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押解僞帝的車馬很快就要抵京了。”恭王把剛接到的傳書,以最快的消息送到了皇上這裡。
“很好。”熙華終於聽到了一個對她而言,還算得上都是能高興一下的消息。
恭王見到了聖上很久都沒有流露出喜悅神情的臉上, 此刻綻出一絲笑意, 隨即變成陰冷的冷笑, 眼裡閃過的那絲光芒, 更是讓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陛下有多恨陳韻仁, 恭王很清楚。朝野上下沒人不清楚陛下絕對饒不了陳韻仁,而且會讓其死的很慘。可是,問題是陳韻仁怎麼說都曾經爲帝, 即便是僞帝,也不應由御闌皇帝來裁決, 南國的正統皇帝, 僞帝的親母纔是最好的人選。
御闌熙覃的舌尖轉了幾轉, 終究還是沒有把勸誡的話說出口,因爲作爲姐姐, 她曾親眼見過陛下險些失去摯愛時的癲狂和痛苦,她能比那些大臣們更理解陛下,更知道她的妹妹有多恨那個想要皇后性命而且差點就成功的人!絕對沒人能讓陛下回心轉意!
坤和宮一如往昔迎來了聖駕,只不過,它的主人依然沉沉的睡在牀榻上。
熙華從回京那天起, 就沒回宮自己的寢宮, 只要有時間, 她都是在這裡陪伴着陳彥皓, 只有在這裡, 她才褪去外面人人畏懼的威嚴和陰冷之色,眼裡只有那張寧靜安穩的睡顏。
“你什麼時候才睡飽呀?”指甲輕撫着描繪出自己心心念念最愛的容顏, 脣間用的是最溫柔的輕呢之聲。
“我會把害你的人都抓到皇城來,不論是誰都要付出最重的代價。”熙華想到即將要到來的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人,臉上出現了一絲波動,隨即斂去的無影無蹤,
“嚇到你了吧。”帶着歉意,熙華再度恢復成溫和的模樣,輕輕的吻了一下陳彥皓的額頭,攏了攏他額角的髮絲,“在那之前你好好睡吧,彥皓。”
宮裡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皇上夜裡只睡在坤和宮,而且睡前會到太后寢宮,看望皇女皇子。
“華兒,聽說僞帝要到了,是不是?”沈雲飛一直不想觸及女兒的傷疤,可是有些事還是讓他不放心,朝野上的聲音他也不是沒有耳聞的。
“父後,怎麼想起問這個了?”抱着兒子的熙華,因爲孩子們正難得開懷一笑,聽到太后的話,略略鎖眉。
“你當真要親手處決僞帝?”見到女兒臉上的那絲不悅,沈雲飛一陣心焦,外面的傳聞是真的,他的寶貝女兒變得讓他有些陌生。原來的女兒絕不會對他有這樣的表情,更不會有不悅。
“父後,就不要操心了。安心在宮裡養生,更何況孩子們也需要您費心,就不要圖添煩心之事了。”熙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會對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如此態度。
太后顯然是被她的態度嚇到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她,讓她一陣的慌亂。
“父親,我不是想讓您生氣,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每件都讓人不順心,所以纔會……,望父後見諒,是孩兒的錯!”熙華連忙辯解賠罪道。
太后的臉色微霋,定定的看着熙華,輕聲言道:“華兒,不可太極端而行,否則,即便是帝王也會失去一切的。”
父親的話,讓熙華全身一震,她到底是怎麼了,一陣掙扎反思,略路頷首,對着父後恭敬的說道:“孩兒知道了,勞父親擔憂了。”
“你能知道便好。”沈雲飛明白女兒現在的情緒不穩,皇后的事情對於女兒的衝擊太大。
男子都希望能遇上一個專情的女子,可是現在想來,有時候情纔是利刃,傷人傷己。看到女兒現在的模樣,沈雲飛心裡一陣不安。只盼着皇后能醒過來,否則他的女兒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朕等你很久了。”翻閱着手上的奏本,作爲一個勝利者,熙華臉上並沒有狂傲和欣喜,反而是一種少見的平和神態。
瞥了一眼,一臉漠然神色的階下囚,有些褪色棉布衣服,一條布帶在腦後繫着頭髮,能看出自己的手下們,曾經給這位僞帝熟悉一番後才把人帶到她的面前。
“爲什麼她不說話?”狐疑的問了下身邊的羅辰。熙華可不認爲陳韻仁會有如此的隱忍不發的能耐,一個字也不說,只是剜了一眼就不再看她。
“因爲總是謾罵、詛咒陛下,所以命人讓她閉上嘴,說不出話來。”羅辰已經領教過這位僞帝的咒罵聒噪,很清楚要是陛下聽到了會有勃然大怒。
“解開她吧。朕有話要問她。”熙華沉默的片刻,命令道。
