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拗不住紫雲在耳邊的不斷聒噪,長安終於答應第二日一起上街轉轉,領略一番理縣的風俗民情。
一行三人,唯毛晉被留了下來照看院子,這人也老實,除了叮囑一番後便安靜地呆着,倒真沒有強自要求一起跟上。
毛晉沒有像往常一樣與紫雨擡槓,倒是導致這丫頭離開時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長安在一旁只作不知,有一種默契叫做日久生情,希望紫雨終有一天能夠看出毛晉對她的良苦用心。
一到了街上,紫雲就好似脫繮的馬兒一般東跳西躥,似乎恨不得將所有喜歡的玩意都收進自己的荷包,紫雨在一旁打趣她是否有這麼多的銀子,紫雲眼睛一眨立馬便向長安靠攏了過來,有小姐在哪裡用得着她掏銀子,今兒個她就是打定主意來白吃白喝的。
看着紫雲說的理直氣壯的模樣,長安不由笑彎了腰,卻也只是惹來幾個好奇的目光罷了。
好在理縣民風開放,對女子也沒那麼多拘束,隨處可見相約而行的男女,有兄妹有情侶也有年老的夫妻,雖然沒有當街拉手打情罵俏,但那纏綿悱惻的眼神交流,相濡以沫的溫情也足以讓人羨慕了。
“小姐,我又見着珠兒了!”
紫雨突然靠近了長安,用手指着另一個方向,只見一名着鵝黃色衣裙的女子四處張望了一番,顯得神神秘秘,轉身便拐進了一旁的小巷子裡。
紫雲也湊了過來,眼珠子一轉,狡黠地笑道:“不若咱們跟着去看看!”
“也好!”
紫雨點了點頭,眸子閃閃發亮,顯然也是生出了興致。
長安微微皺眉,若真是珠兒在這附近,那麼尉遲婉晴相信也隔着不遠,這個女人她避着還來不及呢,此刻怎麼會主動地湊上前去?
“走吧小姐,你看那珠兒鬼鬼祟祟的,定是沒有好事!”
眼見着長安眸中不贊同的神色,紫雲忙上前勸說道:“尉遲婉晴心腸本就不好,若是又在暗地裡使什麼壞,就算不是針對咱們,看見了也好提醒別人一聲,這對咱們也沒壞處的!”
聽了紫雲的話,長安有些猶豫,前世裡尉遲婉晴那綿裡藏針的惡毒心思她也不是沒試過,這份恨意在她心裡從來沒有消失過,但如今再見着又能怎麼樣,她總不能爲了前世的命債便將尉遲婉晴斃於刀下吧?
“小姐,佛祖有云,不求能日行一善,但願能日除一惡,若是尉遲婉晴那主僕真的在使壞,咱們便給她們個教訓!”
紫雨握了握拳頭,犀利的目光如長劍出鞘,看着便頗有江湖俠女的氣勢,紫雲在一旁看得連連拍手叫好,拗不過這倆人,長安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紫雨口中說所的佛祖觸動了長安的心絃,若是沒有佛祖庇佑,也就沒有這一世的她,也許她活着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要多積善緣,造福更多的人。
一剎那間,長安竟然生出了這樣的感悟,她不由面色一凜,眸中多了一絲虔誠的光芒,交疊在身前的雙手緩緩收緊,重活了這麼久,她竟然是到現在纔想通這個道理。
長安深吸了口氣,脣角緩緩綻開一抹笑顏,她似乎已經找到未來的目標了,不空洞不貧乏,而是一件很有意義並且值得爲之奮鬥終生的事業。
思緒有一瞬間停留在自己的暢想中,長安再回過神來之際,人已經被紫雲和紫雨拉着拐進了那條小巷,巷子很小,但進出的人卻很少,走了長長的一段後,眼前豁然開朗,竟然是一處隱秘的遊園小湖,湖心有個涼亭,亭上八角飛檐上掛着一串串黃色的銅鈴,有風吹過,湖面起了波紋,那銅鈴更是發出了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就像少女銀鈴般的輕笑,在心間久久迴盪!
亭中坐着一穿着紫色紗裙的女子,拖曳在地的裙角用銀線繡着一叢並蒂蓮,在陽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端看那背影,倒是與尉遲婉晴有幾分相似,旁邊站着的珠兒長安恍惚也是記得的。
“小姐,有人來了!”
