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張維正很大聲地清着嗓子:“妙茹,給老爸引見一下。”說完,他威嚴地挺起胸膛,架勢十足地回望追求者。
“原來是張大夫的父親。”姓武的很鄭重地點頭,而後恭恭敬敬地上前握住張維正手掌:“晚輩姓武,名叫成斌,家裡從政。”
“從政?”張維正回頭望了眼臉紅如火的女兒:“在那兒高就啊?”
武成斌淡然一笑:“家父在省裡工作,晚輩無德無能,靠着這一層關係,也小有職位。說起來實在慚愧。”
“省裡?”張維正眉毛一挑:“哪個廳,哪個局?什麼單位的?”
“這個……”武成斌裝作十分爲難的模樣,這是他常用的伎倆,免得人家說他手握大權,非常矯情又喜歡得瑟。
“小夥子。”張維正拍了拍武成斌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你看上我閨女了,要不老實交待,我就不給你說好話。嘿嘿,甚至給你說幾句壞話,明白了嗎?”
武成斌聽張維正五六十歲年紀,說話時卻帶着孩子氣,心中暗笑,臉上依舊是恭敬至極的模樣:“家父在省政府就職。晚輩在紀委工作。”
張維正聽到這裡,上上下下地打量武成斌,臉色一時間變得陰晴不定:“你姓武?”
武成斌很有禮貌地點點頭。
“你父親在省政府?”
“怎麼了?”武成斌被張維正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張維正“唉呀”一聲:“我和武明朝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他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武成斌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微笑。
“原來你是省委書記的衙內。”
“不敢當。”
“你從來沒有說過……”張妙茹聽到這裡,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武成斌:“你爸爸是省委書記?”
“了不起的是我爸爸,我只是沾了他的光而已。”武成斌謙虛地說。
張維正點點頭:“小夥子有志氣。”
“哪裡。話說回來,我還是羨慕張大夫,憑藉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就,而不像我,做什麼都只要我父親一句話就一順到底了。”
說着,武成斌一拍腦門,將花束遞到張妙茹面前:“九十九朵玫瑰,送給你。鮮花配美人,拿在我手中,簡直是暴斂天物了。”
“我怎麼能收?”張妙茹後退一步,臉蛋白裡透紅,動人非常。心中則是再惶急也沒有了。
“請千萬收下。”武成斌面容誠摯地懇求着。“我沒有別的意思。”
“送玫瑰花還能有什麼意思?”張維正替女兒一把接過花束:“妙茹啊,我給你收了。”
“爸……”張妙茹輕輕地跺了跺腳。
武成斌認真地凝望着張妙茹,她那娉婷玉質深深地印入腦海。尋思:這女孩我要定了。
武成斌轉而看了眼腕錶,文質彬彬地一笑:“打攪二位了。我有點事先走。張大夫,有空的話,請一定要賞臉共進晚餐。”
張妙茹望了眼武成斌,發覺他也在看自己,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期望,令人不忍心拒絕。但是自己和傅恩奇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怎麼能夠接受別人的好意?
就在武成斌抑制不住失望神色,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張妙茹低下頭,輕輕地說:“以後叫我妙茹吧,張大夫像病人用的。”
武成斌喜上眉梢,笑着點頭,暗暗心想:我終於成功了一步,用不了多久,這美人一定叫我手到擒來!
武成斌走後,張維正望着女兒羞紅的臉蛋:“小妙茹,這玫瑰我給你扔哪兒?”
張妙茹與父親相視一笑:“扔垃圾桶總是不對的,人家一片好意……不如爸爸拿回家吧。”
張維正對女兒挑起大拇指:“寶貝女兒聰明。”他轉而又問:“妙茹啊,武成斌這傢伙你什麼時候認識的?”
張妙茹想了想:“半年前吧,當時我和柳南峰還沒有分手呢,他就老來。”
“怎麼認識的?”
“好像那次他被車撞了,在我們醫院的高級病房那兒休養了半個月,有一次手術是我幫他動的。然後他就開始……嗯……追求或者說……纏着我了。”
張維正面色沉重地點點頭:“我說和他父親武明朝有一面之緣,那是因爲我送過他鑲金戴銀的翡翠彌勒佛,坐價九百多萬呢。”
張妙茹聽到這裡,不開心起來:“爸爸,您怎麼去行賄呢?出了事,您叫我怎麼辦?”
