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嬪尖叫，“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手指向藍貴妃，在撞見皇帝的目光之後，連忙收回，右手一揮，把所有的怒氣全都撒在奴才身上，“你們，肯定是你們，是你們要害我！”
她此時的指責就像胡鬧，皇上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嗇分給她，冷哼一聲，道：“鬧夠了嗎？”
“雨竹，此事全權交給你處理，不得心軟！”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皇帝就是汪嬪手中僅剩的籌碼，皇上走了，她就只能任由藍貴妃處置。
她大叫着，撲到皇帝腳邊，抱着皇帝的衣袖，尖叫着：“皇上，臣妾沒有，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青天白日，臣妾點攝情香能有什麼用，皇上，您已經許久沒有來臣妾這裡，臣妾點香自己聞嗎……”
國泰公公衝着汪嬪搖頭，想讓她閉嘴。
皇帝已經停下腳步，回頭，先是冷笑，“朕本來打算晚上來看你，看你這細心裝扮的樣子，分明早就得到消息。沒想到，你們汪家竟然連朕身邊的人都收買了！”
接着毫不猶豫把汪嬪踹開，大闊步離開。
離開前的那句話，更是讓我心一顫，瞬間後怕，“雨竹，你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命人找國泰的意思，國泰愛當和事老，這事兒要是交到他手中，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今天你要是敢放過汪嬪，朕跟你沒完！”
直到現在，一切終於明瞭。
從趙嬤嬤臨時讓我找國泰公公開始，整個寧芳殿中的人，都成了藍貴妃的棋子。
明知我不認識國泰公公，還讓我去請，就是爲了驚動皇帝，甚至連皇帝已經決定晚上讓汪嬪侍寢都調查的一清二楚，牽連汪家，往本就燒旺的火里加柴。
最終，皇上金口玉言，重罰汪凝。
汪嬪趴在地上痛苦，一陣風吹來，屋中瞬間黑暗，只有人皮燈籠還亮着光。
藍貴妃舉着燈籠靠近，橙紅的光芒映射在汪嬪臉上，把她的淚珠照的晶瑩透亮，“這是本宮特地爲汪嬪做的宮燈，你喜歡嗎？”
汪嬪擡頭。
藍貴妃笑容詭異，指着燈籠上的順着紋路畫的景物，“這是她的手指，腳趾，還有後背的皮，裡頭的燈座是用她的舌頭做的，本宮特意命工匠雕刻細緻，你想打開來看看嗎？”
“直到死，她都說，汪嬪娘娘不會放過本宮，現在本宮就舉着她，讓她親眼看看她口中的汪嬪娘娘，是個什麼落魄樣子。”
手一鬆，人皮燈籠掉在地上。
汪嬪嚇得後退，看到從燈籠裡掉出來的東西，又衝上去打開，“攝情香……是攝情香……果然是你，是你害我！”
藍貴妃笑，“就是本宮，你能如何？！”
而我更是手腳冰冷。
人皮燈籠是我親手做的，別說攝情香，甚至不知道燈籠上有藏東西的地方。
我咬脣跟在藍貴妃身後，藍貴妃離我這麼近，我卻感覺她那麼遠，甚至有些慶幸剛進宮時，要對付我的人不是藍貴妃，不然我連小命都保不住。
“你在想什麼？”藍貴妃不知何時停下腳步，“認爲本宮狡詐陰毒？”
我低頭，“奴婢不敢。”
“汪凝被降位分後，本宮就是唯一的貴妃，還掌管鳳印，她若是不用攝情香，本宮沒必要對付她。至於被皇上搜出來的證據，是她不小心留下，還是本宮丟盡寧芳殿中，不重要。”
“只要本宮管理手握鳳印一日，只要她做了違禁之事，本宮就要讓她受到懲罰。”
“是。”我緩緩點頭。
藍貴妃見我這樣，竟然笑了，眸子也在笑，替我把髮髻整理還，聲音無比溫柔：“阿雲說的沒錯，你是個很特別的姑娘。”
阿雲，顧雲，太子殿下？！
我震驚的擡頭，一雙眸子瞪得巨大，藍貴妃笑的更厲害，“宮裡的事情光用眼睛看可不行，得用腦子。”
藍貴妃看了我半響，眼中含有擔憂，“你這樣天真，怎樣替你娘報仇呢？”
我不清楚她怎麼知道這麼多，望着她不說話。
她一聲長嘆，搖搖頭，回玉明殿。
皇帝沒有發話，汪凝的嬪位還在，只是永遠都不能離開寧芳殿，而馬上就要舉行的選秀，汪家女子全都被除名。汪家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已經進宮卻久久沒有位分的汪雲身上。
夜很快就降臨。
我回到偏殿，發現大通鋪已經沒了位置，抱着被子想鑽進去，卻被人一把推開，“走開，誰準你在這兒睡？！走走走——”
躺在牀上的四人睡了六人的位置，見我摔在地上，都捂着嘴巴偷笑。
——我們不歡迎你，快走！
——你不是有本事嗎？怎麼不讓娘娘專門分個屋子給你住，跟我們擠什麼。
——就是，還頂了枝梧姐姐的位置，過分。
原來是爲了那個叫枝梧的出氣。
傍晚刷院子，我忍了，沒想到還真把我當軟柿子捏。
“我最後問一遍，讓不讓？”
睡在正中間的女子撅着嘴巴，“不讓，你能怎麼樣？有本事去娘娘那告我們啊，我們四張嘴，看娘娘相信誰。”
真幼稚。
我把被褥摺好放會櫃子裡，冷笑轉身離去，關門的時候還聽到她們在笑，“看，我就說她不敢怎麼樣吧……”
院子裡有井，我打了滿滿一桶水，踹門而入，毫不猶豫的往牀上潑過去。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晝夜溫差大，從深井裡打上來的水更是冰涼刺骨，四個人尖叫着從牀上跳起來，“你幹什麼？！”
我把木桶往牀上一丟，眯着眼睛看她們，“既然不讓我睡，那大家都別睡。”
“你、你你……”
“想去告狀？請——”我側身讓出一條道，“大不了被罰跪，但我告訴你們，只要我一天沒覺睡，你們也都別睡，我倒要看看，你們能陪我熬到什麼時候！”
帶頭針對我的女子腳尖，抓着枕頭往我身上丟，“啊啊啊——”
我仰頭與她對視，抓住她的手，手腕猙獰的傷疤在燭光的照耀下格外恐怖，“我方歡一路走來，告過御狀、滾過釘板，看到我手上的傷嗎？你們要是不信，大可以惹我試試。”
“我從尚宮局一步步爬上來，靠的就是六親不認的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