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小胖、鐵錘s、逍遙武神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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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與綁匪交易,都要做好被撕票、人財兩空的心理準備。張放不是警察,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作爲一個來自資訊爆炸時代的穿越者,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而且是很多“豬”跑。在交易之前,張放已作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也擬定了好幾套應急預案,儘管不希望用上,但事態的發展,還是滑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據說劍客都是一諾千金之輩,如今看來,卻也不盡然。”張放並不理會笑得像偷雞的黃鼠狼一樣的焦孟,將矛頭對準劇辛。以他職業的敏銳,不難看出劇辛是什麼樣性格的人——驕傲、自信、總認爲一切盡在掌控中。這樣的人,不屑於玩這等自打耳光的手段。
劇辛向側旁走開幾步,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淡淡道:“在此事件中,我只是僱主,不會干涉受僱者行事,他們所做所爲,亦與我無關。公子還是多爲自家性命操心吧,小民賤命,何須理會。”
劇辛的確有屬於自己的驕傲,卻並不死板,輕鬆將自己摘清,更毫不費力將張放指向自己的矛頭卸到一旁。
張放敏銳察覺劇辛這番話所透露出的信息,立即緊釘一句:“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爲,你在接下來的事態發展中,不會插手?”
劇辛目光在焦孟等八名全副武裝的手下,及赤手空拳的韓氏兄弟等人身上一轉,譏誚一笑:“沒錯,我不會插手。”
“很好!”張放暗暗鬆了口氣,憑直覺,他認爲光是劇辛一個人,其危險性甚至超過焦孟等九名匪徒總和。無論是劇辛本身的驕傲使然也好,抑或是爲自己所佈置的假象所惑也好,能夠將此人的威脅剔除在外,今次的勝算,又多了幾分。
“強盜就是強盜,果然毫無信義可言。”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的張放,心情輕鬆地轉向焦孟,一臉遺憾地搖頭,“我本以爲閣下同是貧苦出身,同樣經歷鹽隸的痛苦,至少明白‘盜亦有道’之理,未曾想……”
張放不停嘆息搖頭,雖無半句指責,卻刺得衆匪徒一臉難堪。
焦孟斷喝一聲,嗔目切齒道:“這都要怪你!我本只欲取你一人性命,是你將這些人拖下水。你與這些賤民合力害死我五個兄弟,我就要你們償還五條人命!韓家三兄弟、這個大塊頭(石牛)、還有這個女人,正好五人……放心,我只要五條命祭我的兄弟,多一條不要,這個娃娃可活命……”
張放的眼神銳利起來:“看來這就是你的‘道’了。”
焦孟獰笑:“你若這樣認爲,亦無不可……”
就在這時,那檢視兵器的匪徒似乎想起什麼,擡頭失聲道:“渠頭,尚差一件兵刃……”
焦孟驚怒道:“什麼?”
匪徒嘶聲道:“尺刀,差尚一把尺刀……”
所謂尺刀就是短刃,也就是夜潛韓舍,欲刺張放的匪徒所持之刃。這把短刃,張放送給了……
張放縱聲大笑:“青琰,將尺刀還給他們!”
道旁一片泥沼倏地炸開,一個渾身污穢、面目難辨的瘦小人影彈飛而出,手臂一揚,寒光如電——噗!不足一尺的短刃,大半沒入那名攔住韓嫂子的匪徒面門。
匪徒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捂面倒下。瘦小人影飛快撲過來,撿拾掉落的環首刀,雙手執定,護住韓嫂子與囡囡。
青琰!
與此同時,韓義含指嘬脣,發出一聲響亮的唿哨。哨音未消,泥沼邊的蘆葦叢中,莖葉激飛、塵土飛揚,一個灰頭土臉的瘦長人影破土而出。
前面青琰一現身,照面就飛刀幹翻了一個匪徒,此刻焦孟等人已是驚弓之鳥,一見又有人跳出來,頓時做鳥獸散,半包圍圈瞬間瓦解。
但這回跳出來的人卻沒有任何攻擊舉動,而是彎腰屈身,肩背掮着一個鼓鼓的破草蓆。看他背脊被壓成弓狀,顯然這草蓆內包裹之物份量不輕。
那人奔近韓氏兄弟,奮力將破草蓆拋出:“來啦!”
儘管滿臉都是蟲蟻叮咬的大小腫包,卻仍不難認出,這個從地底鑽出之人,正是渠良。
草蓆落地,嘩啦豁裂,滾出五件奇形怪狀的兵器。
韓氏兄弟、石牛、渠良五人,人手一柄,執定在手,站成一排,竟也頗見森然。
不光是焦孟與衆匪徒,便是劇辛都瞪大眼睛,這是什麼兵器?
說是兵器,都很勉強,其實就是一根從樹上砍下的樹枝,長丈二,前端斜削尖銳,四周橫生枝杈前端斜削,只留下不到半尺長的尖銳根茬。同時還圍着樹枝橫七豎八硬插了十幾根鞭藤,前端也綁着尖銳木刺……這、這也算兵器?!
