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漸漸燃盡,一夕長夜,隨黎明的到來退步遠去,谷中的陽光在氤氳薄霧的遮擋之下呈現一種朦朧清幽的姿態,但當越過魑澤林邊緣之時,便忽然再次黯淡下來,絲絲掩入了籠罩不散的霧氣之中。
幽林之中毫無道路可尋,子嬈和夜玄殤一路小心辨別方向,往北行了不過小半炷香的功夫,地上深厚的敗葉枯枝間散亂的白骨逐漸增多,顏色灰敗的是舊時遺骨,而一些新鮮慘白的則顯然是剛死不久之人留下的殘骸。白骨旁邊散落着各種不同的兵器,夜玄殤目光掃過一柄幾乎淹沒在枯葉間的長劍,“東海劍派掌門白餘上人多年前失去蹤跡,以至派中紛爭迭起,門戶大亂,不想竟是死在這魍魎谷中。東海無涯劍法雖不以快見稱,但以白餘上人的修爲,卻連劍都未及出鞘,好快的速度。”
子嬈輕輕一揮袖,將嵌在身旁樹幹高處的幾柄飛刀卷下,垂眸審視:“無涯劍法雖不算快,但一刀門的暗器卻是公認的追風奪命,這是他們天字堂高手的飛刀,看來也落了下風。”
兩人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不遠處一對分水刺,認得是昨晚躍馬幫一名幫衆攜帶的兵器,旁邊一副骸骨向下撲倒,頭骨正中一個圓洞,四面碎裂,正和那秦舵主一模一樣,身上血肉也早已分毫無存。
“是昨晚他們遇襲的地方。”夜玄殤簡單道,停下腳步仔細看察,“這一片樹林並不密集,正適合自上而下的攻擊,但想要去燭九陰藏身的魑澤,似乎必須經過這裡。”
子嬈掌心早已凝聚真氣,暗中提神戒備,四周只見霧氣和憧憧暗暗的樹影,難以穿透濃霧的光線在林中化成絲絲點點忽金忽銀的浮光,使兩人身上玄色的衣袍亦似沾染了金銀碎粉一般,分外幽亮炫美。夜玄殤微微擡眸向前方更加開闊的地方示意過去,“先發制人。”
子嬈會意前行,林中霧氣漂浮,一片瞑蒙死寂,但極輕微的空氣旋動的先兆,對於借自身真氣而將感官靈覺提到極限的人來說,已是無比明顯的波動。仍是背對而立,兩人側首時目光短暫交匯,卻耐着性子一動不動,待再過了片刻,空中似有陣風旋過,卷得霧氣翻涌不休,夜玄殤忽然低喝一聲:“動手!”
話音未落,兩人身形已同時沖天拔起,頓時破入層層重霧之中。
霧氣被衝開一道急遽收縮的缺口,去勢之快,似連地面也被猛地向上吸去。兩人這一衝足有三、四丈高,眼見力將盡時,憑空雙掌牽引,互借對方真力陡然再升上數丈。身在半空,子嬈揮袖捲住夜玄殤腰身,猛地借勢上拋。在她自己飄然下墜之際,夜玄殤身形疾升,眼前忽地一暗,空中霧氣似化作鋒利的氣旋,合着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罩下。
眼見罡風襲來,夜玄殤縱聲長嘯,歸離劍奪鞘而出,挾他手中凌厲無匹的真氣化身銀龍,直飈上方空間!
