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嬈掃了皇非一眼,轉而挑眸睨向夜玄殤,脣畔笑意如絲,“你這人呀,剛剛那條件未免也太不合算,既然跟少原君比劍,你就應該賭雲湖酒泉纔對,賭什麼婚約,這麼無聊。”
夜玄殤目視於她,面露微笑,“雲湖玉髓酒雖然溫潤香醇,但卻不夠烈性,也不是很合我胃口,不過你若喜歡,咱們賭了來就是。”
子嬈道:“雲湖玉髓若跟雪域銀倏相比,自是醇厚有餘而清冽不足,較之驚雲冽泉,也少了三分縹緲之氣,失之香濃冶麗。但那酒色澤雅緻,回味綿長,最宜月下花前,最合金杯玉盞,且觀且飲別有滋味,天下名酒可列其一,少原君府上有此珍品,不可不賭。”她一邊說着,一邊側首輕笑,看向皇非,“夫君意下如何?”
皇非自從子嬈出現,臉上一直神色不動,此時冷冷揚脣,火光之下看去,倒似是一弧輕利的淺笑,說道:“夫人有此雅興,本君自當奉陪,卻不知夫人的賭注又是什麼?”
子嬈魅眸流轉,淺笑惑人,“夫君若是當真殺得了宣王,與王族重歸於好,又有什麼不能商量,我們之前不是也都說過嗎?夫君要我跟你回來,我這不是也來了,只要夫君肯履行承諾,日前我曾說過的話,總是算數就是。”
此言一出,便聽姬滄一聲冷哼。皇非心中亦不由惱怒,她這分明是當着宣國三軍挑撥離間,且不說這幾句話真假摻半,就算全無此事,赤焰軍衆將也不會輕易相信。他眉心一蹙,方要說話,卻聽姬滄森然道:“九公主若想動手下注,不如本王賠你賭一場算了。”
所有人都聽得出這話中充滿了森寒的殺意,子嬈方纔還是笑意盈盈,此刻卻將容色一冷,目光如霜直刺過去,“宣王要與我賭劍也可以,但是如果你輸了,便要當着天下人的面,從支崤城一步步跪叩天闕,拜上帝都,在九華殿前對我王族立誓稱臣,永不背叛,宣王可有膽量賭這一局!”
話語落處,赤焰軍衆聲譁然,將士無不色變。姬滄卻怒極反笑,說道:“本王先殺你這妖女,而後踏平帝都,讓你知道王族氣數已盡,今日誰主天下!”他說話時向前邁了一步,一股凌厲的真氣仿若狂陽烈火一般卷向石臺,催得人人髮膚如炙,夜玄殤忽然腳下一動,趨向石臺坎位,笑道:“宣王與我尚有一劍勝負未決,不如今晚有始有終,免留遺憾。”
他踏足的位置正是對手真氣最弱之處,風雨中劍氣隱現,玄衣飛揚,兩人之間頓時有一重雨光旋風般激起,形成一股逼人的氣浪。皇非俊眸一揚,手中赤芒爆閃,“方纔賭約已定,穆王莫要忘了你的對手是本君。”
夜玄殤朗聲大笑,說道:“君上不妨放馬過來!”
子嬈掌心倏地升起一朵血色妙蓮,夜雨下靈石清光燦爍盈空,衣發如舞,嬌聲清笑,“如此正好,咱們以二對二,誰也不吃虧。”
四人真氣催發之下,石臺四周形成重重急遽的氣流,向着外圍不斷擴大,赤焰軍部衆被迫再次後退,最後只能依稀看見急雨之中赤袍白衣,玄影飛舞,周圍雨氣雲氣疾轉不休,風聲嘯聲不絕於耳,彷彿一場震動天地的鉅變即將到來,可見四人一旦動手,將是怎樣的激烈局面。
赤焰軍諸將雖以真氣護體,仍覺十分辛苦,但誰也不願錯過這難得一見的對戰,都儘量不再後退,注視着長風臺上的動靜。万俟勃言與柔然族人站在右首觀戰,正心想萬一子嬈與夜玄殤不慎落敗,柔然族是否要設法援手,忽聽身後有人低聲道:“勃言王子,請借步說話。”
万俟勃言回頭看去,神情倏然一震,他身後一名黑衣人微笑點頭,轉身而去。這時所有人都正看着臺上一觸即發的對戰,誰也沒有注意這邊,万俟勃言目光稍轉,悄悄抽身離開。
那黑衣人在前先行,繞開長風臺防守範圍,閃身轉入一片樹林。万俟勃言隨後趕到,只見林中破廟裡有人迎出,哈哈笑道:“是聶兄回來了,可見到那柔然族王子了嗎?”
