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責任內閣制度的確定,以及黨派政治的產生,使得大傢伙把眼光已經逐漸放在了五年後的責任內閣上,居然在無形之中延緩了日益滋生的朝廷政治矛盾,讓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放在了外部事物上面。
革新五年四月,寧楚與英國、法國以及瑞典分別達成了雙邊貿易通商條約,在該條約中詳細說明了雙方的貿易範圍以及低稅貨物額度,並且還達成了一系列的官方合作,當然在這些條約的背後,則代表着東西方無盡的貿易利益。
與此同時,寧渝也跟英國大使皮埃爾、法國大使阿爾弗雷和瑞典大使埃裡克鬆,在針對荷蘭問題上,達成了一個隱性的條約,那就是寧楚負責徹底擊敗荷蘭在東南亞的勢力,並且允諾給他們自由通航權,而其餘諸國將承認東南亞歸屬於寧楚的勢力範圍。
通常來說,對於西方列強而言,一旦承認了對方的勢力範圍,那麼在一般的情況下,就不會再來爭奪這裡的利益,而對於英、法、瑞典諸國而言,他們根本沒辦法在寧楚的眼皮子底下進駐東南亞,還不如順水推舟賣一個人情。
用英國大使皮埃爾的話來說,“東方楚國已經成爲了一個龐然大物,我們要做的不是去觸怒它,而是選擇跟它進行更多的合作。”
寧渝倒不是那麼在乎皮埃爾嘴裡所謂的奉承,實際上在結束了談判之事後,他很快便帶着大臣們,朝着上海而去,不過這一次並不是要從上海渡船到京師,而是要去檢閱在上海的復漢軍海軍艦隊。
如今駐紮在上海的復漢軍主力艦隊,在接受了六艘主力風帆戰艦入役之後,已經完成了相關的訓練任務,並且已經回到了上海港口進行休整,而在這一次休整結束之後,復漢軍主力艦隊便會向馬六甲駐守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海軍發起進攻,完成這一次戰略任務。
而這一次對馬六甲的進攻,也將會成爲寧楚正式插手南洋戰事的序幕,到時候不光是要清除荷蘭人在南洋的勢力,還要徹底擊敗當地的土著勢力,從而將南洋納入到寧楚的版圖之中。
大楚革新五年四月十八,上海碼頭上戒備森嚴,無數復漢軍士兵站在碼頭上警戒地注視着身邊的一切,而隨着一聲響亮的號角聲音響起,數十艘風帆戰艦在信號旗的引領下,漸漸駛出了港口,而這些戰船的體型是那麼的龐大,看上去都顯得十分威風。
在此時的戰艦的甲板上面,已經站滿了復漢軍海軍的軍官和水手們,他們身着整齊的白色軍服,頭上帶着軍帽,臉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們大部分人原本都是漕幫和綠營水師出身的漢子,後來投靠了復漢軍之後,成爲了大楚海軍軍事學院的第一批學生,也成爲了如今寧楚海軍的主力。
當戰艦駛出港口的時候,岸邊此時也站着許多穿着紅色袍子的官員,他們簇擁着皇帝寧渝,用一種十分滿足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一切,而寧渝更是高聲指點着,淡淡的陽光灑在海面上,顯得十分璀璨——這一幕很快就被宮廷畫師畫了下來,成爲了流傳後世的名作。
寧渝臉上微笑着,望着身旁的大楚海軍軍事學院教育長何塞·杜維薩,感慨道:“何塞,朕當初之所以要將你們都給留下來,就是爲了今天的這一幕,咱們辛辛苦苦耕種下去的種子,它已經發芽了。”
何塞·杜維薩是當初恩斯特從西方請來的葡萄牙海軍軍官,精通風帆時代的海軍戰術,而且具備非常優秀的戰略眼光,因此在寧渝跟他暢談過一番後,便讓他直接當上了大楚海軍軍事學院的教育長,負責全校的教育工作,至於這個院長本身,當然是由寧渝自己擔任了。
何塞·杜維薩望着面前的戰艦,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微微得意,道:“陛下當初既然選擇了信任,那麼我自然也會還給陛下一份結果,如今的寧楚海軍,雖然還不算十分強大,可是在亞洲這片海面上,卻也很難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
寧渝微微沉默了一會,道:“如果西方海上強國派遣艦隊來到亞洲,我們的海軍能夠阻擋嗎?”
