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血殷紅(6)



此時此刻,特別會做思想工作的端木彧同樣在齊膝深的雪原之上艱難跋涉。跟着他的戰士至今未少一人,這得益於端木彧會講一口純正的日語。端木彧的支隊在以往的游擊戰中繳獲了一些日軍制式武器和軍服,這使得他們在外觀上與日軍無異。他們的服飾和武器,以及端木彧的日語水平,讓他們得以在日軍陣營中暢通無阻。在抵近日軍第一道包圍圈時,端木彧他們先是派人抓了個二狗子舌頭,逼問出日軍的口令,然後大搖大擺的前行。他們不怕沒有真鬼子的氣場,他們瞭解鬼子,且不怕鬼子。

就這樣,比預想中順利得多,他們未費一槍一蛋,未損一兵一卒。雖然他們比其他小分隊多迂迴近百公里,但只要整個征途都這麼順利,似乎也不算什麼。當這支小分隊順利通過又一道鬼子封鎖線後,眼見天色微亮,四下裡沒有敵情,端木彧命令衆人休息一段時間。他們在背風的地方迅速挖好雪洞,所有人全部躲進去擠在一起取暖、吃飯。有人掏出裝有烈酒的水壺,大家依次飲了酒,啃飽了雜麪餅子,身子暖和多了,強烈的睡意襲來,端木彧命令大家休息,他值第一班崗。

洞中有輕微的鼾聲,端木彧清楚,雖有鼾聲卻不是真的放鬆警惕,一旦情況有變他們會立刻醒來並進入戰鬥狀態,發揮出他們的戰鬥素養,保住自己的命再拿走敵人的命。現在端木彧的兵確實不多了,自從鬼子39年秋季針對他們發動“討伐”開始,他們的人員損失十分嚴重。五百多人在編的一級地方支隊,沒兩個月就折損四百還多。可只要活到現在的,都是千錘百煉的老兵。這樣的老兵,素質是過硬的,有能力獨當一面。老兵是寶貝呀,端木彧還存有一些寶貝,但願這些寶貝儘可能多的存活下來。端木彧和部隊,經不起太大的損失了。

端木彧有些困了,便捧了把雪放進嘴裡幹嚼。雪在口中化爲冷水,嚥下去讓整個胸腔跟着難受,確也清醒不少。端木彧又想到其他小分隊,他不能不想,他是支隊長,是老大,用一些匪氣還未徹底消除的隊員——比如白玫瑰和她哥白老虎的話講,當家的。對,他是當家的,總有操不完的心。

其他小分隊這幾個管事的,說起唐龍凱,這夥計必要的時候能保證頭腦冷靜,文化人出身,只是在舊軍隊的粗人堆裡薰過幾年光景,看起來已比較糙了。當然這都不是缺點,應該說這傢伙是個好軍人,能當一個好兵,也有成爲優秀指揮員的潛質,只拿不久前的那次試驗性小規模游擊戰,唐龍凱率領他那個大隊裡技戰術優秀的戰士,半月時間取得最高戰績,自身未損一人。唐龍凱的缺點嘛,有時候顯得信心不足,有一定城府卻很容易受信心不足的影響。可是歸根到底,眼下唐龍凱這夥子人不太讓端木彧操心,他們自有辦法突出去。往壞了說,即使突不出去,總也有辦法求得生存,並給敵人以殺傷。

老鈕嘛,沒得說,歲數最大,閱歷豐富。粗人一個,但最踏實最靠譜,不像年輕人那樣容易頭腦發熱。關鍵時刻能拿得出主意來,外表憨憨的,在鬼子面前卻實在是個渾身長刺不好招惹的狠角色。跟唐龍凱一樣,不需要太操心。

關山豹,據說也讀過書,只是乍眼一看像個糙人。本質上說,他好勇鬥狠但不乏機智,當過偵察兵,單兵技戰術水平應該算支隊中數一數二的,比老鈕和唐龍凱更能殺鬼子。缺點是頭腦容易發熱,一旦發熱了就不管不顧,比較二桿子。受他的影響,他的兵跟他差不

