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散去時,趙澤失神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他纔看到歐陽春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兩個人相距不遠,趙澤朝歐陽春招了招手“歐陽師傅,你沒事吧”
歐陽春抹了把臉,吐了口唾沫回答“灑家死不了,兄弟你放心吧”
趙澤聽歐陽春稱自己爲兄弟,心頭一熱,從地上站了起來,朝歐陽春走了過去,扶着有點瘸的歐陽春朝路邊走去,這時富弼和吳亮也並肩趕了過來。
見面後吳亮抖了抖袖子煞有介事地說道“老夫剛纔卜了一卦,名爲絕處逢生,我等今日是遇到貴人相助了”
富弼接着說道“吳先生所說正是,趙澤你我今日的確要感謝一個人”
趙澤點了點頭“但是不知此人身在何處,之前見他躍馬殺入敵陣”
吳亮伸出一指,先是直指蒼穹,接着在空中畫了一圈,身形一轉指向路邊侯平西的悍馬車那裡,衆人目光齊齊望去,只見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正坐在那裡,任由侯平西用綢布幫他擦拭身體。
當那漢子臉上的血跡被擦掉後,趙澤驚喜地發現原來是他的結拜兄弟侯忠,看到這趙澤趕緊跑了過去,朝侯忠深深一拜“多謝大哥救命之恩,弟沒齒難忘”
侯忠見是趙澤,心裡一熱忙拉住趙澤的手“兄弟你果然也在啊,看來府衙內的傳聞不假啊”
趙澤不好意思地回到道“此事富大人曾經叮囑小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所以小弟亦不敢告知大哥,還請大哥見諒”
侯忠倒是沒太在意,忙把話接過來“大哥也是官場中人,自然知道這等規矩,弟弟做的沒錯,對了富大人他們可安好啊”
侯忠話音未落,富弼和吳亮走了過來,歐陽春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邊,衆人一一跟侯忠見了禮。
侯忠要站起來還禮,富弼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侯指揮不要動,剛纔一場大戰我都看到了,若非侯指揮你捨生忘死,衆弟兄拼死向前,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等祭日了,本官理應謝過侯指揮,還有衆兄弟”
聽富弼提到衆兄弟,侯忠纔想起來剛纔一場大戰跟自己而來的四個親兵死了兩個,餘下兩人一身負重傷,一後背上捱了一刀不過還好是皮肉傷,可是一想到跟了自己這麼久的親兵戰死在這,侯忠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
富弼見此情景,忙安慰道“侯指揮放心,不管是陣亡的將士還是受傷的將士,朝廷肯定會有個滿意的辦法的,本官願以頭上烏紗擔保”
就在衆人原地休息之際,日落前廬州府救援的大軍趕到了,知府李處厚親自領兵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見到一地的死屍後不由得心驚肉跳心想朝廷欽差在我管轄的境內遇襲差點喪命,這要是被朝廷那些御史參上一本,我的仕途就要完了,李處厚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心,以至於見到富弼時他還在擔心,富弼會當面給他難堪。
哪知富弼見到他時並未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說了句“此事本官自會跟陛下解釋,跟李大人無關,不過本官的啓程回京日子不能再拖,既然都到這了,就麻煩李大人分出一部分兵馬護送我回京好了,傷者你先帶回廬州救治,等朝廷商議好解決辦法再另行安排”
李處厚千恩萬謝後,開始着手辦理富弼重新上路一事,因爲富弼急着回京,他得趕緊了解這場意外來龍去脈是怎麼回事,等大致明白了,才知道原來這還要感謝侯忠一家,不然這黑鍋他背定了,想到這,李處厚眼睛一轉心裡想到了一個主意,立刻叫侯忠過來聽令。
廬州的援軍在三家村東三裡外安營紮寨,入夜時掌起了火把。
侯忠梳洗過後去見了知府和監軍,知府李處厚的意思很明顯叫侯忠領一軍護送富弼回京,當然侯父也可以一同隨行,有這兩個人護衛,李處厚放心多了,侯忠自是無所不從,領命後下去準備大軍開拔一事。
經過一夜匆匆的休整後,富弼一行人於次日一早重新上路,這一次侯忠領着一支將近千人的馬步軍上路,沿途吹吹打打旌旗招展,用了十餘天的時間來到了大宋朝的南京應天府,當地知府明鎬帶領全城官員出城相迎,讓明鎬吃驚的是原本鎧甲鮮明的禁軍衛隊變成了穿着一般的地方守軍,裡面只有無數不多的禁軍士卒,那些士卒皆是一臉疲憊之色。
跟上一次經過應天府一樣,富弼還是堅持住在城南的官驛,唯一不同的是富弼去了趟當地官員置辦的酒席,席間明鎬問富弼此行可好,富弼只說有些事要回到京裡面稟了陛下才好說,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不談公事,只管飲酒、飲酒。
就在富弼同明鎬一衆應天府官員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住在城南官驛中的趙澤忽然從夢中驚醒,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忽然找到吳亮問道“吳先生,我們當初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有十個人”
吳亮說“沒錯啊,有何不妥”
趙澤回答“經過三家村一戰,我們就剩3個人了,我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吳亮瞅了瞅趙澤“公子,那剩下的三個人不就是你、老夫、還有歐陽師傅嗎?還少了什麼”
趙澤搖了搖頭“我總覺得少了一個人!”
吳亮安慰道“公子多心了,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我等還要進京,想必京中的事會更多,不養足精神,會應付不過來的”
趙澤嗯了一聲,還是沒想到少了什麼,轉身後離開了吳亮的房間。
吳亮見趙澤真的回去了才自言自語道“哎,武二啊武二,你要是死就死了吧,我不會在公子面前提起你的,不然會影響了大局,願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們京中諸事順利,好了睡覺”
翌日清晨,富弼的欽差衛隊整束一新後,出應天府西門,朝着京城旖旎而去,浩浩蕩蕩欽差的隊伍在應天府的百姓面前走過,惹得全城老小一陣唏噓驚歎,連不少世林子弟也走出家門出來觀望,希望藉着欽差大人的大駕光臨這個彩頭,來年應考能高中進士。
欽差的儀仗穿城而過,離開應天府後一路向西,這一程看似很短,也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這一日富弼跟趙澤對弈到一半,忽聽車外侯忠說道“大人,京城就要到了,已經望見城頭了”
富弼擡起手落下一枚白子,白子正好擋在趙澤首尾之間。
“我輸了”趙澤放下盛放棋子的青瓷罐。
“不要急,在沒到城門前,趙小哥你還有機會”富弼調侃道。
“富大人怎麼稱呼在下爲小哥了,在下可是不敢當”趙澤笑望着富弼。
富弼含笑不語,直到儀仗來到南薰門前的下馬亭,才告訴趙澤“往後京中行走,亦如你我之對弈,記住本官的話,趙澤!”
話一說完,富弼起身離開了車轎,整了整官服後捧着笏板步行朝南薰門而去,不遠處正等着一個宮內傳話的公公,此人見到富弼後笑着迎了上去“富大人,咱家又見到您了,一路上辛苦了”
富弼恭敬地還了一禮“李公公不是在公主殿內當差嗎,今個怎麼有空來接本官”
這個李公公就是李憲,之前給富弼送達密旨的李憲。只見李憲微微一笑“大人離京有一個多月了吧,咱家也是新近才補了個內黃門,以後還請大人照拂一下”
富弼點了點頭,示意咱們可以走了嗎,李憲會意忙引着富弼望城門而去。
而趙澤呢,只好兩眼望天乖乖地呆在原地,希望皇帝老爹可以早點宣他到大內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