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望了望兩條甬道,一時間迷糊起來,“走哪條?”
錢老頭走到我身旁,看了看我刮出來的牆面,指了指我們正面朝向的那條甬道,“這。”
這是後墓,皇后寓意爲鳳,那這鳳尾自然是往外卷的。根據磚面上鳳尾的朝向來看,自左向右,我覺着也是面前這條,錢老頭的決定倒是與我不謀而合。
甬道約莫着有七八米寬,絕對到不了九米,那是尊數,只有帝陵纔可以使用這個規格。這寬度足夠我們十個人並排前進,但是大家卻採用了菱形的陣型,這麼一來,萬一有個機關陷阱,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甬道里算不得絕對安靜,時不時地會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在空曠的甬道里顯得格外清脆。我用燈光照了照鋪設在地面兩邊,緊靠着牆壁的排水渠,各有半米寬,裡面根本沒有水,只是看上去有些潮溼,但不知道爲什麼那些綠植沒有蔓延進去。
在甬道里走了約莫有十來分鐘,我估摸着這會兒頭頂應該不是河道了,應該是山體。
走到這兒空氣中的水汽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濃厚了,但還是帶着淡淡的溼意。
大家的行進速度算不得快,所以在最前方的光頭停下的時候,大家的腳步也沒有發生錯亂,當即就齊齊一停。
雖然我在隊伍的後半段,但是大家都是錯開站的,視線並沒有受到阻攔,十盞礦燈的燈光在這黑暗的環境中無異於陽光直射,我能清晰的看到光頭前方,平躺在地面上的那具屍體。
看到屍體的第一眼我就排除了是同行的想法,因爲那屍體身着粗布麻衣,也正因爲是這種材質,在這兒躺了這麼些年也沒有完全的降解。兩隻已經化爲白骨的手掌還緊緊握着個短鏟,看上去有點類似於泥瓦匠常用的工具,我覺得這應該是當年被關在墓裡活祭的匠師之一。
錢老頭上前了兩步,用小刀把那已經破破爛爛的粗布麻衣給割開,露出一副完整的人體骨骼。
細細觀看之下,發現這幅骨骼很完整,並沒有缺少什麼,骨頭上也沒有什麼穿孔,也沒有中毒症狀,這乍看之下,好像不是中了機關陷阱死的。
難不成是餓死的?
我回頭瞅了瞅我們走過的路,這地方離那出去的洞口不算遠了,可以說這人離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遙。他是頭朝我們的,應該也就是在向着我們來時的方向行進,十有八九是知道那個方向可以出去的,生生困死的可能很小。
錢老頭一時間也沒看出來個道道兒,就是囑咐大家要更加小心。
這人死的蹊蹺,就是不用錢老頭提醒,大家心裡也都有防備。
隊伍接着往前,空氣的溼意並沒有減少,我這時候開始有點兒擔心墓室裡的東西了。按照這個趨勢,要是墓室的密封措施稍有差池,裡面進了水汽,那裡面的東西十有八九就得爛。
這條筆直的甬道不知道有多長,大家也就一直走,在這兒,所有人的神經都是持續緊繃的,儘管一路過來都沒有什麼異常,可是誰都知道凡是皇墓必有不少防盜措施,而且大部分都在甬道里,現在只是沒有遇見罷了。
又走了有五分鐘的樣子,在燈光映照下,我可以清楚的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道拱門,門的兩旁有花鳥雕刻,光線對上去有明顯的反射光。
我刻意的多看了兩眼,發現那些花鳥都是浮雕在光潔的琉璃瓦上的,有反光也是正常。從進來到現在,我們並沒有看到金銀銅玉的老東西,但是光是看這建築用料,我就幾乎可以想象得出裡面有多麼的奢華。
一行人穿過拱門,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展現在大家面前。
這裡相比甬道要拓寬了不少,縱橫應該是一樣的,得有十米左右,是個正方形的空間,在這正方形的空間中,一塊巨大的石碑靜靜佇立。
石碑足有三米多高,接近兩米寬,光頭站在那碑前面連一半的高度都沒有。大家的目光就全部聚焦在了上面,那碑上只有兩個豎着排列的大字,像是用硃砂寫的,殷紅邪異,“莫進”。
按照我的設想,這碑應該寫有詛咒恐嚇之列的言語纔對,可這倆字算什麼詛咒?