“陛下,大楚海軍真正的年齡只有一歲不到而已,想要一下子追上西方海上強國,這並不是一個好笑的笑話.......”何塞·杜維薩摸了摸鼻子,臉上的表情十分誠懇。
寧渝臉上有些無奈,他知道在風帆戰艦時代裡,想要下餃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下子迎頭趕上英法荷蘭這些海上強國,更是不太現實......不過他也不是沒有秘密武器,只要蒸汽鐵甲艦早日能夠研發出來,就能實現漂亮的超車。
只不過蒸汽機纔剛剛開始進行實際應用,想要進一步改善其技術方面的問題,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如果蒸汽機沒有得到長足的進步,蒸汽鐵甲艦也就只是一個虛幻的東西,很難真正成爲可以依靠的軍國利器。
因此,眼下想要大肆擴展海軍實力,只能選擇成熟且可靠的風帆戰艦,而專業化的戰艦尤其是三級戰列艦及以上級別的戰艦,對於木材的選擇非常苛刻,並不是想要製造就能製造的,因此即便是對於大國而言,想要大量建造也很困難。
在這個時代裡,戰艦通常需要選擇榆木、杉木、松木或者是橡木等木材,且並不是直接砍伐下來就能用,它還需要滿足耐腐蝕性強、韌性強以及抗水泡的能力,因此在砍伐完木材後,需要將木料放個幾年充分乾燥後才能使用。
當然,也真有國家頭鐵,直接用剛剛砍伐下來的潮溼木料建造軍艦,其中代表便是拿破崙時期的法國,用潮溼木料在短短几年裡就造出了一百多艘戰列艦,可是僅僅只用了二十年,這些戰艦中的四分之三就被海水給泡爛了,幾乎成爲了世界海軍歷史上的一大笑柄。
因此,按照正常的建造時間,通常在砍伐木材之後,還需要進行乾燥一年,在船體框架搭建完成後還要遮蓋起來繼續通風除溼幾個月,然後才能進行後續的裝配工作,即整個造船時間需要在兩年以上甚至是更久。
寧楚目前建造的六艘三級風帆戰艦,雖然用時僅僅不到一年,可是木料是早就已經提前準備妥當的,這個時間並沒有算進去,才使得這六艘戰艦能夠在一年內順利建成。
“轟隆隆——”
在寧渝複雜心思中,復漢軍海軍戰艦上面的火炮正式進行了試射,齊齊轟鳴的炮聲在海面上激盪開來,濃白的煙霧頓時瀰漫在海面上,人人神色激動地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艦隊,很快便感受到了鉅艦大炮所帶來的魅力。
.身着整齊軍裝的海軍提督邱澤,率領十餘名海軍高級軍官,朝着寧渝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神色中帶着些許肅穆之意。
“陛下,此戰末將必當竭盡全力,不畏犧牲,爲我大楚奪下南洋!”
一面巨大的復漢軍海軍旗幟漫卷天空,如同火焰一般在空中飛舞,讓旗幟下方的復漢軍軍人們,顯得更加堅毅。
“千帆競渡徵碧波,長纓在手縛蛟龍!”
寧渝高聲誦唸着這句詩,他的目光亦在衆人中流轉,“今日出徵,朕將會在南京城等待爲你們慶功!”
........
