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傅恩奇的手機傳來了震動,號碼顯示是岳父張維正。
時間不多了。傅恩奇雙眉微皺,只希望女孩能收下問路的一百紅皮,這樣他的心裡也會好過些。
導遊女孩似乎瞧出了傅恩奇有急事,更重要的是,她也確實需要錢,而且,女孩從傅恩奇的眼睛裡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想幫自己,是那種沒有意圖和惡意的幫助。
於是這名聰明的導遊女孩妥協說:“我可以帶你們去的,很快。不過一百塊錢太多了,你可以給我,想多少就多少。”
這一趟過去是追人,隨時有可能發生意外,到時女導遊在車上或許沒時間下車,傅恩奇殺人不眨眼是一方面,但不會害一個平民百姓和善良,尤其是這個堅持自食其力的女孩……
那個時候,傅恩奇很罕見地猶豫了一下,換作平時絕對不會這樣。
最終,憐香惜玉的本性讓傅恩奇憐憫之情氾濫,他簡短一句:“上車。”
“我說傅先生,你這是不相信我呀。”楊洋陽見狀,開門見山地質問。
傅恩奇呵呵一笑:“你哪個方面能夠贏得我的信任?”
“我到現在爲止都很配合你,不是嗎?”楊洋陽很是光火。
傅恩奇沉聲道:“那是因爲你的處境逼着你,讓你不得不配合我。”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捷克維耶夫斯基重新啓動了車子。
導遊女孩耳聽傅恩奇和楊洋陽的對話,感覺就像警方在和匪徒交流。
那個時候,導遊女孩充滿好奇的倔強眼眸,專注地望了望傅恩奇,只覺得這個男人面容瘦削剛毅,充滿了活力和正氣,應該是警察沒錯了,是刑警嗎?說不定是特種兵呢。
再瞧楊洋陽,矮小,雖然並不猥瑣,但一臉囂張和跋扈,而且從頭到腳的衣物裝飾全是頂級名牌,這樣的人,十有七八是毒販和軍火商人,不然就是衣着光鮮的恐怖分子。
導遊女孩子對這些可明白着呢,每天都要聽很多遊客及同行說起。
楊洋陽這方面很快察覺到女孩在打量他,他雙眉一皺,怒道:“看什麼看?”
導遊女孩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緊跟着,她的目光分別在阿爾雷斯托、摩西拉賓、亞哈約坦臉上停留,同時在心裡面尋思:這些老外又是什麼身份呢?
難道是國際刑警?
導遊女孩看多了電影和小說,聽說了市井間的故事,很快就把傅恩奇代入到伸張正義的一方,而楊洋陽自然就是等待被打敗的邪惡嘍。
可是這麼一來……
導遊女孩忽然意識到,自己即將帶着傅恩奇等“國際刑警”去的古玩街,有兩隻大石獅子的所在,極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老巢啊。
導遊女孩在心裡面想到:怪不得這位偏瘦的男人想給錢,卻只問我怎麼走,並不打算讓我帶路,他是在保護我這個普通人的生命財產安全!
想到這裡,導遊女孩指着路盡頭說:“左轉。”
傅恩奇翻譯說:“捷克維耶夫斯基,前面一個路口左轉。”
這個時候,導遊女孩心中充滿了好奇,她忍不住問:“這位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楊洋陽搶在傅恩奇之前,笑着問導遊女孩:“你在給他提問之前,先要回答我的問題。”
“憑什麼呀?”導遊女孩滿臉的不服氣。
傅恩奇聽到這裡,閒着也是閒着,就對女孩說:“你的問題我有可能回答不了,所以你先回答這矮子的問題好了。”
既然傅恩奇發話了,導遊女孩也就答應點頭,她本身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那樣聽話,反正就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那個時候,楊洋陽問道:“你知道一加一等於多少?”
“你當我是傻子嗎?”導遊女孩沒好氣地反問,根本就不屑回答楊洋陽的問題。
“回答我。”楊洋陽在遇到傅恩奇之前,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輕視過,現在連一個像螞蟻一樣弱小的女孩都不屑回答自己的提問,這種侮辱讓楊洋陽心中生出無以復加的怨恨和痛苦。
而這些恨和痛,都是傅恩奇造成的。
楊洋陽咬牙切齒,兩眼噴火,心中暗暗發誓,找機會一定要把傅恩奇碎屍萬段,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與此同時,好奇心比貓還重的導遊女孩忽然想到,面前這矮子既然能違法犯罪賺大錢,那勢必智商很高。
換句話說,他不瘋也不傻,既然這樣,爲什麼問一加一等於幾這種奇怪的問題?
念及至此,導遊女孩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立馬回答了楊洋陽的問題:“你問我一加一等於幾?你是要正常的答案,還是不正常的答案?”