多,見到鬼子就眼睛發紅,真敢對着機槍直衝。正因爲如此,他的大隊每逢打仗都衝頭裡,損失也比較大。這種節骨眼上,關山豹這夥子人是夠端木彧操心的。敢打敢衝倒不一定是缺點,可也得分時候吧。但願關山豹能認清形勢,別總那麼二桿子。

羅真金,最讓人操心的就屬他。說不好聽些,關山豹是非典型二桿子,至少人家打仗時還能動動腦子,這老羅,純屬是真二桿子。就只看剛見面時他對端木雪的流氓樣兒,混人一個。說好聽些,這小子豪氣萬丈、敢愛敢恨有擔當。這估且算優點吧。缺點呢?大了去了!還是那句話,二桿子,抱着挺機槍狠突突,這倒對得起他以往在東北軍乾的行當,機槍手嘛。可他恐怕也就當個機槍手還行,當大隊長?若不是端木彧一行初到東北無兵可用,招來的新兵蛋子毫無經驗,羅真金真不至於幹到大隊長。端木彧的意思是,不會虧待羅真金,但至少得給他個過渡的階段。但凡條件許可,也不會讓他順着杆兒爬到那麼高的位置。換成誰都一樣啊,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眼下,羅真金這夥子人咋樣了?

洞裡有人打了個哈欠,端木彧見是一個手下自動醒來。那手下說:“支隊長,你休息吧,換俺值班。”

端木彧點點頭,往裡面挪挪身子,剛閉上眼就睡了過去。他是該好好休息了,以後的路還很長,他是當家的,更操心的事還有一大把呢。

最該端木彧操心的羅真金,此時已被日軍的火力網徹底壓制住了。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的雪原上,全是緩緩向他們逼近的日軍隊列。按說打仗時,人員不會安排得如此密集,恐怕鬼子真不當這是一場真正的戰鬥,此時此地被他們圍在一座小高地上的抗聯根本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這支抗聯小分隊的火力極其薄弱,光看走路的樣子也知道他們已十分疲憊。所以這不是打仗。

羅真金給打急了,劈手奪過隊裡唯一的一挺捷克式機槍,趁着日軍彈雨暫時停歇的空檔,對準離他們不到三十米的日軍掃出一梭子彈。這麼一打,痛快歸痛快,惹得日軍越發瘋狂。這次打向羅真金這隊人馬的不光有機槍彈,還有擲彈筒手炮彈。

甫一開仗,羅真金的隊伍就少了一半人。羅真金的突然爆發,讓小分隊再次承受猛烈打擊。此起彼伏的爆炸中,幾名戰士連慘嚎都來不及發出來就被炸成了粉末。日軍步兵加快衝鋒步伐,眼看着就要直接衝上來拼刺刀了。羅真金換好彈匣對準日軍又是一梭子,隨後大吼:“往林子裡跑!”

附近只有一片山連山的林子,植被尚算茂密。剛纔羅真金他們就想往那裡跑來着,只可惜被兩挺重機槍封住道路,緊接着日軍步兵蜂擁而至,將他們一步步逼上了這座光禿禿的小高地。眼下,繼續待在這裡無疑等死,與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一把命。反正這麼長時間都在拼命,沒死屬命大,死了也不奇怪。

羅真金丟開打空子彈的捷克式機槍,從懷裡拔出兩把鏡面匣子橫過來掃出四十發子彈。再來不及換彈匣,他第一個往林子那邊狂跑。

在機槍掃射和狂轟濫炸之下倖存的戰士見狀,也開始且戰且退。他們火力實在薄弱,在日軍鐵桶般的包圍圈裡,他們開火基本等同於給日軍撓癢癢。這一跑,又倒下了幾個人。

積雪太厚,限制抗聯戰士的行動,同樣也限制日軍步兵的行動。看起來追逃雙方的動作都像電影中的慢鏡頭。曳光彈縱橫交錯,殷紅的血滴

和亮白的雪原都十分刺眼。

之前封住羅真金小分隊道路的兩挺九二重機又開始狂掃,兩個方向側擊而來的彈幕籠罩住整個小分隊。羅真金狼狽地俯臥在雪地上,眼睜睜看着他前面的戰士被攔腰斬斷,瀕死的怪叫讓人肝顫。

整支小分隊現存的活人,真的動都沒法動了,趴着都可能被生生掃死。再看奔襲而來的日軍無法計數,真真兒只有等死啦?