焦孟與一干匪徒指着張放與韓氏兄弟等人,笑得直打跌:“哈哈哈……這羣泥腿子,竟然想用樹枝當兵器……哈哈哈……”
劇辛也是冷嗤搖頭,不可否認,之前的埋伏的確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他們是凌晨就來到此處做準備了,也就是說,這兩處埋伏,最晚也是昨夜就佈置下了。能夠想到埋伏不稀奇,能夠埋伏整整半天一夜而不露行藏才驚奇!如此忍耐與堅韌,便是軍卒都未必能做到,恐怕只有經過訓練的劍手或死士纔有可能。這埋伏的兩人很不簡單。
只是,剛剛升起的重視之心,很快就被對手的“武器”拍散。看來還是高看了對手,物質上的差距,終究不是所謂的奇謀就能彌補的啊!
面對焦孟衆匪的嘲弄,劇辛的冷嗤,張放報以平靜一笑,向側旁走開兩步,猶如指揮官般舉手下令:“進!”
五人齊進,叉棒平舉,目標——最近之匪徒。
那匪徒戲謔一笑,拔出環首刀,雙手握住刀柄,望定個頭最小的韓駿,跳起來一刀劈下。
韓駿舉叉棒一擋,刀鋒劈斷了一根枝杈,卻卡在了第二根枝杈上,一時拔之不出。韓駿發出裂帛的嘶喊,連人帶棒向前猛衝,尖銳的木刺深深戳進匪徒的肚皮。
那匪徒眼睛瞠大,難以置信瞪着眼前五尺的瘦小少年,旋即捂住肚子,滿地打滾,慘叫聲令人頭皮發麻。
環首刀居然幹不過樹枝?!焦孟與衆匪徒差點沒石化,劇辛也是倒抽一口冷氣。
韓氏兄弟與石牛、渠良等人俱是大大鬆了口氣,這東西果然有效,不愧是小郎君啊!不遠處護衛韓嫂子的青琰,更是將一雙單眼皮眯眯眼,彎成一條縫。
張放表面胸有成竹,實際上同樣擔足了心,畢竟這東西的威力,他也只是從資料上看到過,再加上半夜的緊急練習,實戰如何,心裡也是半點不託底。而今刀棒對決的表現,終於讓他一顆懸着的心落了地。
如果是一個來自後世的兵器發燒友,看到這種自制武器,第一感覺,就是——狼牙棒!仔細再看一眼,就會脫口驚呼——狼筅!
沒錯,這就是戚繼光所創鴛鴦陣的主打武器“狼筅”。
戚繼光本人都承認,明軍的制式武器,碰上倭刀,很難討好。爲破倭刀,戚繼光不但創造了最袖珍的冷兵器奇門陣法“鴛鴦陣”,更從竹子得到啓示,製成狼筅這種專破倭刀的奇門兵器。
狼筅製做成本很低——就是用南方結實的大毛竹,兩頭切去,只留丈二,前端斜削尖銳,周身橫枝保留,綁上鐵刺,再浸上桐油,握把處纏上麻繩,一把成本低廉的狼筅就出籠了。
這種簡陋得令人髮指的兵器,效果卻出奇的好。竹杆周身長滿的橫枝,既可擾亂對手眼神、戳刺對手、遮擋自身,更能任意抵擋鋒銳凌厲的倭刀。再鋒利的倭刀,再強的臂力,也不可能從上到下,一削到底。削不到底,必然卡住,兵器被卡,後果可想而知。
漢代的環首刀,無論是重量還是外形,都與倭刀相差無幾,區別只在一個直刃,一個彎刃。狼筅既能破倭刀,同樣也能破環首刀。
以竹破刀!這就是張放在目前情況下,所能想到的最低成本及最有可能實現的破敵之法。但真要實施起來,卻碰上一個不算難題的難題——寧夏(北地郡)這個地方,自古不長竹子,在蜀地及南方隨手可得的竹子,在此地卻是遍尋不着。
沒辦法,只好用樹枝代替。而樹杆筆直,枝杈茂盛橫生,並且軟硬適度的樹枝,還真不好找,無怪乎戚少保要用竹子。
費老大勁找到幾根合適的樹枝,再用老山藤皮編成韌性極佳的“橫枝”,貫穿枝杆,增加密度。起初韓氏兄弟及石牛等人也不相信樹枝能破環首刀,待實物入手後,在張放的授意下,一人持刀,一人持狼筅,互相攻守。果然,縱然是公認力量最強橫的石牛,把環首刀舞得呼呼生風,甚至砍嘣了口,都未能攻入與之對手的韓重中宮,反被韓重以狼筅橫枝劃得手臂一道道血痕……
正如戚繼光所言,使用狼筅,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術,只要臂力足夠,就足以勝任。
演練很成功,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如何將人手與兵器悄然埋伏在匪徒指定交換地點,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埋伏不難,帶兵器也不難,難的是如何忍受蟲爬蟻咬、污穢薰浸,默默捱過這漫漫長夜。以張放觀察,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韓義、韓駿、渠良、青琰,再加上自己寥寥數人而已。自己與韓氏兄弟是被指定出場的,無法埋伏,剩下的只有青琰與渠良了。
好在的是,兩人都有不差的狩獵經驗,或許還談不上是優秀的獵手,但做爲優秀獵手的基本功之一——蹲守,卻是能咬牙做到的。
他們做到了,狼筅的效果也在實戰中得到印證,接下來,就是對決的時刻!
匪徒尚餘七人,張放這邊同樣是七人,一比一,究竟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