紫雨耳尖一動便聽得身後不遠處的腳步聲,趕忙拉了紫雲與長安躲在了幾顆茂密的鐵樹叢後,寬大的綠葉遮擋了幾個女子瘦小的身形,即使從路旁走過,若是不細心留意,也沒那麼容易發現她們。
腳步聲由遠及近,彷彿踏着一種奇異的步調,臨得近了,竟是有幾分耳熟。
長安微微側了頭,目光透着綠葉叢的縫隙,望向了出現在路口之人,一雙墨綠色的方頭青絲履率先出現在眼簾,繡着銀色暗花的湛藍色袍角迎風擺動,腰間是鴛鴦扣的和田軟玉再配着淺藍色的絲絛,再望上……長安的目光陡然一滯,不可思議地看着那面容英俊的男子含笑邁着大步向涼亭而去。
紫雲的雙眼睜得好似銅鈴,一手死死地捂住嘴脣才能壓下那已經蹦到嗓子眼的尖叫,天啦,她看見了什麼?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竟然是陳玉濤!
“你看的沒錯,確實是他!”
等着陳玉濤已經跨上前往湖心亭的階梯,紫雨這才沉着臉壓低了聲音對紫雲說道。
長安眸中的震驚緩緩退去,再擡眼望向湖心亭中一臉含笑的男女,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原來兜兜轉轉,他們倆人的緣分還是被繞到了一起,這就是命運嗎?亦或是孽緣天定?
“不對啊,難道敏怡郡主沒有逮到他?”
紫雨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臉的疑惑,那日在城門外的小道上,他們可是親眼見着敏怡郡主輕騎簡裝追了上去,怎麼反倒讓陳玉濤跑了那麼久,還來到這理縣和尉遲婉晴勾搭上了?
紫雨暗自咬了咬牙,其實那時她心裡已經翻覆出無數陳玉濤被敏怡郡主折磨得慘絕人寰的畫面,可今兒個見着這廝的模樣,竟然是這般意氣風發,真正是蒼天無眼啊!
“怕是他跑得快吧,真正是便宜他了!”
紫雲癟了癟嘴,一臉的義憤,她們姐妹之間自然沒有秘密,回了沈府之後,紫雨便將在城門口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她們,是以對陳玉濤那點子陳芝麻爛穀子的糗事她也是知道的。
長安默了默,再擡眼望向湖心亭,尉遲婉晴的面容清晰可見,不過她覺着一點奇怪的是,不管是說話還是逗樂,尉遲婉晴怎麼一直用團扇半遮着臉?
“小姐,該不會是尉遲婉晴的臉……”
紫雨說着這話時,眼中難得閃過一絲笑意,這就叫惡有惡報!
“呸,那是她活該!”
紫雲低聲啐了一口,但一雙眼睛卻是晶亮,閃着興味的光芒,顯然是對這個話題極有興致。
“怕是誤了時辰吧。”
長安小聲地低語,細細想想,倒能記起尉遲婉晴當初臉上那道劃痕,若是即時救治想來複原的可能性還大些,可她們卻是先到青羊縣求醫不成反而又趕往了京城,這便是耽擱了好些時日,如今即使是好了,想來那疤也是消不掉了。
尉遲婉晴這般愛美,如今臉上竟然留下了疤,想來這纔是她不敢在京城露臉的原因,反而是默默地跑到遠離京城的理縣來了。
“這尉遲婉晴一直用團扇擋着,我也看不着啊。”
紫雲左右探頭,無奈尉遲婉晴遮臉的團扇卻恁是不移開,讓她心裡着急着,只能扯住紫雨的衣袖,低聲問道:“怕是那位也不知道她臉上有傷吧?”
“那位”自然就是代指陳玉濤,長安抿脣一笑,“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尉遲婉晴的父親如今是戶部尚書,就衝着這個位置,即使尉遲婉晴花了臉他也是會喜歡的。”
“這就叫愛權勢不愛美人,懂了吧?”
紫雨衝着紫雲眨了眨眼,倆人對視一笑,忙又轉過頭來注視着涼亭裡的動靜。
珠兒已經退守到涼亭之外,亭內的陳玉濤與尉遲婉晴卻不像是初識,有說有笑,氣氛融洽,沒有一絲拘謹,許是陳玉濤讚了一句什麼,尉遲婉晴立馬作嬌羞狀將頭撇向了一旁,又引來陳玉濤一陣笑聲。
遠遠看去,當真是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如詩畫卷!
“走了,再看下去也沒意思。”
長安理了理衣裙,隔着幾叢鐵樹,就算她們這樣悄無聲息地退出去,相信陳玉濤和尉遲婉晴也不會發現。
她只是覺得再在這裡呆着無意,原以爲會窺探到什麼秘密,卻只是尉遲婉晴在這邊幽會男人,若放在京城倒真能掀起軒然大波,可在理縣又沒有什麼認識的人,即使她突然跳出來,這對男女恐怕也會直接無視,何苦找些不痛快?