婆羅洲,作爲南洋的一塊熱土,它與華夏早早就結下了緣分,早在東晉時期,便有高僧法顯由印度求得佛法,迴歸中國途中經過南洋,曾有一提及耶婆提,即當時華夏人對婆羅洲的初始認知。
在經過了上千年的時間發展後,有許多華夏人都因爲種種原因,乘坐海舟到了婆羅洲進行生存,因此在這塊土地上,不僅僅有大量的土著酋邦,也有許多華人在此地生存,他們保持着華人的本色,說着華夏人的語言,生活習俗上亦與華夏人相同。
當寧千秋帶着隨從們沿着婆羅洲西岸,從卡普阿斯河汊流與蘭達河合流點上岸的時候,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片擁擠、骯髒、雜亂的場景,只見上千個大大小小的窩棚林立其中,當然也有一些用磚石建成的房子出現在裡面,只是數量上非常少。
在這些破舊與雜亂的建築羣當中,有一重傳統的中式院落,雖然比不上江南水鄉的精緻,可是在這異國他鄉,卻顯得十分另類,甚至讓人有些瞠目結舌,很顯然在這裡建造傳統的中式院落,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寧千秋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走到岸上的時候,只見早就有兩人在此地等待,他們身材矮小,臉龐黝黑,先是望了一眼寧千秋的腦袋,接着才笑一笑道:“之前來的漢人,腦袋後面都留着辮子,現在沒看到辮子,反倒讓人有些不太習慣了.......”
“無妨,都是華夏兒女,早就不用留辮子了。”
其中一人笑了笑,“對對對,都是華夏兒女,大人這邊請。”
說着話的功夫,這二人便帶着寧千秋一行人,穿過了密密麻麻的窩棚,朝着中央的中式院落行進,寧千秋擡眼望去,只見那些居住在窩棚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漢人,其中還有一小部分當地土著,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些許菜色。
在路途中經過一番簡單的交談,寧千秋才明白了過來,這二人都是婆羅洲本地漢人大族吳家的人,一個叫吳阿生,一個叫吳阿炳。
吳家原本都是明鄭遺民,當年隨着鄭氏投降清廷之後,他們不甘心受到剃辮的侮辱,便選擇潛逃到了婆羅洲,集聚了大量的漢人力量,成爲了婆羅洲的一方勢力。
寧千秋此行前來婆羅洲,便是存着拉攏他們的心思,讓他們能夠成爲寧楚所用,爲將來婆羅洲的局勢打下基礎,其中關於婆羅洲的情報自然是越多越好。
“大人,自從前幾年開始,這逃到婆羅洲的漢人卻是越來越多了,他們就是沒有剪去辮子,後來入鄉易俗,大多也都給剪掉了.......”
吳阿生一邊帶路,一邊指着四處的窩棚解釋,他微微感慨道:“最開始的時候,還是臺灣那些地方活不下去的賤民,後來連浙江和福建那邊,都有許多人坐船過來,他們歷經千辛萬苦來到這裡,無非就是要討條活路。”
寧千秋微微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這裡面的緣由,說起來還是當初統一之戰造成的影響,使得不少無地農民選擇了直接逃到婆羅洲,他們所求的並沒有別的,只有一份安寧和太平,因此在當時環境惡劣的情況下,不少人都移民來到了這裡。
相對於比較健談的吳阿生,吳阿炳則顯得沉默了許多,他始終都站在前面帶路,將寧千秋等人引入到了院子中,只見從院子裡出來一名中等身材的壯漢,他快步走到了寧千秋的面前,隨即深深彎腰行禮。
“啓稟寧大人,草民有失遠迎,還請大人莫怪。”那壯漢話雖是這麼說,可是臉上卻帶着幾分戒備,神情也十分凝重。
寧千秋並不在意壯漢的態度,只是負手在背後道:“你們當年都是延平王的遺民?”
“正是......”
“既然都是明鄭遺民,爲何又潛藏於山野之間,甘願做那普通百姓呢?”
壯漢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當初延平王都未曾興復大業,靠我們這些人又能做得什麼大事?索性逃到了這南洋之地,好生過日子便是。”
寧千秋微微一笑,隨後卻搖了搖頭,“你們都是真漢子,若是早上幾年,不如讓你們加入我復漢軍,實現我復漢偉業,只不過眼下清韃已經被徹底驅逐,倒也無需你們出力了。”
“如此也好,只要我漢室重興,先父祖他們也會在地下安息。”壯漢終究悠悠一嘆,他卻是想起了當年父祖的囑託,不免心中有些黯然失色。
在當年的那批仁人志士當中,並不缺乏那等希望王師有朝一日能夠北定中原的人,只是隨着時光的消逝,他們終究無法看到這一天。
寧千秋沉聲道:“今日,我大楚將會重臨南洋,你們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將南洋化爲我天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