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有些誇張,畢竟獨龍族是以龍神爲信仰,那就自然不會把神刻在腚底下,不過卻不妨礙大家去理解一個既有的現象:龍紋在這地方確實不稀奇。
我思慮了一下,道:“可這棺材也不是什麼普通物件兒,真是想紋龍就紋龍了?”
大和尚叼着煙,沉思半晌,我看他嘴邊而的菸頭亮了又亮,冒氣的白煙都快把他的臉給完全掩住了,這纔開口:“真要講究的話,倒也沒錯兒,棺臥龍......”
“也就村長受得起吧。”他最後敲定。
我一驚,連忙提醒,“我在下邊兒可有留神,那些個棺材幾乎個個都有龍紋,差別就是大小形態,照這麼說,那裡面躺的,都是村長?!”
大和尚顯然也沒想到我會這麼說,驚得嘴裡的菸頭險些沒叼住,“都有?!”
我慎重的點點頭。
王修謹在邊兒上聽了半天,總算插了句嘴,“確實都有,看成色,還不是一個時候兒的。”
書生:“難不成......”
“歷代的村長都在下邊兒?!”
大和尚震驚的看了書生一眼,眼睛上方的眉頭皺得如同刀刻,“這裡邊兒,有事兒啊。”
二大爺出聲兒,“明天去那邊兒的陽穴看看。”
我轉頭看了看周遭的一片汪洋,這水是一時半會兒休想消下去了,我們自然也下不到那井底,索性找點事兒做。
夜深,月光淒冷,大夥兒閒嘮了兩句之後就各自休息了,光頭因爲心裡還惦記着張老七的事兒,整個人分外沉悶,一個人躺在了水邊兒。
我見大家都歇下了,鬼鬼祟祟的摸到王修謹身旁,這人明顯是知道我要來,才坐定,他就開口了,“我也是碰運氣。”
他這一句直接把我準備好用來打開話匣子的“謝謝”堵了回去,卡得我不上不下的意識不知說什麼好。
“你想問什麼就問。”
我望着那雙熟悉的眼睛裡透露出來的些許陌生有些愣神兒,緩了半晌,這纔開口。
“底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王修謹直接了當,“鬼。”
“鬼上了人身,就能聽懂人話。”
我想起之前洞底的場景,確實,王修謹從頭到尾,說的都是普通話。事實上,我一直好奇來着,這鬼,前世也是人,爲什麼死了之後就只能說鬼話了?!
其中道理,怕是王修謹也摸不清,所以我也沒問。
“你是不是想問既然那鬼怕天官,爲什麼不讓謝天白下去?”
我詫異的看了看他,而後點了點頭。
王修謹挑了挑嘴角,“因爲謝天白治不了他。我們誰都不能。”
“能把他唬住,全靠你們先人闖下的名頭。”
我稍稍思量,還是決定不和他在這上面糾結,“書生那判官筆又是怎麼回事?”
王修謹瞥了我一眼,“這你得回去問你家老爺子。”
說罷,整個人平躺而下,看模樣就是要休息了。
我看着就算是下了逐客令了,自然是知趣的沒再問話。
第二天,太陽起了個大早,因爲腦袋裡裝的都是事兒,我也沒怎麼睡好,被叫醒的時候渾渾噩噩的,用冰水抹了把臉,這纔算是激靈靈的清醒了過來。
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把睡袋風爐收好,一行人,跟着二大爺和書生,沿着山壁,圍着村落,一路往東繞。
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有陰穴,肯定就得有陽穴,不然,這地方根本住不了人。
因爲村落已經被水給淹了,我們不能直接穿行,算是繞了遠路,對着羅盤的方向,按照書生的指示,走了足足一上午,這纔算是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塊隆起的高坡,坡頂正對村末,按照書生的說法,這底下就應該是陽穴了。
我望着前方足有十來米高的土坡有些難以接受,“咱得把它挖開?”
書生:“裡面肯定是空的,從上邊兒開個洞,直接打進去。”
說幹就幹,書生把羅盤一收,招呼悶悶不樂的光頭,兩人掏出摺疊工兵鏟,爬到土坡上,瞅準位置,落了鏟。
兩個人都是常年打盜洞的把式匠,所以動起手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我在坡下邊兒就看着頂上的兩個人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那是腳底的泥土被刨開後,人下落的緣故。
黑子在我邊兒上看得瞠目結舌,一個勁兒的問這是不是什麼術法,我指指頂上已經陷進去半個身子的兩人,一鏟子一鏟子挖下去的,你瞅不着?
黑子說瞅是瞅見了,可土撥鼠也沒這麼快啊?!
大和尚在邊兒上抽了兩根兒煙,土坡上的人已經完全瞅不見了,我正想爬上去看看,書生和光頭從挖好的洞裡鑽出來了。
我們一行人趕忙迎上去,書生抹了把臉上的泥粒子,道:“底下有些坐屍,看上去像是僧人。”
大和尚聞聲趕忙爬到坡頂,打着燈往裡照了照,我在邊兒上藉着光,把目光往裡遞了遞。
確實,就在洞口的正下方,坐着幾具發黑的屍身,在他們頭骨的頂端,還有着肉眼可見的凹痕,是一排一排的戒點香疤。
據我所知,能有這香疤的和尚,那都得是廟裡德高望重,頗有修爲的人物。就目力所及的範圍內,居然坐了不下四五個,還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不過,我估計,就這陣仗,對付一片公墓的小鬼也綽綽有餘了。按照書生在路上提到過的,陰陽要平衡,陰穴有陰物,陽穴肯定也得有東西鎮陽,眼下的情形,倒是印證了這一說法。
大和尚應該也是看明白了,往後委了委身,行了個師禮。
我:“你不給他們超度一下?”
大和尚的面色沉靜如水:“輪不到我。”
我一驚,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老禿驢居然自己承認自己不夠格兒?!
二大爺上前掃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不稱。”
我沒聽懂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回頭想向王修謹求助一番,卻發現這人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看來,那底下,還有點兒我們沒注意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