一道驚電貫空,一聲慘厲長鳴,他與一隻怪鳥龐大的身體間不容髮地擦過,下方爆起一片血霧,伴着凌亂的羽毛當空撒開。
破雲傷敵,一切不過兔起鶻落之間,子嬈這時剛剛落地,身子輕柔斜飄,卸去下墜的衝力,漫天血雨已四處激濺。那怪鳥原本正下衝攻擊夜玄殤,卻被歸離劍透胸斬過,半邊身子幾乎都被砍去,頓時以比他快了數倍的勢頭重重栽落在林中,甫一落地振翅欲起,卻長聲哀鳴,再次摔下。
這怪鳥形如巨鶴,周身羽色如墨,唯有頭頂殷紅似火,赤豔奪目,半邊翅膀鋪展開來,幾近半丈,尖喙利爪,不遜鋒刀銳劍。子嬈避開四周飛濺的血雨,方要上前查看,忽聽夜玄殤厲聲急喝:“子嬈當心!”
毫無預兆地,一片巨大的陰影當頭罩來,竟是一隻一模一樣的怪鳥正以雷電之勢凌空撲下!
子嬈大驚失色,抽身欲退已是不及,突然身子一輕,被一股大力向旁推開。夜玄殤竭盡全力趕在怪鳥之前一掌將她震離原地,那怪鳥的巨翅卻重重砸在他背上!
這一下不啻於一個武道高手全力出擊,力道重逾千斤。倉促間不及運氣護身,錐心裂骨的劇痛令夜玄殤眼前一黑,險些吐血昏厥,急提真氣穩住腳步,轉身之時歸離劍裂空貫出。
那怪鳥似知道劍氣厲害,不敢硬敵,唳嘯聲中斜飛而起,只一個盤旋,便再次迅速俯衝過來。
數柄尖利的飛刀自夜玄殤身後飆飛而出,化作半弧形奪目的光華急速斬向前方,卻是子嬈後退時揮袖射出了方纔隨手取來的暗器。
那怪鳥憤於同伴重傷,竟渾然不懼刀光,巨翅橫掃之下,狂風席捲,泥飛樹折,飛刀紛紛落向一旁。但子嬈出手前以冽冰真氣貫於刀身,被勁風擊中後,冰針如雨,晶光四射,無數細芒破羽而入,所淬的劇毒使這異物一陣顫抖,陡然升高。
這怪鳥之厲害委實出人意料,非但異常兇猛,更如同經人調教過一般,攻守之間似有謀略。與子嬈再次周旋,遭遇她的冽冰真氣,振翅而起彷彿趨避不及,卻忽然側身急掠,往近旁剛硬受它一擊的夜玄殤猛撲過去!
夜玄殤淡聲冷哼,右手劍光虛閃,疾吐疾收,那怪鳥以爲有機可趁,隨劍展翅攻入。但它再厲害,又豈是夜玄殤這種兵法劍術皆臻上境的高手之敵,飛撲之時胸前空門大露。夜玄殤引它低飛,身子瞬間自不可思議的角度移形換位,左手聚起十成掌力,轟然擊出!
怪鳥慘聲厲鳴,直破九霄,巨大的身軀被這剛烈無儔的真氣直接擊飛,然而反震之力撞擊回來,夜玄殤胸口如落重錘,身形劇震之下,鮮血終於奪口噴出。
眼角閃過幾絲螢光,他正心叫不妙,數道虛緲的玄光繞身而來,剎那間綻作明美的飛焰,及時將他護在其中。子嬈以墨蝶將幽骨蟲逼退,另一隻手早幻出“千絲”之術,憑空虛點,無數瑩潔如玉的細絲恍若活物一般急速向空中的怪鳥射去。
千絲萬縷,飛速纏繞,幽暗飄忽的霧氣之中仿若有千萬道透亮的光華穿插交錯,疾轉飛舞,將那怪鳥層層包圍在其中。怪鳥雖受重傷,卻仍兇烈無比,上下翻騰掙扎,不斷要衝破絲網撲將下來,但每掙扎一下,身上便沾上更多的韌絲。
子嬈臉色漸漸透出雪玉樣的蒼白,卻不肯收了“焰蝶”之術,全力施展“千絲”。心法源源流轉,清叱聲中,真氣自指尖破出,冰絲凌空齊飛,光華暴漲。
伴着怪鳥尖利的哀嘶,巨大的絲繭終於形成,越收越緊,越縮越小,絲上光華忽明忽暗,漸漸收斂,轟然墜地之時已化作一片冰冷的寒白。
子嬈顧不得其他,搶至夜玄殤身旁,急急問道:“你怎樣?傷得厲害嗎?”
