接飛去彩雲,飛機起飛時間在今天早上八點,現在已經追不上了。
傅恩奇把情況跟未來岳父大致一說,老人家一拳頭捶在電腦桌上,火氣很大。
張妙茹慌忙在一旁安慰,讓張維正消消氣,免得血壓飆升,鬧出個好歹來。
“我要把她抓回來!我要問問她這麼多年,我張維正哪個地方對不起她!”張維正一字一頓地質問,雙眉緊皺,眼中的煞氣越來越重。
傅恩奇看在眼裡暗暗心驚,未來岳父張維正如此凌厲逼人的目光,沒有殺過人,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當下,處於狂怒狀態中的張維正,再次接通了吳秘書的手機。
吳秘書的脾氣也不好,在電話那頭開嘴就吼,嗓門極大:“老張你別催我,正在查小翠去向,跑不了她個臭娘們!”
“老吳,你先放下手裡的工作!”張維正調整了一下呼吸,火氣開始穩定下來。
吳秘書在電話那頭怔了片刻,再次說話時,嗓門音調小了不少。只聽他道:“我手頭沒錯,就是指揮來指揮去。有事儘管說。”
“我這邊已經找到小翠的下落。”張維正此時的語氣沉穩而內斂,絲毫不容置疑。
這些話通過手機傳到吳秘書的耳朵裡,他恍惚間看到年輕時候的張維正,精明勇敢,不畏艱難與苦難,殺人於眨眼之瞬!
幾十年的兄弟老友,令吳秘書意識到,真正的張維正已經打破心中桎梏,從而強勢歸來!
那一瞬間,吳秘書額頭冒出了冷汗,渾身上下都是雞皮疙瘩!他想起當年在兄弟們當中流傳的一句笑語:張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你還在嗎老吳?”
“張大哥,真的是你?”只聽吳秘書一聲苦笑,慨然而嘆:“張大哥,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你找回自己!”
張維正嘿嘿一笑不以爲意,粗豪道:“還有多少老夥計活着?我張某人要幹這輩子最後一趟買賣!有一個算一個,活着完成任務,每人一千萬賞格!要是死了,照樣有一千萬!”
張維正一番話出口,透出的匪氣不亞於任何亡命之徒!
張妙茹聽到這裡,緊緊地拽着傅恩奇手臂,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由得吃驚咋舌。
與此同時,張維正又罵:“搶我寶貝女兒的嫁妝,三天之內,我要他們見閻王!”
傅恩奇耳聞張維正語氣間,狂躁的暴戾氣息不比自己薄弱,不禁錯愕地滿頭大汗,轉而望向張妙茹,這姑娘也嚇壞了。
張妙茹打記事起,父親在自己面前就是嬉皮笑臉的老頑童,老人傢什麼時候這麼嚴肅過?甚至去威脅他人生命了?
只聽吳秘書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老傢伙,你總算從妙茹她母親的陰影走出來了嗎?好吧好吧,兄弟幾個再陪你玩一回老命!”
張維正胸有成竹,有條不紊地叮囑幾句,終於掛斷了電話。
那當口,張妙茹這姑娘自然要勸父親注意身體,不料傅恩奇攬着她腰身不放。
張妙茹白了心上人一眼,示意傅恩奇鬆開手臂。卻聽到“怦”的一聲巨響!
張妙茹嚇了何止一跳,睜大錯愕驚恐的眼眸,轉身察看情況的時候,心目中父親的老頑童形象一下子毀了。
原來那剎,張維正一拳砸下,竟然有本事將蘋果電腦砸了一個對穿!
姑娘家看在眼裡,控制不住地拿小手捂着嘴脣,依靠在心上人懷抱中,對父親的言行舉止陌生而害怕!
張維正轉身回望女兒,見她一臉驚然詫異,神色間透着深深的憂慮,不禁微笑:“妙茹,有件事情爸爸這麼多年都沒講,你想聽麼?”
張妙茹眨了眨眼睛,她是多想靠近爸爸,但同時,姑娘很怕老父親渾身散發出來的暴戾氣息!
傅恩奇觀察到女朋友神色,淡然一笑,作爲姑娘家壯膽的存在,傅恩奇挽着她腰身,二話不說走向岳父大人。
張妙茹有了傅恩奇的依靠,膽子稍稍大了,那時她凝望父親,忽然覺得老人家生機勃勃的眼睛裡,竟然能夠找到傅恩奇的影子!
