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剛換好衣服,黑衣人便進來稟報,景樾笑道:“魚兒上鉤了。”
用一個個意外打亂他們的佈局,然後把嫌疑引到他們自己頭上,逼得他們不得不出面,臨時改戲,倉促之下,纔會有更多的漏洞。這種戲碼她也用過一回,沒準兒景樓主是在襲她故智!
謝斕精神上阿Q了一下,滿意的看了看兩人身上一模一樣的雪青色團花長袍。如此嬌嫩的顏色,穿在景樓主身上,居然絲毫不顯得女氣,反而愈是清貴無倫。她昨天演戲隨口說了這麼一句,今早景樓主便主動把情侶裝配上了,準相公聰明瞭其實也是有好處噠!
謝斕隨手把頭髮束起來,一邊道:“周懷仁是我們的人?”
景樾笑道:“不然咧?”
她從鏡子裡看了他一眼:“說好的利用各人性情呢?這麼個專業背鍋的,居然用自己人,浪費。”
景樾失笑:“改命師的戲還長着呢,還要利用他釣人,所以必須用自己人。”他含笑看了看外面:“又快要輪到謝大人上場了。”
“對呀!”謝斕道:“我的臺詞呢!還不快點給我,我背一下!”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景樾把玩她的頭髮,笑吟吟的挑眉:“凡是假的證詞必有漏洞,在明察秋毫的洗冤使面前,我怎敢班門弄斧?”
謝斕本來想隨口吐槽兩句的,可是擡眼時,鏡中正映着他的模樣,他笑的洋洋,眉眼間全是彎彎的溫柔,眼神落在手指繞成的髮圈上,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在想她的兔子耳朵。
她忽然就覺得心軟的一塌糊塗,轉回身,雙手抱着他腰,仰面看他:“景景,我好喜歡你。”
他一怔,隨即笑出來,低頭看着她的眼睛,桃花眼流光溢彩:“傻兔子,我也喜歡你。”
她覺得忽然這麼文藝實在有點兒不好意思,咳了一聲,一臉的若無其事:“那這次你不準賣關子!”
他輕笑,低頭輕吻她眉眼:“嗯。”
而此時的大廳中,已經許久沒有人說話,顧傾城也不急,只悠閒的品茶,裝了兩天病的東方熠也趕了過來,悶不吭聲的坐在下方。
忽有一個馬伕打扮的人排衆進來,顯然是昨天受了傷,柱着一根樹枝當柺棍,爬下磕了個頭,道:“小的受了傷躺着呢,才聽旁人說了這事,我昨晚輪到守夜,親眼看到過有個人進了馬場。”
顧傾城點了點頭,他便道:“我當時圍着草氈子打瞌睡,迷迷糊糊的,就見馬場裡頭有個人走來走去,挨個兒攬着馬脖子摸。那些馬都安安靜靜的也不鬧騰,所以當時小的也沒多想,今兒聽旁人一說,這肯定就是給馬喂藥呢!”他看着顧傾城的神色:“可是奇怪的是,那些馬怎麼也不鬧騰呢!”
一再的強調馬兒沒鬧騰,用意簡直昭然若揭。顧傾城脣角微勾,卻故意凝眉:“對啊,這是爲何?他只在一個馬場裡活動麼?”
“不是,”那馬伕道:“他來回串了好幾個馬場。”
“好幾個馬場呢!”嶽三皇子忍不住,又插了句嘴,一邊拿眼看着孫平:“大半夜的進別人的馬場,那馬居然還這麼老實,這種本事,可不是誰都有的……”
孫平皺眉想說話,早被那影衛頭目按住,他淡淡的道:“大半夜的,你不認識的人串了好幾個馬場,你居然不阻止?你守的這是什麼夜?”
那馬伕登時張口結舌,偷聽的謝斕暗暗點頭,有時候看一個人的屬下,就能約略看出主子的性情,這小頭目沉穩機警,那孫平雖有些急燥,卻也很會把握時機,不由得對戎王又生出三分好感。
那馬伕吭哧了半天,耷拉了腦袋:“不瞞客人說,這些日子馬兒太多了,來回侍應,小的覺得累的很,所以既然馬兒沒鬧騰,就偷懶沒管,沒承想竟出了這種事。”
那小頭目微微皺眉,本來那大嬸的指認,就把嫌疑鎖定了大錦,如果再讓人把這個黑鍋扣到孫平頭上,必定給主子招災,可是這馬伕已經自承失職,懲罰必定不小,反而讓人少了懷疑。
卻聽一人哎了一聲,然後遲疑的站了出來,叩頭道:“小的朱傑,是雲夢郡朱老爺家的護院。”他有些遲疑:“小的昨天也看到一個黑衣人。”
顧傾城道:“儘管說。”
朱傑道:“我昨晚鬧肚子,跑了好幾趟茅廁,約摸丑時那會兒,從裡頭出來,就見大槐樹的樹影子上多了個人,我起初嚇的不行,還以爲是鬼,結果一轉頭,就見一個黑衣人從樹上過去了。”
“哦?”顧傾城道:“你是幾階武師?”
“小的四階。”
“那想必能看清楚此人是誰了?”
朱傑道:“我只看了一個背影,但是,那人腰間繫着一串葫蘆。”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有不少人看到過孫平腰間繫着一串手指粗細的小葫蘆,登時都看了過去,雖然此時孫平腰間並沒有系葫蘆,可是這兩人證詞一出,幾乎已經把黑鍋扣死在了孫平身上。
顧傾城轉回頭來,道:“孫武師,他指認的可是你?”
孫平勉強抑着怒火:“我昨夜絕對沒有出去。”
嶽三皇子道:“那也許是旁人也喜歡在腰裡系一串小葫蘆?誰見了?誰見了?哈哈!”他怪笑兩聲:“對了,你今兒怎麼不繫了,是不是心虛?”
周懷修眼見事情堪堪解決,忍不住也道:“空口無憑,你可有證人?”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葫蘆的事兒,我好像知道。”
隨着這一聲,謝斕與景樾並肩走了進來,一模一樣的長衫,一個俊美風雅,一個颯爽嬌俏,衆人心裡都不由得一聲驚歎:好一對壁人!
謝斕淡淡的道:“聽聞孫武師是南河孫家的人,葫蘆裡盛的,應該是各種氣味的藥,而我白天爲了馴服一匹馬兒,曾經承蒙孫武師賜了一點藥。”她打量了孫平一眼:“孫武師看着是個極仔細的人,那葫蘆既然空了,他定會解下來,想必還沒來的及重新編好。”
孫平急施禮道:“正是。謝閣主英明。”
旁人雖然覺得這話不過是推斷,可是誰敢說出來?可是謝斕隨即道:“當然這不過是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