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完全消失在視野裡,洞穴中就只剩下了我這一個光源,礦燈依舊是有條不紊的亮着,我這心裡是翻江倒海的不住腹誹,你特孃的倒是瀟灑,恐嚇一陣拍拍屁股走人, 但這鬼要是不買賬,鍋還得我來背。
場間靜默了一陣,背上的人沒有動,我就更加不敢動了,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所以生死完全就在這位祖宗的一念之間,但凡出個丁點兒差錯,我這小命,怕是不保。
又過了半晌,山洞裡還是一樣的寂靜,上邊兒也沒再傳來其他的聲音,我心說這回可算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這羣老不死的還真要讓我死在這兒不成?
想着想着,我這胸中就生出一朵無名火,膽氣頓生,耿着脖子,偏了偏頭,去看左肩上擔着的那顆人頭。
江染的雙眼還是青濛濛的,這就說明那玩意兒還在,順着它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點,在我的胯部,那裡彆着一支鎏金的探屍椎。
儘管我這時已經生出了三分膽氣,也不敢作死似的去打斷那玩意兒的思慮,就是略帶焦躁的原地等待,因爲我知道,這番思慮的結果,就關乎我的生死。
探屍椎,是發丘天官獨有的物件兒,就和古時候的繡春刀對錦衣衛,那是一個性質,都可以說是身份的代表。這會兒它盯着探屍椎看個不停,多半還是在考較王修謹的話。
就在這時候,頭頂的裂縫裡好像又傳來了些許聲響,聽起來和之前的摩擦聲大有不同,相當清脆,有點兒像是金屬碰撞石壁的聲音,可能是上面兒往下送了什麼東西。
很快,那東西就落到了洞底,“鏘”的一聲,直直插在了縫隙下方的棺材上。
我彆着頭,把橘黃色的燈光送過去,發現那是一個鐵杵模樣的物件兒,上面雕刻着繁複的曲線紋路,一頭粗一頭細,杵末還頂着個小小的黑色骷髏,當時我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書生的判官筆麼?!
也就是在我看清判官筆的同時,我背上的東西明顯也是認出來了那是個什麼玩意兒,抓着我肩膀的雙手猛地一緊,把我掐得好懸沒叫出來!
不過,也就是一轉眼的事兒,那兩隻手就鬆了開來,我呼着冷氣放肆狂喘,媽的,還以爲它這是要發飆呢!
漸漸的,肩膀上的痛覺消逝了,這會兒,再去感受後背的觸覺,猛然發現,江染整個人,又恢復了之前的那般癱軟。
轉頭一看,那雙青濛濛的大眼已然合攏,那顆之前讓我不敢斜視的頭顱,也靜靜的伏在了我的肩上。
我見狀心中大喜,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油然而生,要不是腳下踩得是棺材,我這會兒多半都能跳起來!
但我也知道,這時候,只能稍稍放鬆,不敢多做停留,萬一那老鬼突然改變主意,來個二回身,那可是哭都沒地兒哭。所以,我大着步子,飛快的往裂縫下方跑。
到了縫下,我把江染從背上放下,先拾起地上的繩子給她捆了個結實,而後稍作猶豫,扯開一段兒,又系在了自己的腰上。下來的時候我就合計好了,找到人之後,先把她送上去,自己再等第二回。可現在,就這鬼地方,老子是一點兒都不敢留了,索性上面兒的人多吃點兒力,我也不蹲這兒受罪。
拉了三下繩子,上面的人就開始往上扯,一開始我沒能離地,上面的人感覺到分量不對,這才加大力氣。當然,臨走之前,我也沒忘把書生的判官筆帶上。
等我再回到地面上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軟的跟麪條兒一樣了。
躺在地上,望着漫天的星輝腦袋空白一片。身上半乾不溼的衣服裡又浸入了不少虛汗變得味道十足,可就是這樣,依舊感覺全身舒泰,就像跑了五公里後躺在草地上一般舒爽。
書生走過來,把我腰間的繩子解下,關切的問候了幾句,最後,收回了自己的判官筆。
我一直以爲,那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判官筆。
書生,也只是懂些風水的周易先生。
現在看來,真是我目光短淺了。
一支筆,就把底下的老鬼嚇成那樣兒,可真是不能算是簡單人物了,藏得有夠深。
大和尚折騰了半天,總算是把江染給喚醒了,這丫頭明顯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醒來之後,臉上除卻大病初癒般的蒼白之外,還有一絲茫然。
經過黑子添油加醋的訴說,江染這才明白過來。
“小四哥,對虧了你......”
我擺擺手,示意她沒事兒就行。
江染望着我,半晌沒說話,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看着那雙滿是感激的眼睛心中暗爽,心說我這應該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吧?!按照慣例,這......
沒料這時候二大爺突然出聲,打斷了我的幻想,“倒是我的疏忽,沒注意這裡還藏了個陰 穴。”
書生:“我也沒注意到。”
我看了看他倆那略帶愧疚的神色有些瞭然,怪不得王修謹好像事先就知道些什麼,敢情他是率先看出了這周遭生有陰 穴。
“沒事兒的大爺,我倆這不好好的麼。”
大和尚歪了一眼,“得虧你小子沒事兒,不然回去你爺能給我燉嘍。”
我訕笑一聲,不知接什麼纔好。
一番手腳費下來,天空中的月亮已經升的老高,我看了看時間,已經邁進了第二天的門檻兒。
大家圍在火堆旁,我把下面的情況詳細的敘述了一遍,當我說到棺材上的龍紋的時候,二大爺出聲兒了。
“這下邊兒......”
大和尚自然知道二大爺想要說的是什麼,滿不在意的擺手道:“嗨!不是啥貴人!就是這獨龍寨的人!”
書生:“可龍紋這東西,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啊?!”
大和尚不以爲然道:“你要說那些管管道道兒,那這些個老傢伙肯定是排到猴年兒也排不上。關鍵這是獨龍寨,在這兒,龍紋,最常見。要不是那房子都被埋了,你進去瞅瞅,連腚底下坐的板凳兒上都得有條龍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