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閉了閉眼眸，彎腰把衣服整理好，在狼狽之中，儘量讓自己不是那麼不堪。
“奴婢先退下了。”
汪天逸目光從我身上的傷口坐下，緊抿着嘴脣，什麼話也沒說，點頭讓我離開。
回到院子，我打聽到宋玉的狗腿太監小喜是宮中跑腿的，地位低下，同別的太監關係也不甚好。
宋玉我現在對付不了，一個小喜，我還沒看在眼裡。
夜裡，宮門落鎖，宮內再次陷入久違的寧靜，小喜被引到宮中偏僻處，連子公公粗魯的把他往裡一推。
他的身影剛消失，院門還沒關，小喜小心翼翼的叫人，我躲在暗處，聽見風吹舊門吱吱作響，聽見他嚇得尖叫。
我冷冷的觀察他，轉身，把舊門關上，把宮燈點燃，舉在臉邊，火光明暗，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冷，“你回頭啊——”
小喜本就被破敗的宮殿嚇的大氣都不敢出，我突然出聲，他更是抖了三抖，害怕又不敢不轉頭。
他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楚我的樣子，直接跪在我身前，把隨身值錢的東西託舉過頭頂：“各位叔叔公公，大爺大媽，小的什麼壞事都沒有幹過，這些東西就當小的孝敬給你們的，希望你們在下面過的好點，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放過小的……”
用指頭捏起。
夜裡寒涼的風讓我的雙手沒有一丁點溫度，像極了從十八層地獄上來的人。
一串精緻的手鍊，女子的樣式，價值不菲，猜測應該是剛得的，我嘴角帶着冷笑，“宋玉就給你這麼點東西，讓你來害我？”
小喜驚訝的擡頭，與我的視線碰撞，他後退幾步，直接轉身就跑。
“跑，你會死的更慘。”
小喜徹底沒有聲音，夜瞬間安靜。
漆黑的房間，只有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我摸了身上的鞭傷，鮮血都凝固了。
每往前走一步，小喜就後退一步，直到他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瞬間騷味瀰漫出來——他嚇尿了。
我噗嗤一聲笑出口，隨即一聲響過一聲。
我笑的就像黑暗中無家可歸的鬼，通過嚇人，滿足自己身前做不到的事情。
“你到底要幹什麼？”小喜的聲音響起，帶着顫抖。
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神色，我舉着燈慢慢的靠過去，臉上的冰冷連我自己都覺得恐怖，“原來你也會害怕啊？陷害我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怕？脫我衣服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怕？！”
我衝他伸出手，手腕處疤痕蜿蜒猙獰，“看見了嗎？就在這個地方，我的親身父親想殺我，我毫不猶豫的斷腕保命。你呢，你打算捨去什麼抱住你的小命？”
不等他回答，我笑着遞上匕首。
“你放心，削鐵如泥，不會有一點痛苦。”
小喜把匕首丟開，用盡力氣給我磕頭求饒，眼淚鼻涕滴在稻草上，噁心至極，“方歡姑娘，小的一時被迷惑，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情，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不論您要什麼，小的都給您，求您饒過小的一條小命吧……”
“什麼都給我？”
他猛點頭，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擺出來，“奴才還藏了幾百兩銀票，這就去給姑娘拿過來！”
站起來就想往外跑。
我撿起匕首朝着他的方向狠狠一丟，力道不穩，準頭也不好，匕首擦過他的手臂釘進牆壁，“我留你的命，拿手來換！”
他把雙手都背在身後，隨便一摸，匕首被他拿在手裡。
“拿手來換！”
我用話刺激他，眼睜睜的看着他的雙眼被憤怒取代，他把匕首從牆上拔下，朝着我的心口狠狠地刺過來。
一直在等着他動手，我應對遊刃有餘。
但男子和女子的力量生來懸殊，更何況我的身材比同齡人還要弱小一點，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落了下風。
“就憑你還想殺我，去死吧——”
我一步步後退，緊張的盯着門外，讓連子引汪天逸過來，怎麼還沒到？！
眼看着我就要被小喜抓住，窗外終於出現那個人的身影，嘴邊勾起一絲冷笑，“就爲了一個手鍊，你就要我性命，小喜你就不怕良心不安嗎？！”
小喜尖叫：“宋小姐許諾，只要殺了你，我就能平步青雲。用你的一條小命，換我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划算！”
眼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傷我。
從窗口飛來一顆石子，擊中他的手腕，匕首落下，還是劃傷了我的手臂。
我捂着傷口，直接抓起匕首壓在他的脖頸，“說，宋小姐爲什麼要殺我？！”
小喜像是聽到一個笑話，“真不知道該說你天真還是蠢。宋小姐身爲汪侍衛的未婚妻，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要不是擔心被汪侍衛發現，宋小姐早就想殺了你！”
破敗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汪天逸一臉肅殺：“賤奴才放什麼狗屁！”
握着匕首的手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轉頭，“你不信？”
汪天逸的眼中都是心疼，一腳把小喜踢飛，然後把我抱進懷裡：“宋玉都跟我說了，你今天是被方太師掛在那兒的，我知道你不忍心揭穿自己的親身父親，我理解……”
說的是什麼鬼話？
我和方家之間的關係，別人不知道，汪天逸可都一清二楚，就因爲宋玉的幾句話，就因爲……
“你不信我？”我掀起袖子，指着上頭錯綜分佈的鞭傷，“我告訴你，這些都是你們口中的宋小姐親手留下的。”
“還有他，也被宋小姐買通，想置我於死地！”我的手在抖，“就因爲她幾句話，這些證據，你都不看嗎？！”
汪天逸把我抱進懷裡，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好了好了，碰上這樣一個父親，我知道你心裡苦，你相信我，我以後一定……”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我毫不猶豫的把他推開，撿起地上的匕首，衝到消息面前，按着他的右手，“你是用這隻手脫我衣服的嗎？”
“是這隻手嗎？！”
小喜的身子在抖，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我揚起腦袋，直接看向汪天逸，在他不敢相信的眼神中，高高舉起匕首，毫不猶豫的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