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微微凝眉,只聽他這樣描述,就可以想見當時的情形有多嚴重,這恐怖的一幕,就算在她的時代,只怕也要嚇到不少人,更何況是本就極爲崇尚鬼神之說的古代?
謝斕道:“後來呢?”
“哦,”林博抖了一抖,這才從回憶裡醒過來,“我擔心師父,還是過來看了看,就見劉家太君正帶着人站在祠堂前,叫人開門,那些下人都不敢上前,我便折了個樹枝,趕開鳥兒,推開了門。”
“門一開,那些鳥兒就像馬蜂一樣,轟的一聲就衝了進去,那力道大的,險些將我帶倒。我就聞着一股子腥臭,臭的……簡直就臭的沒法說。祭桌上滿滿的血,流下來淌了半面的地。那些人還都跪着一動不動,我一眼就看到師父正趴在前頭那人身上,我就過去拽了一把,叫了聲師父,這一拽,師父就倒在地上了,把前頭那人也倒翻了,我一看,才知道他們都死了,臉上那個表情,一看就是活生生嚇死的。”
謝斕偏了偏頭:“那些鳥兒,是否一進門就衝着那些血去了?”
當時一片混亂,林博並沒多想,被她這麼一說,才愣了愣,細想了一下:“對啊!那些鳥瘋了似的就衝着那些血去了,有的還在血裡打滾,一邊打滾一邊怪叫,着實嚇人的很。”
“嗯,”謝斕始終極平靜,倒叫林博也覺得心安了些,謝斕問,“那些蝙蝠,是不是暗棕色的?看不到尾巴?”她用手比量:“耳朵是這種形狀的?鼻子上有一個這樣彎曲的肉墊?”
“這個麼,”林博有些爲難:“我沒留意。”
謝斕沉吟了一下:“你家,在林宅的什麼方向?”
林博指了一下:“西南。”
謝斕點了點頭,又問:“明旭不是說你來查這案子?你可查到什麼?”
林博咳了一聲:“我細細查了,皇上下了旨之後,我也沒死心,還是偷偷在查……我查了好一圈兒,也沒查到林氏族人有誰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着實不知爲何上天竟降下如此的懲戒。”
謝斕:“……”
這查的方向,也真是沒話形容了。可是就連劉家自己人都這樣想,無怪外頭都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
謝斕又問了幾個問題,這才道:“林公子可以自便了。若有事兒,我再着人相請。”
林博應了,又道:“謝大人,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師父人是極正直的,對我們也極好,就算是真的怎樣,也一定是被人連累的。”
“這不是鬼神,是人爲。”謝斕無奈:“總之,這個我會慢慢查的,等有了結果,你自然就知道了。”
打發走了林博,戎王親自將謝斕送回了林氏安排的客房,顧傾城正幫景樾把脈,謝斕隨口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錦都不好玩嗎?爾爾呢?”
顧傾城慢條斯理的道:“本公子的戲,跟爾爾不一樣。爾爾這麼天真活潑,自然得多演一會兒。”
謝斕挑了挑眉。所以這所謂的從沒來過錦都想先去見識一下,其實也是一齣戲,專門演給那些人看的是吧?原來爾爾這傢伙也會騙人?
謝斕也沒多問,向景樾道:“景景,你派人找找這附近的山上,尤其是西南方向,定有蓄養烏鴉和蝙蝠的人。”她解釋了一句:“那種味道,是腐爛屍液與血液的混合,烏鴉喜吃腐屍,吸血蝙蝠喜食鮮血,若是在野外,碰到一隻半隻並不奇怪,但在城裡就奇怪了。更何況是這麼多,所以一定是有人蓄養,訓練,嗅到這種味道便轟然齊集。”
景樾點點頭,便吩咐黑衣人去找,卻又道:“找到了也不要驚動他,先查查他是如何控制。”
謝斕問:“爲什麼?”
“人言可畏,”景樾含笑道:“尤其是這種涉及鬼怪的傳言,更是如此。你這時候出去聽聽,外面一定傳的神乎其神,沒準牛頭馬面閻王爺都有,所以,要通過一個人證,或者說一份口供消除此事的影響,爲孫家正名,是遠遠不夠的。一定要以轟動對轟動。”他微微一笑:“而且,他們既然養了這麼好的東西,怎麼不得利用它,做些事情?”
一看景仙兒露出這種算計人的壞笑,她就默默的給被他算計的人點了一排蠟。黑衣人把筆錄送上來,她便低頭細看,隨口道:“下午我去驗屍,你也去吧?”
景樾立刻嗯了一聲,謝斕道:“我沒叫你,我說傾城。你在家好好休息。”
景樾:“……”
顧傾城的動作一停,頓時就想起了當年天坑中那巨人觀的腐屍,簡直就是一輩子抹不去的噩夢:“我去幹什麼?我不去!”
謝斕道:“聽他們說的,這麼多人,無聲無息又毫不掙扎的死去,死去之前還都表情驚恐,我一時想不出是什麼原因。大概是中了毒?你若不去,我只能看出是中毒中藥,卻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毒什麼藥。”
顧傾城毫不猶豫的道:“那就等你確定是中毒中藥再說吧。”
謝斕無語:“一個大男人,居然怕死人。”
“什麼怕死人!”顧傾城不滿的睇了她一眼,“本公子這件衣服可是上好的雲錦,看這繡工,咸陽天衣坊的手藝!若是穿着去看屍體就廢了!在錦國這種地方,可找不到這麼好的繡娘……”
謝斕聽的直皺眉,看看他臭屁的神情,忽然飛快的探身過去,雙手在他袖子上就是一通抹。
顧傾城:“……”
謝斕笑的一臉狡猾,雙眼水亮水亮的,還衝他舉着小白手,得意洋洋,“怎麼樣,去不去啊?不去還抹。”
顧傾城眼底帶了絲笑,卻做勢凝眉,斥道,“邋遢!一個姑娘家怎麼能這麼邋遢!”
“明明是你太龜毛好吧!”謝斕不以爲然:“要不是你長的還行,你這天天衣服不重樣兒,小手絹上還繡花,十足十是個僞娘。”
她說完了,就把景樾的手臂拉過來擋在面前,保持一個隨時準備逃跑的姿勢,警惕的看着他,沒想到顧公子一臉迷惘:“僞娘,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