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湖一臉恭敬的目光,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然後,他撲倒在地,就地打了個滾,把摔脫臼的胳膊又接了回去,一個鯉魚打挺,沒起來,再打,勉強站起身來,拉起龍鱗弓朝對面射了一箭。
箭矢洞穿一怪頭顱,一股黑煙冒出,那怪倒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腐爛。
“你的箭……”
“不錯吧。”
“是啊,怎麼突然對它們又有效了?”
“因爲它們是邪靈之屬!神器誅邪,龍鱗就是神器!靈物一死,肉體立即腐敗,所以他們是邪靈。”
“哦,原來邪靈就長這個樣子。”
“錯,邪靈衝神,邪魅衝身,邪靈之屬可以生奪人魂,竊奪人的身體,然後以靈力使人長生不死。靈在,栩栩如生,靈去,則立即腐敗。”
“唔,好在用神器可以殺死。”
“那是當然啦,神器可滅殺一切有靈物。”
“哦,這麼說,那些綠眼睛的不是靈物?”
“它們是血靈,血靈不屬靈物,而是靈物的奴僕,嗯……類似行屍的那種東西。”
“看起來它們還更麻煩些。”
這個問題司空湖不想再回答,正常情況下當然是邪靈更厲害些,因爲他們和人一樣有智商,而血靈則是無腦的活屍。但邪靈可用神器對付,血靈卻只能一個一個地去砍殺,哪個更麻煩些,得分人,得分場合。
“唔,現在怎麼辦?”
邪靈之物畏懼皇玉發出的光芒,周圍環伺者衆,卻無人敢向前進攻。
“敵不動我不動,情況未明前不易暴露我們的實力。”這當然是說謊,事實是司空湖的龍鱗箭只有十八支,他已經射了十五支,僅剩三支在箭壺裡留作防身,只能敵不動我不動。
二人同時把目光投向少浪劍,寄希望於他,希望他能早日克敵制勝。
衣巧的結界已經崩碎,她的內丹修爲無法支撐太久,在白執恭的接應下此刻已經撤回本陣:不死沉淪根本不是他們能對付的,耗下去只能是白費力氣,倒不如把有限的精力去做點有意義的事。
白執恭把上風劍交給衣巧,她內丹消耗太多,手中若無神器對付邪靈會十分吃力。
白執恭自己的腰間也繫着一柄軟劍——古神器傲風。
邪靈之屬最忌神器,在白執恭和衣巧的絞殺下紛紛敗退。
這期間少浪劍絞殺那四道不死沉淪也有了重大突破,在元神的強烈衝兌之下,四道虛影漸漸恍惚起來,此類生物雖然無智商,但本能尚存,眼見不敵,迅速逃遁。若是少浪劍的修爲再高一階,或衣巧的結界仍在,它們雖不至於死,卻也要被打回輪迴,重新來過。
現在彼此各讓一步,也算是皆大歡喜。
“他們有靈師運陣,靈氣源源不絕,不除掉那九個靈師,我們只能束手待斃。”少浪劍收回元神後,並沒有急着站起來,而是運使神識觀照了四周,細察了敵我雙方的態勢。
“你廢話可真多,既然知道了還坐着幹嘛,孵小雞嗎?”白小竹兇巴巴道。
少浪劍無語,只是默默地收了通明罩,站了起來,四周的邪靈越聚越多,放眼望去紅彤彤的一片全是它們的眼瞳。白小竹不知道手中的皇玉珠是否也像火炬一樣有時效性,會隨時熄滅,內心震恐不已。
少浪劍輕輕拍了怕她,柔聲說道:“不必舉那麼高,皇玉的穿透力很強,拈在指尖平放在胸前即可。”然後就吃了白小竹一個白眼:“不早說,害的我手都麻了。”她甩甩胳膊,順勢把皇玉珠攥在掌心,光芒一暗,邪靈頓時蠢蠢欲動。
慌的她趕緊鬆開手。
“白公子和司空湖守護小竹,我們走。”衣巧沒有徵詢少浪劍的意見,直接把人手做了分配。衆人之中少浪劍修爲最高,卻最爲低調,衣巧修爲次之,卻最有主見,自然就是衆人的首領,她的分派就是軍令。
