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也在思忖,揚眉道:“只要再有武師死,必定啓人疑竇。”
謝斕點頭,“對。”
景樾遲疑了一下,“你在當時,就預備了後手?”
“那倒不是。”謝斕搖搖頭:“我沒這麼神。那樣解決,是一個亡羊補牢之計,在當時,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後續如何,誰也無法控制。”
景樾側頭想了一想:“那這樣看來,楚皇讓他們繼續追查,也是有用意的了?”
“當然有,”謝斕道:“只不過,他也很無奈吧!事情鬧的太大,他必須要及時中止,避免事情繼續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當時那人,說到底,是對朝臣和百姓的一個交待,不是真兇也是真兇。之後再有事情,應該也是在楚皇的預料之中。”
“這不獎不罰,暗中讓綏靖侯繼續追查,”她嘆了口氣:“現在想來,就已經預備將來讓他們背黑鍋了。大禍就在眼前,可嘆他們竟全未察覺。”
景樾側頭想了想:“那你覺得,這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後續會如何?”
謝斕看了看他:“我不是說了?明眼人一望即知,背後指使之人跑不出大錦大嶽。可就算明知如此,沒有證據也是枉然。至於後續麼……”她想了想,“我想,方式必然會有所改變,畢竟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殺人,而是攪亂政聲和民心。意外和自盡,現在都會被人認爲是下毒,反而會讓大楚百姓更加同仇敵愾。所以他們再下手時,一定會反其道而行之。”
謝斕想了想:“我覺得,他們可能會選很容易暴露的地點,而且很可能會讓死狀極其恐怖,用最小的力量,把事情鬧的最大,讓百姓人人自危,那不用他們說,言官就會自動把之前的案子翻過來,足夠壓得綏靖府無力翻身……”
她嘆了口氣:“可是京城太大了,我們在明,他們在暗,真要防範還是很難。不過不管怎麼說,”她推推他:“你還是去跟林琅說一聲吧!例如那種夜間僻靜,天亮就會人來人往,或者平時僻靜,特定時候極熱鬧的地方,都需嚴加防備。”
景樾訝然挑眉:“你還要跟他說?若真有事情,等他們來求你,你豈不是正好出氣?”
“唉!”謝斕無奈的抓抓頭髮:“其實我也很矛盾啊!我喜歡尋找真相的過程,我也的確想借此技出頭,可是……我並不想死人啊!”她瞥了他一眼:“你們不是朋友麼?你難道不想幫他一把?”
景樾不在意的聳肩:“所有與賞金樓打過交道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個個都幫,我沒這麼閒。”他忽然一笑,抓住她的兔耳朵:“你這隻兔子,才真是我的‘朋友’。”
什麼兔子!謝斕很不滿,都怪這個髮式!這個綽號太破壞她英明神武的形象了!她拉開他手:“對了,小景,還沒謝謝你。”
他笑了笑:“謝我抱你出來?”他又想擡手拉她的兔子耳朵,她警告的瞪他,他便失笑着停下來:“我幫了你這麼多次,你要怎麼謝我?”
她頗認真的:“我正想問你,你想我怎麼謝你?”他一怔,謝斕非常坦然的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等他回答。 шшш.ttκΛ n.¢O
景樾一時竟不知要怎麼答:“什麼意思?你怎麼忽然這樣問我?”
“誒?”謝斕不解:“我們以前又不認識,你忽然對我禮遇有加,還幫了我這麼多次,難道不是因爲有事情要我幫忙嗎?所以你說說嘛!不管成不成,我們都可以談談,一直這樣你不累嗎?”
他瞪着她,簡直……簡直不知道要做甚麼表情。
的確,他先於所有人看出了她的價值……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接近她,以賞金樓主的方式與她結交,讓她欠他情份,然後在得知這小姑娘很解風情之後,開始有意無意的曖昧。他的眼光一點都沒錯,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更歷害,每當他以爲他已經看透了她時,她就會給他更大的驚喜。
原本,所有的投資都是爲了將來豐厚的回報。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忘了這是在投資,甚至忘了索取回報?
可他既然都已經忘了,她要不要這麼主動?她要不要這麼頭腦清晰的提醒他,這只是一場交易,一次投資?
全沒來由的,他很生氣,沉了臉,謝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麼了?小景景,我說錯什麼了?”
他站起身,拂袖便走,頭也不回的躍上了樹巔。謝斕只來的及叫了一聲哎,他已經無影無蹤,謝斕簡直無語,看着天:“這什麼人哪!好心報答還不要!不要就不要吧,還生氣!奇了個怪的!”
一邊吐槽,一邊看了看四周,這兒是京郊的一座小山,正值春夏之交,滿眼望去,綠草茵茵。要憑她兩條腿,一時半會是回不去的,但景樾這種大齡兒童,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發完神經應該還會來接她罷?就算生氣也會派個小黑來接她罷?
排除了後顧之憂,謝斕嘆了口氣,又想起今天的事兒。
這會兒太子和史婷,應該已經勾搭上了吧,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史婷掛上太子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對她展開瘋狂報復!而太子這種人,爲了討好美人,肯定完全不會顧忌她有甚麼用,下手必定不留情面,這倒是柱麻煩事兒。
什麼時候能學學武道就好了,起碼能有些自保之力……不知景樾肯不肯教她?
謝斕再嘆了口氣,屈起一條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呆呆的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隻手忽然拉開了她抱着膝蓋的手,謝斕下巴嗒的一下磕在膝蓋上,擡頭看了他一眼,還沒來的及說話,他已經把手放到了她面前,聲音平平的:“借你隻手。”
“誒?”謝斕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景樾眼睛看着別處,充分表示出‘爺還在生氣’的意思,聲音卻很溫柔:“傻兔子,在我年紀還小的時候,有人跟我說過……你這樣是因爲心裡覺得孤獨,嗯……看你這麼可憐,我不介意暫時借你隻手抱抱。”
謝斕又愣了一愣,這纔會意她抱着膝蓋蜷成一團的姿勢,這種姿勢在心理學上,的確是因爲孤獨和沒有安全感。
謝斕忽然有點兒想笑,看着伸在她面前的這隻手,淡青色的袖口掩着骨肉亭勻的手指,十分白皙修長。連一隻手,都美的過份。她終於笑出聲來,把小手兒放在他的手上,他便用力握緊,卻抿着脣堅持不看她。
片刻之後,謝斕借他的力氣站了起來,笑道:“小景,謝謝你。”不管你是不是壞人,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