光從字面上看,莫進,聽上去有種勸慰的感覺,似乎起不到什麼震懾作用。
但是我看了看二大爺,他的臉上寫滿了慎重,錢老頭則是和書生一樣,兩條眉毛緊緊擰在了一起。
可能對於我們這些新入行的人來說,這倆字還不如實實在在的詛咒來的有震懾力,但是對於他們這些走過不知道多少坑的老鳥來說,卻是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在嘴裡反覆唸了兩邊,“莫進,莫進。”
不知道爲什麼,越念越能從中體會出一種前輩對後來者的勸慰語氣。這碑要是同行前輩立的也就罷了,可看這裡的構造,應該是在建墓當初就設計好的,字裡行間透露出一股子規勸的語氣。
正在我盯着那倆字發愁的時候,王修謹推了推我,在我耳邊輕聲道:“你不覺着,這倆字,是不是有點兒,自信?”
聽他這話,我靈光一閃,立馬一拍腦袋,對頭!
是我理解的有問題,我在腦海裡將這兩個字演變成了,後人莫進的勸慰,全然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同樣說得通的解法,我勸你別進。
雖然沒有把恐嚇寫在明面兒上,但是這兩個字,對於二大爺,書生,錢老頭,這種明白人來說,反而是值得慎重對待的!
他們三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根本不可能被唬住,可凡事都能以小見大,光是一塊兒石碑都到了這高度,怕是後面的路要很難走了。
怪不得他們幾個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敢情在他們看到那碑的一剎那,就已經想到這兒了。
錢老頭也就是在那碑前面停了一會兒,我藉着這個空檔看了看四周,都是青磚鋪造,和甬道里的一樣,都有鳳尾磚紋,但是卻沒有綠植覆蓋,成片的鳳尾紋首尾相接,看上去分外壯麗。
“走吧。”
光頭聞聲就要上前開路,卻被二大爺一把拉住,“我走前面。”
光頭回首望了望錢老頭,錢老頭就是點頭回應。其實在下崖的時候二大爺已經在衆人面前展露了一手,大夥兒這會兒已經知道了他的不簡單,往後的路兇險,二大爺在前面探路,要比光頭要靠譜多了。
繞開石碑,又是一個拱門,穿過拱門,緊接着的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但是這裡的甬道和之前的有了明顯的不同,之前那段甬道只能算是有大片綠植覆蓋,眼前的,則是全都被那種不知名的綠植霸佔,以至於完全看不到後面的青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綠植猛然增多的原因,空氣中的水汽陡然變少,我料想應該是被這綠植吸收了,心裡也越發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植物,居然可以完全不需要陽光就可以產生葉綠素。
儘管那綠植將牆壁和甬道頂部嚴絲縫合的砌上了,但是地面卻光潔得不像話,自走到兩側的排水渠爲界,綠植沒有一絲一毫的越界,我心裡就越發的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植物,難不成還有潔癖?
我問了問書生,可他也不認識,只是提醒我要小心,正是因爲有這綠植的覆蓋,往後要是牆壁上有些機關都看不出來。
我點點頭,“知道了。”
走到這兒已經連水滴的聲音都沒有了,大家又一門心思的防備着機關,整個甬道安靜的出奇,滿眼的綠色都快看得我視覺疲勞了,燈光盡頭總算是出現第一個拐角。
拐過拐角,視野裡的牆壁上除了綠植開始出現了些影影綽綽的東西,是突出來的,有點兒像,乒乓球。
等隊伍走近,我這纔看清,是花苞。
那花苞是純白的,看上去很普通,我打開強光手電照了照,往後的牆上每隔幾步都會有,朵朵白色點綴在這片綠色的海洋裡,這給整個甬道添加了一種莫名的生機,視覺上也沒有那麼單調了。
我把目光放在那花苞的根莖處,發現那根本就是從綠植上開出來的,我越發驚奇,這玩意兒不需要陽光,能產生葉綠素,居然還能開花!
我正看着,也不知道哪裡來了一隻手,把那花苞一摘,握到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