之前那人摘下帽子,轉身道:“王子請進。”其人正是冥衣樓上郢分舵舵主聶七。万俟勃言之前曾在楚都見過聶七一面,此時進得廟中,只見另有十餘人在內,剛纔說話的年輕男子乃是冥衣樓赤野分舵舵主蕭言,此時抱拳道:“勃言王子,久仰大名!”冥衣樓兩大分舵在北域名聲極盛,万俟勃言急忙還禮,聶七隨後一一替他引見,左邊手持摺扇的老者便是漠北分舵舵主易天,右首三十餘歲面帶刺青的男子乃是妙手神機宿英,其後則是邯璋分舵舵主、穆國上將顏菁,以及無事不知的金媒彥翎,另有一名女子翠衣黃衫,英姿秀麗,頗具大家風範,竟然是躍馬幫幫主殷夕語。
万俟勃言沒想到這破廟中竟聚集了冥衣樓、躍馬幫兩大幫派首腦人物,心中正覺吃驚,卻聽蕭言道:“聶兄來看,方纔我們在這廟中發現一人,你道是誰?”
聶七順着他所指看去,只見地上躺着個衣衫單薄的美麗女子,秀目緊閉,昏睡不醒,顯然給人點了穴道,仔細一看,不由奇道:“這不是少原君府的人嗎?”
彥翎閃至近旁,說道:“這女子原是後風國的正牌公主,非但手中控制着自在堂的部分勢力,更加十分精通水戰,算得上是皇非的心腹,不知怎麼會被人點了穴道藏在神案之後,方纔我們搜查四周,正好發現了她,現在要怎麼辦?”
蕭言抱臂靠在牆上,漫不經心地道:“要我說管她是誰,既然跟少原君有關係,那就不用客氣,先弄回玉淵城,聽候主人發落便是。”
聶七一揮手,道:“蕭兄言之有理,你們將人送回去,請主人示下。”立刻有兩名冥衣樓部屬上前,脫下外衣往召玉身上一蓋,將人扛在肩頭,領命而去。聶七這纔對万俟勃言笑道:“勃言王子,今晚我們奉主人之命入城,有幾件大事要辦,所以請王子前來協助一二。”
万俟勃言壓下心中驚訝,問道:“不知王上有什麼吩咐?”
聶七道:“這第一件事,主人知道九公主人在合璧,命我們無論如何定要保護公主安全。長風臺的情況現在有些危險,若想要公主與穆王安全離城,那就需得在城中弄出些動靜纔好。”
蕭言道:“合璧城目前乃是宣軍的糧倉,我們在各處放上幾把火,城中還不大亂嗎?”
万俟勃言蹙眉道:“自從上次城北糧倉失火,宣軍的防守增加了數倍不止,何況今晚這天氣,恐怕火還未起,便會被雨雪撲滅,此法未必可行。”
蕭言笑道:“主人的意思是,上次宣軍雖然損失了部分糧草,不過給他們留下的還是太多了,我們這次入城,本便是要切斷宣軍的糧道,至於用什麼放火,有宿先生在,便也不是什麼難事。”
宿英在旁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万俟勃言向這邊看來,才擡頭望了望廟外陣陣風雨,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只說了兩個字,“可以。”便不再多言。
“聽說先前在楚都,宿先生曾以風雷子雨中引火,大亂烈風騎陣腳,今晚我們可以大開眼界了。”殷夕語跟着盈盈笑道。宿英卻搖頭道:“宣軍中沒有以連雲藤製作的鎧甲,所以風雷子並不能見效,我另有辦法,你們要燒糧倉,放心動手便是。”
彥翎拍手道:“有趣有趣!今晚姬滄定要氣得跳腳,最好我們燒光了他們的糧,赤焰軍乖乖滾回北域去,玉淵之圍自然便解了。”
殷夕語和顏菁對視一眼,道:“穆國白虎軍五千先鋒騎兵已經到了合璧,若是趁亂攻城,必將殺宣軍個措手不及。”
万俟勃言又是一驚,“白虎軍到了合璧?”