衣巧把上風劍還給白小竹防身,真陽氣灌入青鋼劍,製成後天神器,嬌叱一聲,率先殺入邪靈軍陣。
包圍他們的邪靈看似雜亂無章,隨意站立,實際暗藏玄機,它們每三十人分配有一個靈師,這些靈師就藏身在它們中間,身穿黑袍,戴着黑鐵面具。靈師的職責是不間歇地爲邪靈灌入靈力,統一它們的行動。
有靈師操縱很讓人頭疼,但未嘗又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間接證明眼前的這些邪靈等級很低,能力有限。
擒賊先擒王,這場架要想取勝,必須先除了這些靈師。
少浪劍在軍中待過,打羣架更有優勢,他讓衣巧正面衝陣,吸引黑袍靈師的注意力,自己於百萬軍中擒人首級。
衣巧習慣單打獨鬥,不擅排兵佈陣,也不喜歡打羣架,少浪劍的這個安排她沒有意見,正面衝陣看似兇險,但更在光明磊落,無須提防背後的暗箭,反倒是迂迴敵後的少浪劍承受的壓力更大。一聲嬌叱,衣巧揮劍殺出,她出手狠辣,臨時
製造的後天神器雖然神力有限,但對付這種低等靈物已經足夠,一時也是銳不可當。
她的瘋狂、囂張很快吸引了那九個靈師的注意。大股的邪靈戰士開始涌動,迂迴向她包抄過來。
少浪劍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眼見缺口已開,他立即運使起旋風斬,風一般地殺入邪靈軍陣中。旋風斬又稱螺旋斬、旋風掃,內氣外化,在身體周遭形成螺旋上升的旋轉氣流,即可防備箭矢暗器又可傷人。
以少浪劍的修爲,旋風斬的氣鋒可達一尺,殺傷力有限,但若將三斤神精鐵化作萬萬千千的刀刃混在氣旋中……
瞬間可將氣鋒拉伸三倍,迴旋掃蕩,無往而不勝。
那三斤神精鐵變化萬端,可分可合,雖化作萬萬千千,其實仍是一體,神力不減分毫。
邪靈軍陣殘破如敝履,四個靈師眨眼間丟了性命,剩餘的靈師意識到了危險,加強了護衛。猝不及防被衝的七零八落的邪靈軍陣,此刻也慢慢醒轉過來,衆邪靈戰士亮出拿手好戲——激射溼毒。
邪靈衝神後,生奪活屍,但他們無法像冥靈那樣徹底改造所獲生體爲己用,所得生體逐漸潰爛,而因靈力支撐又不至於朽敗,這過程中便產生了一股腐蝕性極強的**,俗稱溼毒,這種毒液非但能腐蝕人獸的肉身,便是鋼鐵和石頭也能腐蝕。
少浪劍不得不運氣通明罩,這東西腐蝕性太強。
這樣一來進攻的勢頭銳減,剩餘五個靈師抓緊時間結陣自保。少浪劍身如飄絮,在軍陣中飄蕩來回,誘使邪靈戰士把一口口毒液噴向自家兄弟。
溼毒不害自己人,但喪失毒液後,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而且失毒之人一時變得十分虛弱,這就給了少浪劍以可乘之機。
第五個黑袍靈師的人頭很快飛翔在夜空中,少浪劍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身形已經滑到了第六個倒黴蛋的面前。
黑幽幽的眼眶裡紅光暴漲,暴怒的黑袍靈師挽起了袖子,準備跟少浪劍比劃兩下子。
少浪劍冷冷一笑,鐵劍已經抵到了他的胸口,然而就在此時,冷不丁的地面一顫,面前的黑袍靈師驟然消失了,再一看,不覺膽顫心驚,一剎那間,地面上裂開了一道三尺寬、長不可測的裂縫。
消失的黑袍靈師正是墜入了裂縫中。
少浪劍閃身避讓,遠離那道裂縫。使出反常必有妖,無端端的地面上怎麼會裂開這樣的縫隙,下面究竟有什麼恐怖的存在。
但,下一幕卻讓少浪劍腦門見汗,那道裂縫吞噬了黑袍靈師後並未罷休,而是折轉向白小竹、司空湖奔去,黑不可測的地底發出沉悶的吼鳴。
“小心了!”
