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跪在地上，直到天邊逐漸變暗，直到汪雲強行把喵喵抱走。
方晏如終於玩累了，伸了個懶腰，叫人服飾她就寢，而我也找到機會溜出了霜雲殿。
方晏如腹中的孩子肯定保不住，現在要想辦法讓損失降到最低。
江太醫從懷中摸出一包藥粉，直接塞進我的袖子裡：“十五日，這藥能讓方常在臥牀十五日，切記小心行事，千萬不要再讓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了……”
他說的我何嘗不明，進宮短短几月，已經在鬼門關走了好幾趟，誰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還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能一趟趟的回到人間。
我蹙眉把藥包藏好，“多謝大人提醒，只是我一個疑問……方常在一直都有太醫請平安脈，這麼會現在才被診治出死胎？之前一點端倪都沒有嗎？”
江太醫低下頭，“他們不是沒有診治出來，而是他們診治出來沒有說出實情而已。殿下應該知道，後宮中有許多事情身不由己，爲了保命只能……”
他的話無疑在提醒我，這個孩子現在還不能死，我也不能趟這趟渾水，有人想後宮大亂……第一個用來開刀的就是藍貴妃！
我對江太醫行禮，“還請江太醫明日務必留在太醫院，讓霜雲殿的奴婢一定能請到您！”
江太醫向來對我有求必應，這次自然也一樣。
“不論你做什麼，請務必保障自己的性命，務必……”
月如鉤，銀光傾泄在這皇宮之上，樓臺玉宇，青磚紅瓦，在月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我快步走在宮道上，回到霜雲殿，檢查藥包沒問題，獨自一人睡下。
第二日天還未亮，方晏如就大叫我的名字，我穿好衣服慌張前去，她還躺在牀上，透過紗帳大笑，眼中都是我的狼狽。
“方歡，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奴婢遞了新鮮的水果過去，她咬了一口，滿足的“嗯”了一聲，才接着說下去，“這就是主子和奴才的差別，你就算心中再怎麼恨我，面對我的時候還是要笑，還是要聽我的使喚，一句也不敢違抗。”
我低頭，連氣都不敢喘。
她不喜歡我沒有迴應的樣子，哼一聲，“真沒意思。”
猛地坐起來，把盤子推來，新鮮的果子滾了一地，方晏如指着我的鼻子，“你，快來服侍我穿衣。”
我上前，拿着宮裝小心服侍。
端水果的奴婢跪在地上把果子一顆顆的撿回，不發一言退出去。
我知道機會來了，一邊替方晏如穿衣，一邊故意刺激她，“常在說我沒意思，您自己何嘗又有什麼意思呢？讓我跪一整天，讓我替你穿衣，你就舒心了？”
“方晏如，你別忘了，這個名字雖然還是你的，但是你已經不是方太師嫡女。沒了這個身份，靠着這張臉，靠着一支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舞蹈，獲得的聖寵，又能持續多久呢？！”
“你就是一個舞女，和我又有什麼差別？！”
故意把現實撕碎給她看。
方晏如尖叫，一把將我推開，“你滾，給我滾！”
我笑着，一步都不退開，“常在讓奴婢給您穿衣，奴婢還沒做完，怎麼敢走呢？”
就在這時，端着早膳的宮女魚貫而入。
我強行替方晏如穿好衣裳，然後恭敬的站在桌子邊，輕車熟路的佈菜。
方晏如想趕我走，又不想輕易放過我。
“我要這個。”
“那個。”
“嘶，你想燙死我嗎？！”
“跪下，我沒有吃完，你不準起來！！”
兩難的糾結讓我心中異常的爽快，她也就在這種小事上爲難我。
其他的，一概不敢做。
我順從的跪在她腳邊，她得意的把腳踩在我背上，而我也得意的笑着。
就在剛纔，江太醫給的藥，已經順利的混進早膳中，被方晏如吃進肚子，一點不剩。
懷孕的女人總是很容易累，她折騰我一番，就倚在榻上睡過去，這一睡就再也沒能從榻上站起來。
霜雲殿有井，還蓋着井蓋，今日被方晏如的身體鬧的，奴才打開就忘記關上，我趴在井口張望下去，看着院子中來來往往的下人，把心一橫，跳了下去。
“救命——”
“來人啊……唔，救命啊——”
要是往常，方晏如一定會在井邊看着我快被淹死了，纔會命人救我。但現在霜雲殿中還有太醫在，奴才們不敢造次，只能抽調人手把我救上來。
我渾身是水，與江太醫對視，佯裝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江太醫剛剛給方晏如號過脈，現在把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眉頭緊鎖，“嘖嘖嘖，這可不得了，她身上本就帶着傷，現在又受寒受驚的，只怕是活不長了……”
說着示意屋中的人，“常在還懷着身孕，要是死在霜雲殿，怕衝撞了皇嗣，擡出去讓她自生自滅吧。”
那些奴才哪裡敢做主，可方晏如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只能把藍貴妃請來。藍貴妃自然借坡下驢把我接了回去，接着把一直關在柴房的枝梧送了過去。
枝梧差點就死了，只當這是天大的好差事，對着藍貴妃千恩萬謝，收拾東西去了霜雲殿。
方晏如醒來時已經是傍晚，見我走了，又發了好一通脾氣。
強撐着打算起來，雙腳剛沾地就摔了下去，“來人啊，快來人，扶我起來，我要站起來！！”
接連摔了好幾跤，方晏如終於認命癱坐在地上，雙眸都是眼淚，“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宣太醫，快去宣太醫……”
江太醫號脈的時候已經說了這是正常現象，房中的奴才沒有一個動的，全都低着腦袋不發一言。
方晏如怒目相向：“好啊你們，以爲我站不起來就教訓不了你們，是嗎？！”
她抓起手邊的擺件就丟了過去，瓷器的東西砸在人臉瞬間鮮血橫流，捱打的奴婢小聲：“太醫說，主子以後都要躺在牀上靜養……”
“什麼？！今早還好好的，我就睡了一覺，怎麼就要靜養了？！”她皺着眉頭，終於想到不對勁，咬牙切齒道：
“方歡，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