夜玄殤先前一直以劍撐地,勉強站立,這時身子一晃,便單膝跪了下去。他替子嬈受那一擊委實傷得頗重,隨後與那怪鳥硬拼更是被重力震及肺腑,只是憑一股傲氣盡力支撐在這兒,此時心神一鬆,眼前竟一陣天旋地轉。
背後一雙柔軟的手伸來扶住,帶着蘭若幽香的柔絲素絹輕輕拭過,細心替他擦乾脣角殘留的血跡。子嬈仔細確定他身上並沒有再沾染鮮血,揮手將絹帕遙遙丟出,半空飄下時已化作一片煙火紛飛。她收了焰蝶,轉頭看來,眸底原有的冷冷媚色中盡是歉意和關切。
夜玄殤愣了一會兒,眼中浮出一絲淡笑,撐着她的手慢慢起身:“沒料到竟是一對戾鶴,一時疏忽,差點兒便着了道。”
不遠處,先前重傷的戾鶴早已在幽骨蟲的圍覆中化作白骨,而那隻被絲蠱纏繞的卻連幽骨蟲也不敢靠近,紛紛向四周趨避。子嬈扶他到一片乾淨的地方,“你先別說話,趕快調息一下才是。”
夜玄殤自知傷勢不輕,魍魎谷中危險重重,着實不易帶傷前行,遂不多言,就地盤膝而坐,閉目療傷。他的內功心法得穆國天宗真傳,至剛至陽,渾厚精純,子嬈從旁相護,眼見不過一盞茶功夫,他原本緊鎖的眉心復於平靜,呼吸也漸趨悠長沉穩,這才略微放下心來。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清清水,長悠悠,來無盡,去無休,曲曲折折入幽冥,山山嶺嶺難阻留……
沉沉夜,暗昏昏,天無光,地無痕,冥冥杳杳路難回,生生世世多少魂……
這歌聲似遠似近,彷彿自四面八方極盡空虛之處傳來,無處不在,卻又無處可尋,女子幽美的聲音一遍一遍輕輕吟唱,子嬈聽了倒還作罷,夜玄殤卻心頭劇震,剛剛平復的氣息驟然岔亂,身子一晃,毫無預兆地嗆出一口鮮血。
子嬈大驚之下急忙扶他離開染血之處,指尖疾點,炫出焰蝶周身相護。夜玄殤踉蹌着伸手扶住一棵大樹,那歌聲牽魂繞魄般不斷傳來,虛虛實實,飄飄蕩蕩,聽在耳中,胸口一陣更甚一陣的悶痛襲來,幾欲再次嘔血。
攝虛奪心術!子嬈猛然想到此處。她的真氣出自“九幽玄通”一脈,又深通巫族奇術,對這種異法自然相剋,所以並不受影響,但此時夜玄殤重傷未愈,卻絕受不起這般衝擊。
夜玄殤扶着樹幹的手難以抑制地不斷顫抖,突然間劍眉一剔,反手拍擊大樹,精神陡振,一聲長嘯縱聲而起。與此同時,子嬈清嘯之聲亦衝口發出。
兩人嘯聲遠遠送出,一嘯未已,一嘯又起,前赴後繼,連綿不絕。夜玄殤嘯聲雄渾激昂,子嬈嘯聲明亮清徹,兩人以真力催動嘯聲,雙嘯齊作,恍若飛龍清鳳上破天宇,翻覆九霄,直震得四周林木簌簌作響,奇鳥怪獸亂飛疾走。那歌聲與嘯聲一觸,頓時一窒,便如幽幽火焰驟遇狂風,被割裂得斷斷續續,難以爲繼。
嘯上加嘯,振盪重疊,遙遙聲傳數裡,歌聲終於直墜深淵,西北方傳來一聲極低的悶哼,夜玄殤和子嬈展動身形,同時掠出密林,直撲而去。
衝出林中,兩人眼前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湖泊。光線極暗,似入黑夜,湖面上冥冥靜靜籠罩着幽亮迷濛的薄霧,彷彿有漫天星光折射在其中,時隱時現,飄忽不止。湖畔一隻小船,如金月彎彎,輕輕飄蕩在水中,說不出的魅異清雅。
不見唱歌的女子,甚至沒有任何氣息浮動的跡象。兩人目光落入那幽美的湖中,心底不知不覺竟泛起一陣鬆緩,彷彿先前一番惡鬥,此行之目的,漸漸都變得模糊不清,神魂似要沉入這迷人的星光之中,什麼都不願再想,不願再看……
念頭方起,驀然驚覺!