警告剛剛發出,司空湖便大叫起來,地裂眨眼到了他的腳下,他一把推開白小竹,自己卻陷了進去,虧得他機靈,危急時刻,將龍鱗弓當木樁插在地面,懸身半空沒有墜落。
地裂不甚寬,卻深不見底,黑幽幽的地底陣陣陰寒之氣滾涌翻卷上來,氣息裡有腥臭,幽暗深處隱隱還有怪獸的喘息。
“堅持住!”
少浪劍見白小竹安然無恙,司空湖一時死不了,抓住機會,殺到第七個黑袍靈師面前,手起刀落,神精鐵化爲斬刀,一刀取了靈師的頭顱。
頭顱飛在半空,黑鐵面具跌落,裡面是一張紅彤彤的面孔,像是被揭去臉皮的人臉。
九大靈師已去其七,眼見敗局已定,剩餘的兩個靈師落荒而逃。衣巧抓住機會,狙殺一人,與少浪劍勝利會師,正要合夥算計最後一個倒黴蛋。卻聽得白執恭發出驚恐的慘叫,她正身陷十數血靈的圍攻之中,情勢岌岌可危。
原來眼見勝局已定,腦洞大開的她手持皇玉珠向最後一個靈師殺去,衆邪靈潰不成軍,白小竹殺的心花怒放,一時高興就把皇玉珠往懷裡一揣,嬌叱一聲,凌空飛去……
結果是,邪靈紛紛竄逃無蹤,幾個不怕死的血靈卻圍了上來,血靈不懼神器,與它們對陣,上風只不過是普通的鋼鐵兵器。白小竹首戰不利,撒腿就跑,血靈哪肯放她走,圍追堵截,越來越多。白小竹方寸大亂,這才高聲呼救。
兩道虛影閃過,白小竹身邊多了左右兩護法,少浪劍一劍劈出八十一道氣鋒,衣巧連發九道弧月斬。
殘肢斷臂,膿血塗了一地。
不遠處,最後一個黑袍法師正倉皇竄逃。
“哪裡逃!”白執恭怒喝一聲,追了出去。
衣巧轉身去救司空湖,少浪劍則忙着檢查白小竹身上有無傷口,所幸,只是脖子上被劃了一道血口子。血靈渾身都有毒,若不及時救治,必然血肉潰爛。等到氣血攻心,任誰來了也無力迴天。
少浪劍催動真氣爲她拔出毒液,上了些金瘡藥。
“用不着你管。”白小竹恩將仇報地推了他一把,但並沒有用力。
少浪劍笑了笑,這丫頭除了脾氣大點,有時候有些二外,大體還算不錯。
衣巧已經
救起司空湖,白小竹站在裂縫旁邊,探頭朝地裂深處望了望,卻問衣巧:“究竟是什麼東西?”衣巧道:“像是地裂獸。”司空湖道:“下面肯定有怪獸,你們是不知道那氣味有多難聞,臭死了,臭死了。咱們可得小心些,一不留神掉下去那可就完蛋啦,一口吞下,骨頭渣都不剩。”
白小竹打了他一拳,笑道:“謝啦,看不出你這個人還挺有義氣的嘛。”司空湖揉了揉生疼的胸口,賠笑道:“那是,我司空某人,整體上還是過得去的。”
正閒聊時,忽見薄霧裡走來一個人,下面長着像人一樣的兩條腿,上半身卻臃腫橫生。白小竹舔了舔嘴脣,握緊了上風劍。
來者卻是白執恭。
“都跑了,就剩這個了。”白執恭簡短地介紹了戰果,隨手把肩上的俘虜丟在地上。
白小竹驚叫了一聲:“黑袍靈師!”
白執恭的俘虜的確是個黑袍靈師,此刻渾身是傷,雙瞳裡的紅光若隱若現,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衣巧一腳踏住的脊樑,強逼着它服下一顆丹藥,催動符咒,那靈師痛的滿地打滾,眸中紅焰忽閃忽閃,驟然間轟地一聲響,綠色的濃汁四散飛濺,人已無處尋蹤。
“寧死也不肯做叛徒,有種!”
