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牢房最裡面，而我站在柵欄邊。
沒有牢房門的鑰匙，想要掐死她也沒辦法，只能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
要是眼神能殺死人，方晏如已經死了千百回。
“生氣了？”方晏如冷笑，把雙腿的傷疤亮出，“這些你加註在我我身上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全都找你奪回來！”
時至今日，竟然還想着以後？
我不屑的哼聲，“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咱們等着瞧！”透過鐵窗照下來微弱的光，正好打在方晏如的側臉，把她原本就不好看的臉照的猙獰無比。
“你不是想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跪下，你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我就告訴你。”
沒有猶豫，我轉身就走。
身後一直沒有聲響，直到我即將離開，她終於叫住我：“機會只有一次，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我腳步微停。
“別以爲進宮就什麼都能調查的到。很多事情是宮中秘聞，就算是在後宮中服侍了幾十年的老人，也不過知道一點皮毛。”
“方歡，你好好想想，現在你身邊，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有哪一個會告訴你？！”
藍貴妃、顧雲……沒有人。
我的心動了，不受控制的回頭，正好撞進方晏如得意的笑容中。
“只需要三個響頭，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這麼划算的交易，你真的不考慮嗎？”
還真划算。
方晏如馬上就要死了，地牢裡也沒有其他人，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不就是下跪。
從出生到現在，爲了一個饅頭，一件棉衣，我不知道跪過多少次；進宮之後，更不記得跪過多少人。
書裡寫的風骨，我從出生起就沒有。
一步，兩步，三步。
我慢慢回到柵欄旁，沒有絲毫猶豫的跪下，三個響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
“求您告訴我，孃親的真正死因！”
方晏如大笑。
走到我面前，沒有抓頭髮，更沒有踩手，她很平靜的蹲下，“希望將來你回憶今日，不會後悔。”
方晏如竟然主動把我攙扶起來，指着我的眸子，“聽說，你已經知道自己的姨娘是貴妃，那你想不想知道，宋貴妃是否還活着呢？等你回宮，去冷宮後面的茅草屋看看，會有人告訴你一切。”
她閉上嘴，不再發一言。
“咚咚”兩下，牢門從外面打開。
趙嬤嬤走到我身邊，緊張的檢查了我身上，見沒有傷口，攙扶我回到院子。
藍貴妃還坐在院子裡，睡榻邊擺着一碗剛切好的西瓜，“說了什麼？”
我把注意力放在遠處的房檐，將瞎子演的淋漓盡致，“回貴妃娘娘的話，方常在好似瘋了一般，一會兒大叫，一會兒又安靜的連呼吸都聽不見，奴婢根本沒辦法同她交流。”
藍貴妃低頭，冷哼一聲：“她算什麼常在，一個階下囚罷了。”
“想不到啊，方家辛辛苦苦送進宮，寄予厚望的嫡女，竟然這麼快就要沒命，真相看看方應和那個老匹夫的表情。當初做出那種事兒，還真當宮中沒人了……”
她一邊說一邊盯着我的眼睛，花費了好大的力氣，纔沒在藍貴妃面前露餡。
藍貴妃無聊的擺弄裙角，倚在榻上貴氣逼人，“盛夏眼看着就要過去，估摸着半月內就要回京，來避暑行宮這麼久，一直把你拘在身邊，明個兒讓趙嬤嬤領你去外頭看看吧……”
我太久沒經歷外頭的生活，心下隱隱的激動。
直到趙嬤嬤領着我出了行宮，我還有些不敢置信，以至於逛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反唐白沒有跟在身邊。
一個瞎子，要是經常照顧的人不在，應該很快就發現。
而不像我很快就適應另一個人。
我故作淡定的挽住趙嬤嬤的手，“唐白一直鬧着也要跟出來，嬤嬤是怎麼說服她的？”
“看看，喜歡嗎？”趙嬤嬤拿一根簪子塞進我手裡，“誰帶你出來是娘娘的意思，不忤逆主子，是身爲奴才最基本的準則。”
我眼睛看着巷口，努力讓視線不去看簪子，憑藉一雙手觸摸簪子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原來她沒跟嬤嬤說啊……這個小丫頭，就知道鬧我。”
或許是試探。
趙嬤嬤領着我在同一條街上走了三圈，分別用不同的描述方式，讓我以爲去了好幾條街道。
直到日頭高照，耳邊時不時傳來攬客吃飯的叫喊聲，趙嬤嬤才微微慢下腳步：“姑娘想吃什麼？”
問一個瞎子？
果然方晏如說我沒瞎之後，她們開始防範。
我隨便指了一個方向，故意偏高還對着巷口，趙嬤嬤竟然沒糾正，拉着我往那個方向走，然後進了一家人聲鼎沸的酒樓。
清楚的記得。
在這條街上轉圈的過程中，趙嬤嬤看了七八次酒樓的二層，二層緊閉的窗戶剛打開，她就問我是否要吃午飯。
不是巧合。
不需要引路，趙嬤嬤直接帶着我進了包房，裡面已經有人在，趙嬤嬤恭敬的行禮：“殿下。”
顧雲！
他不是在北方賑災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趙嬤嬤領着我出宮見他，難道要主動坦白藍貴妃和顧雲的關係？
顧雲打量了我一下，“傻了？”
我趕緊行禮，手撞在桌角也不知道疼，“奴婢見過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免了，在宮外不用這麼多規矩。”
趙嬤嬤按着我坐在顧雲身邊，檢查了包房四周，確定沒人跟蹤，小聲問道：“朝中動盪，以方太師爲首的幾人給皇上施壓，想推舉五皇子爲太子。娘娘想知道殿下的想法，好做萬全準備。”
顧雲淺笑，“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不用多做準備。”
包房門響了兩下，小二推門進來上菜，跟在小二身後進來一個男人。
竟與顧雲有七分相像。
三人視線相對，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見我眼眸沒有轉動，男人才安靜的在顧雲另一邊坐下。
他們交流用的手語，看來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讓我知道。
我不敢過分打量男人的長相，可就在斜眸一撇的時候，不經意的和男人的眸子撞上。
不動聲色轉開。
身子卻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這雙眸子我怎麼都不會忘記，小黑屋，那個躲在牆壁之後的男人。
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