臥在一旁的白老虎連頭都不敢擡,臉朝下吼着:“隊長!咋整啊?”

羅真金此時已經往兩把鏡面匣子裡填滿子彈,嘶吼道:“啥咋整?拼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弟兄們跟俺衝啊!拼啦!”

喊歸喊,就連羅真金本人也沒動彈,他們頭頂嚶嚶怪吼亂飛的全是機槍子彈,身子稍微擡高一些都準保變漏勺。拼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沒錯,可也得分時候。現在出去硬拼,鐵定賺不到啥。一時間所有人都是一陣絕望,看來今兒真要交代在這裡了。拼又拼不得。白老虎深感窩囊,罵道:“王八綠逑逑的小鬼子!操!”

白玫瑰壯着膽子稍微擡頭往林子那邊看,那片林子,離他們充其量二十來米。真跑進去的話,恐怕也不見得能活命,可至少有樹木作掩護,拼一次的機會總是有的。壞就壞在無法動彈,二十米的距離放在平時一發狠,眨巴眼的工夫就可跑到。而今只能聽天由命地趴着。人的速度終究快不過子彈啊。

又是一聲怪吼,白玫瑰附近的戰士趴在地上就被子彈擊中了。兩發重機槍子彈從身子一側打進去再從另一側開出兩個血窟窿,把已被攪得稀巴爛的五臟六腑一併帶出體外,人暫時沒死,但鐵定沒救了。

“媽了個逼的!”真有人忍不住了,抄起木柄手榴彈拉開環就要投擲,剛一伸手,一發機槍子彈直接打中手腕。後果血腥而嚴重,那戰士握着手榴彈的右手從齊腕處生生脫離開來,順着機槍子彈的勁頭直飛到羅真金附近。殷紅的鮮血一下子從斷腕處噴涌而出,戰士痛極,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彈了起來,再在彈雨中被拖過來扯過去,再躺回地面時已沒有人形。

至於那隻斷手,帶着即將爆炸的手榴彈,眼瞅着就得把羅真金也炸個稀爛。虧得羅真金反應奇快,抓起斷手往旁邊扔去。轟隆一聲巨響,趴在地上的人都感受到了頗大的衝擊波。

重機槍停火了,肯定在更換保彈板,羅真金再看日軍步兵,離他們越來越近。他揚起鏡面匣子對準日軍開火,只求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只是這次給他墊背的着實多了些。羅真金開着火,怪事發生了,日軍密集的隊列中忽然發生爆炸,一團團血霧升空,一時間日軍陣型大亂。

緊接着,一直以來跟羅真金等人過不去的九二重機臨陣倒戈,成片的子彈掃向日軍。日軍接連中彈倒地,沒中彈的趕緊且戰且退。退卻中他們的隊列再次發生爆炸,又是一片耀眼的血霧。

羅真金等人看得呆了,難道真存在天兵天將下凡的好事兒?難道小鬼子真的作惡多端惹怒了玉皇大帝,這就派託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二郎神、降龍羅漢、伏虎羅漢等各路神仙過來收小鬼子了?

發呆只是一瞬間,常年在腥風血雨中打拼的兵油子反應奇快。眼見鬼子暫時退卻,打向他們的子彈不那麼多了,趕緊起身往林子裡跑。他們連滾帶爬地奔進林子,又跑了許久,直到再也跑不動,才一股腦毫無形象地躺在一起,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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