夜玄殤眸心驟縮,多少年養成的習慣如一刃細弦猛地繃緊——隨時隨地保持清醒與警惕,永遠不要在未知的環境面前放鬆。他能在無數次刺殺中頻頻脫險,心志之堅、思慮之密自然非比常人,只一恍惚便收攝心神,頓時意識到對方以奇門之術佈下了陷阱。
“玄冥九轉,八方入照!”子嬈手結妙蓮法印,一聲低喝,真力到處,碧璽串珠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呈現出一種異亮的剔透,黑暗中清爍炫美,寧靜奪目,七彩明輝深深蘊於晶石中心,彷彿育有靈魂樣的幽光一絲絲漾動流轉,目光一旦與之相觸,便像觸到一片清虛,心頭頓覺潔淨空明。
她急急轉頭看了夜玄殤一眼,見他沒有靈石護持卻不爲幻象所迷,不由有些驚訝,問道:“你的傷怎樣?”
除了臉色略有些蒼白,夜玄殤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仍舊看向湖面的眼中鋒芒深邃,清湛無比,聞言微一側首,淡聲道:“並無大礙。”
子嬈道:“這湖中有人借玲瓏石設了大奇門九宮陣,四處都是幻象異景,若被迷攝心神,輕則經脈受創,重則走火入魔,你內傷未愈,莫要逞強與之硬抗。”
夜玄殤神情中閃過一絲高傲,語氣卻平淡:“原以爲魍魎谷是怪鳥異獸的天下,誰知卻是人在弄鬼,能佈下這樣的陣勢,天下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子嬈靜立湖畔,凝神思索:“大奇門九宮陣是玄門中極高明的陣法,陣依九宮之術設局,每宮中又暗藏先天八卦,共做八九七十二之數,自坎一宮休門天蓬星始,陣盤不斷變化,不同的時辰入陣,所遇的景象便也不同。這湖上所設陣盤十分嚴謹,且在中宮坤位又加了一道神盤,設下直符、騰蛇、太陰、六合、勾陳、朱雀、九地、九天八神,可見佈陣之人非但精通奇門遁甲,更是大六壬中的高手。”
夜玄殤雙臂交叉抱於胸前,靠在近旁一塊巨石上,“如此說來,破陣倒要費些周折。”
子嬈淡淡斜睨湖心:“這陣法雖設得不錯,卻也沒什麼了不起,若是哥哥在的話,一眼便能看出七十二局生死之門所在,破去陣盤易如反掌。”
夜玄殤微一合目,“那你呢?”