“正常答案。”楊洋陽知道,關於一加一等於出來的不正常結果有很多,比如等於“11”,比如等於“田”。
導遊女孩點點頭:“一加一等於二。”
楊洋陽聽到這個正常答案後,忽然嘎嘎怪笑起來。
“你笑什麼?”導遊女孩皺眉不已:“神經病一樣的人。”
楊洋陽轉瞬間就收斂了笑容,他冷聲道:“你知道的太多了!”說完這話,楊洋陽用嘴發出一記槍響時的擬聲詞“怦”!
導遊女孩冷不防聽到“怦”一聲爆破音,還真給嚇到了。
傅恩奇邊聽邊看,很快就明白了楊洋陽這個問題的意義,同時車子已經來到左轉彎後的馬路盡頭。
導遊女孩定了定神,沒好氣地反問楊洋陽:“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問得太多,會被滅口。”
“聰明。”楊洋陽似笑非笑:“所以我勸你別白費口舌。”
“你不讓我問我偏要問。”導遊女孩倔脾氣上來,什麼也不管了。“反正我已經上了你們的車,想逃也逃不掉了。”
傅恩奇聽到這裡,真覺得這姑娘挺逗,脾氣犟,膽子大,很少見,忍不住就笑。
導遊女孩瞧見傅恩奇的笑容,就覺得他笑容溫和,平易近人,一點兒也不危險,所以深吸一口氣,壯着膽子說:“我要問了。”
“你問吧。”傅恩奇邊笑邊說。
“你要滅口的話,一定要提前通知我,不能用黑布蒙我頭,不能把我的屍體扔在荒郊野外……”
幾個老外大概能聽懂導遊女孩的話,但他們終究不是華夏人,體會不到華夏語之中特別的玩笑韻味。
當時只有傅恩奇和楊洋陽樂壞了,傅恩奇用手撐着下巴,只是笑,楊洋陽則罵:“傻逼,不帶你這麼提條件的。”
導遊女孩卻不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什麼好笑,她道:“是你說的,我問了問題,就會因爲知道得太多而被滅口,所以如果你們要殺我,我就想親眼看着殺我的人的眼睛。拋屍的話,你們就當做好事,讓警察趕緊發現我,好通知我的父母和弟弟……”
傅恩奇在這當口笑得更歡實了,整個人像觸電一樣亂顫,最後好不容易纔道:“姑娘,不得不說你的想像力和我一個朋友有的一拼。豐富得近乎誇張啊。”傅恩奇想起了靠寫小說爲生的路之遙。
導遊女孩張嘴有話說,但傅恩奇一個手勢制止她,道:“誰告訴你知道太多要被滅口?”
導遊女孩沉默起來,拿手一指矮子楊洋陽。
傅恩奇笑道:“你也不看看這裡是誰說了算。”
“哦。”導遊女孩聽到這裡,突然說:“司機,再左轉,過去兩百米右轉,就是你們要找的古玩街了。”
傅恩奇把女孩的話翻譯過去,跟着又聽她說:“既然這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隨便啊。”傅恩奇將手一攤,眼前的女孩實在別有一番可愛之處。
導遊女孩換了口氣,過後才說:“你是國際刑警麼?”
傅恩奇擡起右手,掌心向下平攤,左手豎起了食指,一下戳在右手掌心說:“打住。你要再這樣異想天開的話,我會把你當妄想狂的。”
導遊女孩不死心:“我知道你們這門行業得保密。我也知道,這個矮子。”她拿嘴撇了撇楊洋陽:“這傢伙不是毒販就是軍火商。”
傅恩奇本來還在笑,猛聽到導遊女孩敏銳直覺作出的判斷,一下子,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立起來。
楊洋陽在那個時候的臉色也多雲轉陰,變得非常難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楊洋陽陰狠地盯着導遊女孩。
導遊女孩輕蔑一笑:“你最好別問我,不然知道得太多,我說不定也要殺你滅口。”
傅恩奇呵呵一笑,女孩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開玩笑,心理素質不是一般地強。
這時候,車在導遊女孩的指引下,暢順地來到古玩街入口,往古玩街深處觀察,那尊大石獅子很顯眼。
傅恩奇和導遊女孩臨別前,把身上的幾千紅皮都塞到她手裡,笑道:“這一路,和你聊得很愉快。非常感謝。”
導遊女孩點點頭:“你給的錢很多,我也謝謝你。”
傅恩奇轉身要走。導遊女孩喂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和那些老外是不是國際刑警?”
傅恩奇思索半秒,轉身答道:“我的名字叫帥哥,是不是狂拽炫酷吊炸天的國際刑警恐怕不能說。不過呢,我可以告訴你,我和我的成員兄弟,都是地地道道的好人。”
殺魄狼成員押着楊洋陽,用外套罩着捆綁的位置,並且已經全副武裝準備就緒,就等着傅恩奇過去。
導遊女孩忽然很不捨得,她問:“你就不問我的名字?”
傅恩奇嘆了口氣:“你叫什麼?”
導遊女孩咯咯一笑,好像有什麼奸計得逞:“我叫美女。”
話音一落,她就像小鹿一樣輕盈地跑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