張維正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沒事的沒事的。姓武的罩得住,要有事,爸爸大不了逃到國外去,反正M國的綠卡已經辦好了,還有你的,我的小妙茹,爸爸虧欠你媽媽太多,又虧欠你太多,將來一定要好好補償。”
張妙茹鬱悶地跺了跺腳:“爸爸,你無論如何要答應我,千萬千萬不能再做違法的事兒啦。聽到沒有。”
“哼。”張維正又調皮起來:“女兒教訓老爸來了,哼,不成,做老爸的太沒面子啦,我不跟你說話。”說完,張維正哈哈一笑:“說到車禍,傅家的錢我已經帶來了,雖說手術醫藥費只有五十多萬,但畢竟人躺那兒了,下半輩子能不能起來還很難說。我也不差那些錢,所以帶了一百二十萬的本票。”
“阿姨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對您千恩萬謝的。”張妙茹直到這時才展露一抹甜甜的笑容。
“謝什麼啊,是……我……是我,是我……撞的人,賠錢理所當然,幹嘛還要謝我?”張維正說完,心虛地眼望別處。
“傅阿姨就是這樣的好人啊。”張妙茹歪了歪腦袋,沒有察覺到父親的異樣。只聽她孩子氣地說:“媽媽是不是也這樣心善?”
張維正懷念的目光投向窗外:“是啊……可惜好人都不長命呀。”
“爸爸,本票我去給傅阿姨了。”張妙茹說着就要往外跑。
“等會兒。”張維正氣咻咻地說,“哼,都說女生外嚮,哼,就不能陪老爸說會兒話嗎?依我看,我家小妙茹已經讓人家把心騙走了,哼,急着把阿姨改口作“婆婆”了。這樣也好,你們婆媳以後不會鬧矛盾。”
張維正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聽得張妙茹可人的娃娃臉紅撲撲的,又嬌又嫩,分外羞惶:“爸,您真是的……”
“好了好了,爸不說了,瞧你害羞那樣?”張維正玩笑着用食指颳了刮女兒的臉:“別急哈小妙茹,爸爸已經給你準備了一半嫁妝,還有一半在籌備中。”
“爸,我不理你了。”張妙茹又羞又急,心頭又亂又憧憬,對傅恩奇的感情卻又十分矛盾。
張維正扳着手指,兀自道:“珠寶兩千多萬,現金八千多萬,豪車名車十輛夠不夠?最貴的要屬房子了,我在國內買一套海景別墅的錢,又在國外買了三套,虧得老爸有資本,不然還真受不了。”
“爸,給我準備那麼多做什麼……太多了。”
“不給你給誰?”張維正朝門口張了張,生怕有誰突然出現:“難道給你小翠後媽?”
看來父親和後媽的感情真的出現了裂痕。
張妙茹不禁憂上心頭:最後吃虧的肯定是父親,他老人家沒什麼脾氣,平時嘻嘻哈哈老頑童一樣,總是叫小翠後媽欺負,更重要的是,小翠還有一個惹不起的大哥。
張妙茹不禁皺起秀眉:父親要和她鬧出矛盾來,家裡就我一個女孩子,想給父親出頭也有心無力。
“要是南峰在就好了。”張妙茹在心裡面不禁自語:“傅恩奇當然也很厲害的,只是他不像南峰,會使用合法正當的途徑。別到最後又中槍傷重……”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傅恩奇正在他的病房中和兄弟石黑虎商量。
“送我回家。”
石黑虎猶豫了一下:“傷不要緊麼?”
“少廢話,扶我一把,咱走。”
石黑虎與妻子交換了一下眼神,如果他們心中的奇哥真是職業殺手,那麼一旦有了決定,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
石黑虎問醫院護工要把輪椅,傅恩奇擡眼見了,不禁苦笑。
輪椅中的傅恩奇頹喪而虛弱,石黑虎和楠楠一人一邊推着,就像推一輛嬰兒車。
兩夫妻相視一笑,傅恩奇則滿頭瀑布汗,沒想到自己英雄了得,今日卻成了老病號。
三人來到停車場,傅恩奇發現石黑虎把別克GL8換了一輛豐田漢蘭達,笑問:“黑虎,換車了?”
楠楠開了車門,石黑虎半扶半抱,讓傅恩奇上車,她說:“你這兄弟死心眼,直接把車撞進醫院大廳,院門壞了,他的車毀了,還差點判刑。”
傅恩奇定定地望着石黑虎,尋思:要賠他錢,肯定傷感情,不賠的話,我本身也過意不去,何況上次獎勵小驢和一干虎堂兄弟的時候,黑虎也破費了三萬多。
怎麼處理?
傅恩奇最後決定,有機會補償給黑虎的兒子石奇恩,主意打定,他拍了拍石黑虎肩膀,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傅恩奇順利到家。下車那會兒,石黑虎和楠楠上前來扶。他擺手拒絕:“我受傷的消息瞞着老母親。你們扶着就穿幫了。”
說完,傅恩奇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朝小巷中走去。
期間路過左右平房和棚戶區稀鬆平常的破爛雜物堆。傅恩奇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到得家門前的籬笆院口,傅恩奇轉身說:“黑虎,叫小驢從雜物堆裡出來吧,靠左邊,堆着木材的那個雜物堆。還有另一個弟兄,怎麼跑人家屋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