顏菁道:“不錯,上將軍衛垣親自領兵,原本便奉穆王殿下之令,要打亂宣軍在合璧的佈置,現在正好趁此機會與王師配合,縱使不能奪回合璧城,也會令宣軍陣腳大亂。”
万俟勃言暗中吸了口氣,方知今晚夜玄殤孤身入城、單挑宣王並非逞勇無謀,而是早已深思熟慮,定下萬全之策。柔然族一直想擺脫被人奴役的地位,得到王族的支持,復仇立國,但這次宣軍進攻王域,一路氣勢逼人,万俟勃言原本擔心帝都無力抵抗,不敢貿然行動,頗具觀望之心,但現在發兵穆國參戰,形勢立刻大爲改觀,見衆人目光都望向自己,連忙笑道:“合璧城大概的兵力分佈我都清楚,也可以安排人混進糧倉,宣王和少原君現在無暇□,若要行動正是時候。”
聶七道:“那便有勞王子做我們的內應,王師將在夜今子時突襲玉淵宣軍大營,與我們同時行動,時間也差不多了。”
衆人當即騰出一塊空地,由万俟勃言詳細指出宣軍在城中的佈置,隨即分配人手,安排下行動方略。宣軍在城南城北各有兩處糧倉,分別由聶七、蕭言、易天、顏菁四人帶部屬偷襲,彥翎負責聯絡白虎軍,一旦火起便發兵攻城,殷夕語率躍馬幫衆人對付城門守軍,柔然族則暗中接應子嬈二人,並不直接參戰,以免暴露內應。
諸事分配得當,衆人各自準備行動,先後離廟而去。万俟勃言與聶七最後離開,站在冷冷夜雨中,忍不住道:“敢問聶兄,冥衣樓究竟有什麼法子,能在雨中放火燒糧?”
聶七轉身一笑,喝道:“兄弟們,讓勃言王子見識一下宿先生新制的猛火機關!”
跟隨聶七行動的部屬齊聲答應,十餘人奔進樹林,每人提了兩支水龍出來,圍成半圓,對準他們方纔避雨的破廟。
聶七揮手下令,十幾道漆黑如墨的液體自水龍中噴向半空,夜雨之下聚在一起,便似一條黑色狂龍騰空而起。風雨卷繞過來,卻聽轟地一聲,夜空中烈火爆起,那黑色水柱化作一叢碩大的火花,瞬間籠罩下方破廟。冥衣樓部屬再次發射水龍,四周頓作一片火海,濃煙滾滾,急雨陣陣,黑水所到之處火焰卻越燒越旺,直衝雲霄。聶七哈哈大笑,帶領衆人在守衛趕來之前,向着宣軍糧倉殺去。
長風臺上,姬滄四人的對戰已經不是一招勝負,而是生死相搏。四周的火把早便全部熄滅,以石臺爲中心方圓丈許之內彷彿形成了一個塌陷的空間,冷冽的風雨被一股無形的勁氣席捲,不斷向着石臺飄去。忽然間一道劍光,像是穿破烏雲驚空而落的閃電,將黑夜一劈爲二,現出激戰中四人的身影。
子嬈在夜玄殤一劍擊出時縱身清嘯,雲袖之中兩道晶瑩如雪的絲光,在她雙手曼妙多姿的法印之下交錯變幻,化作重重燦美的光華。
雨光趨向絲華,漸漸將整個石臺隔絕開來,一切聲息不聞,一切形影不見,唯有一片奪目的冰絲,仿若浮雲流雪自九霄天際傾流直下,掠過無盡的夜空,向着姬滄飛卷而去。
姬滄完全無視夜玄殤劈來的一劍,目中射出懾人的精芒,突然身形疾晃,鬼魅般破入漫天光華之中。
逐日劍上熾烈的真氣,就像洪水激流一般衝出尖峰,化成哧哧劍氣。穿行在黑暗之中的絲光,彷彿是被疾風吹散的浮雲,猛地向外飛散。子嬈嬌笑一聲,纖指化掌,一抹赤華向着劍鋒擊下。
姬滄身形移動的同時,皇非袖底血色暴漲,剎那間已與夜玄殤拼過十餘招。與姬滄和子嬈交手不同,兩人每招都施出極其精妙的手法,宛如繁弦急管,雨打風簾,全力出手之下,兇險絕不亞於另外兩人。
只見石臺上兩道人影倏進忽退,兔起鶻落,令人連面目身形都難以分辨,只感覺隨時會出現一方濺血橫屍的場面。忽然間,一陣光雨四射,夜玄殤與皇非倏地分開,子嬈亦抽身後退,半空中連續三個急旋,袖袂流水般向內輕拂,飄然落向他的身後。