“等等小姐,有人來了。”
衣袖被紫雨輕輕一扯,長安一凝神,果然聽着小巷裡傳來由遠及近的奔跑聲,她立馬便蹲了下來,順道牽了牽裙襬,又向鐵樹後躲進了幾分。
小巷裡又奔出個青衣小廝,倒正是當日在京城外被陳玉濤踢打過的那個男子,只見他幾步跑近涼亭,好似對陳玉濤說了什麼,陳玉濤便立刻起了身,又拱手和尉遲婉晴道別,這才攜了小廝快步離去。
看着陳玉濤行走如風,面色沉寂,全無剛纔在涼亭時的喜悅,甚至還帶着一絲陰沉和嫌惡,那變臉之速快得可怖。
想來這一場看似美滿的姻緣並沒有料想中的這般圓滿啊,長安正在暗自思忖,便又聽得紫雲驚呼一聲,不由將目光又轉了過去。
涼亭裡,珠兒已經收拾歸妥一切,提了個籃子挎在腕上,另一隻手卻是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尉遲婉晴,倆主僕也慢慢地向着小巷而來。
這個時候長安卻是留意到了,尉遲婉晴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好像左腳太長了些,右腳反而要踮着腳尖才能貼向地面,走起路來遂有些鴨行的感覺,一搖一擺的。
“她的腳……”
連紫雨也有些詫異,不過同尉遲婉晴分別沒多久,她的腳怎麼會跛了?
長安腦中靈光一閃,這才恍然大悟,當日在古神醫住處,尉遲婉晴好似踩了古神醫的藥田,當時蕭雲眸中卻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她過後只問了問,卻只得他神秘一笑,“古神醫的藥田哪有那麼好踩的,到時候爛腳丫了可怨不得人。”
長安此刻的臉色有些複雜,當時還以爲這是蕭雲的一番戲言,只如今再見尉遲婉晴,才知道戲言竟也成了真,這算不算是她的報應?
尉遲婉晴主僕走得近了,長安幾人連忙把身形又壓低了些,只聽那珠兒低聲道:“小姐,這陳大人模樣是俊俏,可他好歹是二婚的男人,怎麼配都覺得小姐吃虧了一籌!”
尉遲婉晴的步伐微停,眼神陰鬱地掃向珠兒,嚇得她立馬打了個寒顫,心知自己說錯了話,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尉遲婉晴,口中還嚅嚅道:“奴婢口沒遮攔,小姐不要怪罪!”
尉遲婉晴冷笑一聲,“你以爲我不知道嗎?若他不是沈長安曾經的男人,你以爲我會要他?!”
珠兒不明所以地擡起了頭,但顯見的眸中還蘊着一絲擔憂和後怕。
躲在鐵樹後的長安卻是身子一顫,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紫雲與紫雨也是無語地對視一眼,若說這是尉遲婉晴的另一種報復手段,不得不說連她們都看不上眼。
“我就是要通過他的嘴讓所有人知道,就算我如今臉花了,腿也瘸了,也比沈長安那個賤人好上一千倍!”
尉遲婉晴咬牙切齒地說道,沒了團扇的遮擋,她臉頰上那道紅疤便猙獰地顯現了出來,在她說話時便拉扯着面部的肌肉活像一條扭曲爬行的紅色蠕蟲。
尉遲婉晴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在途中遇到了長安,若是沒與沈家的人同行,她何故會劃傷了臉,又何故會瘸了腿?
她甚至覺着長安初見時對她懷有的那份敵意與排斥就是爲了來害她一遭,用心險惡,狠毒至極!
還有那蕭雲,若不是爲了討好長安又怎麼會親自引薦什麼狗屁神醫,哪知那古神醫不僅不爲她醫治,反而還毒了她的腳,她事後回過味來再派人去抓拿那庸醫,卻發現那片藥廬早已經人去房空,再尋不着半個人影。
若是她想指證長安與蕭雲合謀,卻又拿不出半點證據,只能在心裡將他們恨了又恨,天天扎草人以泄憤。
珠兒看了一眼尉遲婉晴有些瘋狂的臉色,趕忙便垂下了頭,喏喏應是。
“小賤人,別以爲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便生了妄想,若是我嫁進陳府後你膽敢揹着我勾引姑爺,當心我剝了你的皮!”