“我想聽的爸爸。”張妙茹這會兒,就像做錯的小姑娘,伸出小手,拽住了高大父親的衣角。
張維正眼望別墅窗外,深邃的目光越過空間和歲月,彷彿回到遙遠不可及的過去,觸到了心底那一絲最敏感的神經,只聽他慨然道:“很少有人知道,我張維正當了二十二年的邊防武警。”
張妙茹聽到這裡,露出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傅恩奇緊握女朋友滑嫩的小手,意識到未來岳父也曾是鐵血軍人,不免對老人家肅然起敬。
張維正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當年的故事:“當年我駐防的位置就同綠柚與彩雲交界的無人區。”
張維正說到這裡,有些出神,良久之後才緩緩道來:“當時的政策允許我們服責任制兵役的士兵,可以在彩雲當地安家落戶,每天執勤,按上下班算政府津貼和工資……”
張妙茹聽到這裡便明白了:“媽媽就是在那時候和爸爸認識的?”
“嗯。”張維正想到與前妻的那段快樂日子,臉上洋溢着溫暖的微笑:“你媽媽叫鄭羽清,好聽的名字就像她清麗絕美的模樣一樣,讓人見過一眼就無法忘懷。”
傅恩奇聽到這裡,忍不住對張妙茹微微一笑,那神色似乎在說:美女與野獸,就像我們一樣是絕配哦!
張妙茹看在眼裡,可愛的妹妹臉不由得嬌紅一片。
只聽張維正若有所思地繼續着自己的故事:“羽清當年在縣上唯一一所中學教授語文和數學。工作雖然乏累,但是有制服,有辦公室,還有很高的工資,這些條件別說讓女孩子們羨慕得要死,就連青年小夥,等閒之輩也比不上。最重要的是,當時的羽清,是我們全營駐防官兵的追求對象……”
說到這裡,張維正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那害羞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老臉上雖然有些怪,但依稀可以領略張維正當年身爲小夥子的青澀。
張妙茹想像着父親年輕時追求母親的情景,不由得也笑了,身爲女兒,她調皮地問道:“不曉得爸爸用了什麼樣的辦法,把媽媽追到了呢?”
傅恩奇在一旁摟着小妙茹的腰身更緊,對她微微一笑:“用感情,真心實意。”
張維正呵呵一笑,略顯蒼老的嗓音帶着歲月的磨痕:“忘了說,全營官兵都想盡法子追求羽清,甚至願意入贅的。除了我,當時只有我一個人沒有追求羽清。”
“什麼?”張妙茹聽到這裡,知道父親不可能說謊,也知道父親沒有追求母親,並不代表母親不可以倒追,只是這話不能挑明,否則怪不好意思的。
傅恩奇這方面,則心裡暗想:岳父好計策啊,當所有人都對岳母獻殷勤的時候,只有他一個裝作漠不關心,那麼姑娘家自然而然在想:“張維正這傢伙瞎了眼麼?還是他家裡已經有了媳婦?爲什麼他就不來追我?爲什麼?”
這時候,張維正彷彿看穿了傅恩奇的心思,只聽他道:“我沒有追求羽清,並不是要特立獨行,吸引她的注意。最終原因是因爲自卑。”
說到這裡,張維正發自內心地嘆了口氣:“當年駐防營裡邊,在沒有對象沒有結婚的兵裡頭。數我年紀最大,實打實的老班長,一點兒不過分。而羽清呢,小我整整十六年,做我女兒妹子還差不多,我絕對不敢奢望她的垂青。直到那一天,幾個好兄弟託我給羽清送情書禮物好吃的。我到了羽清家裡說明來意,她收下情書道了聲謝,忽然對我說:‘張大哥,你時常在山裡巡邏,找見那紫色的小樹莓,如果沒有違反營裡紀律的話,就給我採些來。’我當時蠢得很,回答說:‘執勤巡邏期間,士兵不能擅離職守。’羽清聽了,神情稍稍失落,不過她還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你不給我採,自然有其他人給我採。’”
“我只得回答:‘小戰士意志不堅定,萬一有毒梟和偷渡客進入國界線怎麼辦?這樣好不好,我給你採,只是得到有空的時候。’羽清聽到這裡,笑得很開心,她欣然答應,在家休息的時候也時常等着我的樹莓。而我呢,大男子主義,答應過的事情天塌了也改變不了,一有空就滿山跑,給羽清找樹莓,野柿子,山葡萄什麼的,偶爾也抓小白兔給羽清玩。羽清很開心,每次笑得時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都會眯起來,非常漂亮。”
張維正說到這裡,轉而望向寶貝女兒,只聽他道:“妙茹,你隨你母親,就一雙眼睛不太像,現在看來,你的眼睛像你外祖母。”
張妙茹抿嘴一笑,催促父親快說,她很愛聽媽媽的故事,畢竟從小到大父親都在迴避這一話題。
張維正點頭繼續:“那天,羽清忽然問我:‘張大哥,你喜不喜歡我?’我想也沒想:‘自然喜歡。’羽清笑得很甜,吃了一把樹莓,酸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眯起來,隨即咯咯笑,聲音好聽得像鈴鐺。我記得羽清緊接着又問:‘喜歡爲什麼不追我?’這種話,在那個年代裡是相當大膽而開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