羅辰有點遲疑,但是還是照辦了,解開啞穴之後,立在一邊,時刻準備在陛下停不下去的時候,讓這傢伙發不出聲。
果然一陣刺客難聽的罵聲如預期般的不斷傳來,歇斯底里一番後,陳韻仁因爲多日未曾正常進食,體力有些不支,囂張的氣焰暫時消了不少,瞠目狠狠的瞪着御座上的熙華。
“還很有精神嘛,聽說你多日不好好進食,朕還怕你會挺不住呢。能看到你這麼有精神,真是一件可賀的事情。”狠厲的眼神一閃而逝。微微翹起的嘴角證明,此刻熙華不錯的心情。
陳韻仁看着熙華,目光有些波動,嘴脣抖動幾下卻沒有再罵,眼前一臉笑意的御闌皇帝,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駭人危險的感覺。
“不用這麼驚訝,你心裡也明白朕不會放過你。雖然朕的那幫大臣們一直嚷着,朕不應該親自處決您,但是,朕是個專斷的人,你應該也知道,朕想做的還沒有沒做成過的。”熙華微微一笑:“你被慣壞了,腦袋似乎也不好使了,居然把爪子和心思動到了朕的皇后那裡,你該知道自己會怎麼樣吧。”
眼珠轉動一下,陳韻仁艱難的開口,“你……想怎麼樣……”
科恩用淡淡的語氣繼續打擊應經囂張退盡的陳韻仁,道:“你什麼死法,這完全取決於你的態度。不過這要看你是不是能讓朕得到滿意的答案……”
“你想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還想怎麼樣!”陳韻仁雖然極爲不甘,自己現在的處境,但是她很明白,如果自己沒按眼前的人說的做,這人會真的兌現她所說的話。
“朕想知道,白翎在這件事情上摻合進去的有多少。”
熙華很鄙夷陳韻仁,要是耍橫就該堅持到最後,不過這樣也好,有些話就方便問出,省了很多麻煩,例如說動刑之類的。
“神殿武士是你派來的,可是黎陽人怎麼會把武士給你呢?朕想了許久,但是還有些地方沒想明白。”那些武士只聽從祭祀的,白翎那裡倒是有幾個,可是其餘的還在陳玉清的手裡,陳韻仁沒有祭祀在手怎麼命令這些人行刺了彥皓,除非白翎也參與了進來……
陳韻仁遲疑了好一會兒,纔回答道:“是神殿的祭祀,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不過看樣子不是白翎的人。他們不受白翎的命令,應該是自稱一派的。”
意外的回答,讓熙華一震,事情似乎不是她想得那麼簡單,麒麟神殿似乎另有打算,不過他們有這樣的實力嗎?沒有了白翎,黎陽一族,就如同少了在手的利刃,白翎怎麼也不應該被捨棄在權利圈之外才對呀。
“是他們提議刺殺的,還是你自己想出的蠢辦法!”熙華低沉緩慢的問道,心裡還在思量着事情的始末原委。
“是他們找到了我,而且我也想要殺了那個賤……”一時激動忘了自己的處境,但是被一抹精光嚇住了,陳韻仁習慣的怒罵停了下來,一身涔涔冷汗。
一樣的靜默,讓周圍的溫度似乎也降到了零點,寒氣逼人,直到熙華出了聲。
“朕不會再問你了。接下來就考慮你的死法吧。”
宣判似的話,讓陳韻仁激動的跳了起來,“你要殺我!御闌熙華,我可是南國的君王!你憑什麼殺我!而且我不是該說的都說了嗎!”
“呵呵呵……”熙華笑出了聲,鳳眸寒光,“朕只說過你答的能讓朕滿意,朕就重新選擇你的死法。沒說過你可以不死。要是你不死,朕心裡的火焰如何平息,對不對!”
“你是個騙子!騙子!枉你還是御闌的皇帝,那個賤人本就低賤,你們還真是般配,只恨沒殺了那個賤……”立時咒罵出口,陳韻仁覺得既然不能活命,還不如罵個痛快。
可是卻被人點住了穴道,只能大張着嘴巴,嗚嗚亂叫,語不成字,滿眼血紅的被人連拉帶扯的拖出了殿外,軋入了暗無天日的陰暗大牢。
“陛下,你要如何處決僞帝?”恭王已經聽說,聖上親審過陳韻仁,也耳聞了陳韻仁是如何囂張謾罵的情形,自然知道,陳韻仁的下場只有一個。
“皇姐怎麼想的呢?”
熙華明白皇姐現在面見她,肯定是被那幫大臣們央求來見她的。那些人一定也清楚,她們的皇帝接下來打算的是什麼。
“給其一個體面的死法,畢竟她的身份很特殊。”恭王把臣工們的建議不知道駁回了多少,才商議出讓僞帝維持應有的體面處決的辦法。
“怎麼個體面法?”熙華饒有興趣的問道。
“讓她飲鴆,毒性強烈,但是並不痛苦,而且讓其在生前享受人間至樂,有人建議給僞帝幾個男子,一起喝下□□……”恭王說着讓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的建議,可是這是能對外有所交代的唯一辦法。
“這麼說是讓她樂着死去?”熙華擰着眉,問道。
“是這樣,陛下。”御闌熙覃硬着頭皮回答道。
“樂着死?”皇帝遲緩的懷疑嚼着這三個字,片刻之後,冷冷的說道,“朕給她換個死法,爲了一個人渣,不需要賠上無辜的人的性命。而且保證她是樂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