尉遲婉晴居高臨下地看着珠兒,眸中是一片輕篾之色。
珠兒嚇得渾身發顫,連連搖頭說不敢。
尉遲婉晴卻只是冷哼一聲,目光不由地轉向了湖面,一顆心就像湖面上飄浮的葉子,緩緩地沉澱。
尉遲婉晴咬了咬脣,面上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悽惶,若不是她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她也萬萬看不上陳玉濤的,不說他的家世根本不打眼,就連在朝中的官職也是可有可無,若不是那份樣貌還讓人勉強滿意,她真是多看他一眼都覺着煩。
想到與陳玉濤的相識,還是理縣的知縣夫人爲他們引見的,他是藉着工部的名頭派了個巡查之差,而她是藉着養病之名在理縣住上一段日子,初時她也沒有在意,只這陳玉濤一再地對她獻殷勤,又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她臉腳的傷患,她這才微微動了心。
尉遲夫人最初也是不同意的,可當尉遲婉晴知曉陳玉濤是長安的前夫後,才下定了決心非他不嫁,尉遲夫人拗不過女兒也只得點頭同意。
如今便只等陳玉濤手中巡查之事皆了,回了京城再正式將親事給定下來。
沈長安、敏怡郡主,或許還有她不知道的女人在裡面,但最後陳玉濤卻是娶了她,不知道長安知道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失落,後悔,還是羨慕?
只要一想到長安變色的臉,尉遲婉晴的心裡便有一陣止不住的快意,還有蕭雲那個殺千萬的,她就睜大眼睛看着他們這對狗男女能不能逍遙快活到最後!
“小姐,你甭理她,瘋狗到了哪裡都要亂咬人!”
等着尉遲婉晴主僕的身影走遠了,紫雲才跳出來啐了一口,其實剛纔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若不是紫雨拉住了她,她真想上去將尉遲婉晴罵個狗血淋頭。
什麼尚書千金,如此沒有修養氣度,就算尉遲婉晴想要去撿陳玉濤那隻破鞋,可她家小姐礙着什麼事了?
紫雲頭一次遇到這般瘋狂的人,看來以後還是要讓小姐離尉遲婉晴遠一些,以免吃虧上當。
“罷了,我又不在意。”
長安笑着搖了搖頭,這一世她已經看過陳玉濤被敏怡郡主追着跑的狼狽模樣,如今又即將要娶毀了容貌且瘸了腿的尉遲婉晴,想想便令人解氣。
這樣想着,原本還有些抑鬱的心情立時一片大好,甚至走路都帶着風,紫雨與紫雲卻是一陣詫異,爲什麼她家小姐一點也不氣,反而還這般高興?
長安脣角一直抿着笑容,這樣的秘密當然是不能說給兩個紫知道的。
前世的一切都隨風飄散,即使陳玉濤真的再與尉遲婉晴成爲夫妻,那也絕對不會再是從前的模樣,倆個人都各不懷鬼胎,哪裡有半分情投意合的模樣,這就叫壞人自有壞人磨,她就看着他們這對歡喜冤家怎麼樣走到最後。
心情愉悅,連步伐都帶着一絲輕快,長安行在最前,紫雲與紫雨緊緊跟隨,哪知剛剛拐出小巷不遠,一盆冷水便向着長安當頭潑來,紫雨只來得及快步一個翻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盆水,但立時的,鋪天蓋地的水便朝着她們主僕三人潑了過來,嚇得她們驚叫連連。
“啊,這是在幹什麼?!”
水花溼漉漉地從頭頂淋下,三人的視線一時都睜不開,紫雲不由尖聲一叫,那聲貝直衝雲霄。
周圍有一瞬間的安靜,便有笑聲傳來,“姑娘,今兒個是咱們理縣的潑水節,若是你們不想參加,就快躲回巷子裡去,千萬別再漏臉啊!”
那笑聲帶着幾分微諷,又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紫雲一聽就炸毛了,一把抹掉臉上的水珠,彪悍地搶過一旁男子端着的水盆便向那發笑之人潑倒了過去,嘴中還喝道:“誰不敢玩了,放馬過來!”
紫雲這一回應,周圍便又是一陣大笑聲,長安暗道不妙,正欲向後退去,卻不料腳下踩水一滑,仰面便是一個翻倒,一身溼衣又被泥濘給糊上了,顯得狼狽不堪。
紫雨忙上前扶起了長安,那邊廂卻又傳來紫雲的呼救聲,讓她趕快來助陣,長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難得今天心情好,便由着他們鬧騰吧。
看着那街上相互潑着水大笑的男男女女,即使全身都被水給淋透了,但眉宇間的神情卻是高昂激動的,連她的心情也不禁跟着飛揚了起來。
倚在巷子旁邊,長安只隨意用袖子抹去了臉上的水跡,再抿了抿有些散亂的發角,只這身溼透的衣服要回到客棧裡才能換掉了,好在眼下要到正午了,陽光很足,即使全身都溼透了卻也不覺着冷,反而因爲場面的熱烈而帶出了幾分心底的火熱。
粉面桃腮,杏眼含笑,即使全身溼透,卻也掩不住那如出水芙蓉一般清麗高華的面容,長安卻是不知道自己此刻這副模樣正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一場意外的波瀾因此而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