“不是它有種,而是它若泄露機密,將會比死慘上十倍百倍。”
衣巧說罷挽着白小竹走了,二人身上沾染了許多腥臭,必須洗一洗。
司空湖望着兩個女孩遠去的背影,碰了碰少浪劍:“瞧見沒,越來越像,姐妹一般,以後有的你受了。”
白執恭笑道:“這就叫近墨者黑。”
司空湖驚叫道:“小白,你竟然會笑?”
白執恭瞪了他一眼。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
少浪劍和司空湖正蹲在地上研究靈師的屍體,來不及起身,白執恭已經箭一般地射了出去。不遠處有條小溪,水清見底,溪水注入一個深潭,衣巧探察無毒後,便解衣跳入潭中迅速清洗了身體,然後上來換上乾淨衣衫,爲白小竹把風,白小竹見那水清澈可愛,下去就不肯上來了,衣巧再三催促,她非但不肯上來,還拿水潑衣巧,正嬉鬧間,一條猙獰的白頭巨獸突然自水面竄出,一口咬住了白小竹的肩膀,把她往深水裡拽。
白小竹連聲尖叫,衣巧拔劍正欲跳入潭中救人,冷不丁腳下一顫,頓時裂開一條寬約三尺的深溝,一條柔軟的似蛇一樣的東西,驟然自溝中探出,裹住了她的腳踝,把她往裂縫裡拽去。衣巧臨危不亂,揮劍斬斷那觸手,不提防又有三條觸手探出來,一條纏住了她的腰,一條裹住了她的小腿,最後一條勒住了她的脖子。
衣巧揮劍先解脖頸之圍,正要斷去束縛她腰的觸手,一股濃烈的腥臭自地底襲來,一個類似**的東西猛然竄出,張口咬向她的頭顱,速度之快,衣巧已絲毫來不及躲閃,只得把頭一偏,將肩膀送它嘴裡。
獸嘴裡尖牙如錐,力大可碎鋼鐵,衣巧秀眉緊蹙,運功強撐。她鍛身已至玄鐵境,肉體堅硬如玄鐵,怎奈這怪獸的咬合力實在驚人,衣巧不敢硬扛,揮劍斬斷腰間觸手,任那怪獸將她銜在嘴中。
白執恭衝到潭水邊,眼見此景肝膽俱裂,衣巧大呼:“別管我,救小竹。”
白執恭點點頭,從親情上說白小竹是他的堂妹,他理應先救,從理智上說衣巧修爲更高,更能扛一點。因此白執恭毫不猶豫地跳入深潭,他久在江南,水性極好,入水之後張目尋找白小竹,忽然身下氣泡翻涌,水潭深處一個類似巨蟒的東西驟然襲來。
白執恭蹬水向上,假意逃跑,誘使那怪物放心追來,卻忽然一個轉身,一劍刺穿了那怪的脖頸,黑色的血鼓涌而出。怪獸吃痛丟開他,往深水逃匿,白執恭哪肯放過它,軟劍驟然繃直,帶着淡黃毫光,急速旋轉起來,黑血迸濺。
片刻之後,一顆碩大無比的獸頭便漂在了水潭中。
白執恭收了軟劍,冷冷一笑,正以爲得手之際,不提防又有一個怪獸自水中襲來,張口吞了他的半個身子,將他往深水中拽去。
恰在此時,一道虛影扎入水中,自他身邊滑過,射向水潭深處。
是少浪劍。
少浪劍入水之前已經明晰,水潭裡的是一條雙頸寒水龍,這禽獸生活在極陰寒的水中,中土有,冥地更多。
這種龍戰鬥力一般,但秉性陰狠,且足智多謀。
少浪劍沒有跟它多做糾纏,而是一竿子插到底,直入水潭最深處,望着它的肚腹就是一劍。刀劍破皮,猛然下壓,黑血噴涌而出。
雙頸寒水龍吃痛之下,張嘴怒號,卻將剛剛吞下的一個人吐了出來。
是白執恭。
少浪劍想問他點什麼,卻發現白執恭雙目緊閉,雙臂交叉疊放在胸前,硬邦邦的似一根木頭,於是推了他一把,把他送上岸去。
白小竹不見蹤影,難道是被吞到了肚子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