子嬈笑道:“雖沒他那麼快,我當然也推算得出,不過光是七十二局八門九星,便有一千二百二十四種變化,再加上當中神盤,正是一千八百種,我才懶得費神。”她媚眼細挑,淺笑之下閃出幾分狡黠:“告訴你個秘密好了,大奇門九宮陣是很厲害,可惜卻有個致命的破綻,每十八局輪轉,必有一刻時幹克於日干,一旦陣法運轉到此,天、中、神三盤自成太白入熒之勢,便會有瞬間停頓,利客妨主。”
夜玄殤一直垂眸聽着,此時目光一擡,點頭道:“好,那時辰到了你叫我。”說罷就這麼雙目微闔,倚在石上靜靜養神。
這幾日相處下來,子嬈與他自有幾分默契,知他方纔強提內息對抗攝虛奪心術,雖以嘯聲震傷敵人,但經脈再受震動,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輕鬆,便也不打擾他,默默在心中推算陣法。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癸卯時一到,天、地、神盤交錯更替,大奇門九宮陣果然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停頓,兩人隨即展開身法,以極快的速度往湖心掠去。
子嬈不斷出聲點出落腳之處,自正西方震位,斜七直九,似曲似折,看似繞湖而行,一直走到第三百零四步,便見湖心光芒一亮,一道瑩瑩光華當空閃過。眼前景色忽然一變,湖泊仍是湖泊,但那片幽冥詭異的霧氣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片意想不到的美景。
近山掩黛,隔水橫煙,一望無際的湖面之上濛濛煙波浩淼,湖心有島,幾點深墨落清波,對岸卻是桃花,整片如霞似火的桃林正值絢麗,濃濃豔色飄入雲水之中,令那湖光山色也透出胭脂般的柔美,一葉扁舟,輕輕漾漾,在那無邊桃色之中欲棹還停。
確實是船,但不是幽冥湖畔詭異的小舟,船上有人,一個身着銀紅明紗絳綃衣,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正在船頭,垂眸靜坐。似是若有所覺,她忽地睜開眼睛,乍見到兩人,着實吃了一大驚,霍然起身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闖入魑澤禁地!”聲音嬌軟清脆,悅耳動聽,正是方纔施展攝虛奪心術,險些令夜玄殤走火入魔之人。
子嬈早已看出這少女剛剛硬抗他兩人的嘯聲吃了暗虧,若非她見機快,及時罷手,單是夜玄殤的天宗心法就足夠令她消受了,輕輕一笑:“林中聽到那麼美的歌聲,叫人忍不住想看看唱歌的人是不是也一樣美。姑娘若是以湘妃石及時鎮輔大奇門九宮陣,我們進來難免便要費些周折,可惜姑娘卻疏忽了。”
那少女心頭一凜,知道一時大意被對方趁了先機,冷哼道:“原來就是你們傷了我的鶴兒,竟然還敢來送死!”
子嬈搖頭淺笑:“我們入谷是爲尋藥,至於送死,卻不感興趣。”
“尋藥是嗎?”那少女柳眉一揚,一雙俏眸上上下下將他們打量,“果然又是爲燭九陰來的,好啊,我的鶴兒被你們殺了,陣法又被你們破了”她一邊說着,一邊輕聲撮嘯,桃林中便有雪羽白翎的鳥兒應聲展翅,在她身邊盤旋翻飛,潔白的羽色襯着繽紛絢爛的桃紅,畫面優美至極。她伸手逗弄着鳥兒,神情悠閒散漫,“你們這麼大的本事,看來我想攔也攔不住,要尋燭九陰,隨你們便吧。”
子嬈略一沉思,語氣放緩:“我們失手傷了姑娘的鶴兒,當真對不住,但家兄身患重疾,須這燭九陰之膽纔好求醫救治,姑娘若肯指點一二,我們感激不盡。”
“哦?”那少女臉上笑意嬌美可人,明眸顧眄,一字一句地重複道,“真的要我指點一二?這可是你說的,你既然求了我,我也不能見死不救,要找燭九陰容易得很,可是,就怕你們找到了後悔!”說着揮手彈指,身旁白鳥翩飛而起,掠向湖面,她一轉身,便自小舟上舉步走下,就這麼輕盈盈凌波踏水,往兩人身處的小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