子嬈與夜玄殤聯手對敵早有默契,但像姬滄與皇非這樣強勁的對手也還是第一次遇到。而且皇非的劍法原本十分張揚霸道,出手向無餘地,姬滄的劍法則素以陰寒邪戾聞名,往往劍出封喉,詭譎叵測。但此時兩人佩劍交換,竟然連武功招式亦隨之改變,姬滄的劍法變得雄渾開闔,霸氣凌然,盡顯一國雄主縱橫叱吒之色;而皇非卻劍走偏鋒,令人莫測深淺,血鸞劍在他手中可謂出神入化,隨心所欲,顯示出他爐火純青的武功修爲,以及無比豐富的實戰經驗。
這一切都表明此二人確實足以列名九域上品高手的巔峰,倘若單打獨鬥,無論子嬈還是夜玄殤皆有與之一決勝負的實力,只是此時逐日、血鸞二劍攻守進退幾乎無懈可擊,這份渾若天成的默契令劍法威力成倍增長,想要取勝便絕非易事。
石臺周圍光影飛旋,絲雨漫空,四人落地之後都一動不動,調息補充方纔一場拼鬥所消耗的真氣。皇非原本有傷在身,姬滄與夜玄殤之前動手亦耗費了不少體力,此時倒是子嬈最佔優勢,片刻之後,她第一個睜開眼睛,掃向皇非,曼聲輕道:“夫君與宣王聯手,真真好生厲害,我們就這麼打下去,恐怕幾天幾夜也分不了勝負。我們在這裡耽擱上幾天倒也沒什麼,就是不知,玉淵城外的宣軍是否能抵擋得了我王兄的手段,夫君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
她說話含嗔帶笑,甚是動人,皇非和姬滄卻同時一驚,這時候,烏雲密佈的雨夜中忽然衝起莫名的亮光,悶雷滾滾,合璧城四處濃煙直起,剎那間火光沖天,照得夜如白晝。
夜玄殤與子嬈微一對視,後者低聲道:“糧倉。”赤焰軍守衛早已前去查看,尚未見人回來,忽聞城門處轟然巨響,喊殺聲隨之傳來,隔着風雨依舊清晰可聞。
片刻之後,一名赤焰軍戰士縱馬奔至,未到近前便飛身而下,快步跪倒,大聲道:“啓稟殿下!白虎軍趁夜攻城,南北二門皆有敵軍出現!”話音未落,另有哨兵飛馬回報,“殿下!城中四處糧倉起火,火勢猛烈,難以撲滅!”
夜玄殤已知白虎軍開始行動,朗聲大笑道:“宣王殿下,恕我們不奉陪了!”跟着一劍劈向二人,劍氣沖霄,兩道玄色身影破空而去。
姬滄怒叱一聲,袖底烈芒爆現,撞上歸離劍送來的真氣,激得飛沙走石,風雨狂嘯。只是瞬間,夜玄殤二人已消失在漫天急雨之中,姬滄心下恨極,但他與皇非皆曾百歷戰場,並非魯莽之輩,知道眼下敵軍臨城,不宜在此糾纏,當機立斷,親自調兵迎戰。
城外飛雨如織,一處地勢略高的山丘上,白虎軍火把林立,簇擁着上將軍衛垣指揮戰鬥,旁邊一名白衣輕衫,烏髮及腰的嫵媚女子,與他並騎而列,不斷對進攻的戰士發出燈火號令。
白虎軍戰士前赴後繼攻向城池,宣軍匆忙迎戰,箭矢如雨飛下。這時候,濃煙遮天的城中忽然躥起一道明亮的煙信,那白衣女子媚眸輕揚,“他們聯絡到殿下了!”隨她話音落下,前方有道人影疾電般掠過戰場,閃向這邊叫道:“美人堂主,躍馬幫已經拿下北門,冥衣樓燒了他們四座糧倉,快點趁火打劫,去夾攻他奶奶的!”正是負責聯絡的金媒彥翎。
白姝兒不由大喜,衛垣拔劍出鞘,喝道:“傳令,集中兵力,進攻北門!”身後白虎軍齊聲吶喊,二人縱馬而出,率領大軍潮水般向着城門衝去。
城門處硝煙瀰漫,橫屍遍地,少了城頭箭矢威脅,白虎軍輕而易舉便突至城下。城門早已洞開,只見一隊人馬冒雨自內殺出,領頭的正是夜玄殤、子嬈、殷夕語、顏菁以及冥衣樓一衆高手。後面劍光成片,戰馬如雲,赤焰軍重兵掩至,衆人且戰且退,迅速向外城方向奔來。
衛垣當即一聲令下,白虎軍中弓箭手前衝跪地,放箭掩護衆人出城。敵軍當中分開,兩側掩殺,同時現出陣後盾牌手抵擋箭雨。此時只聽一聲驚魂長嘯,赤焰軍中有道紅色人影凌空射出,人未近前,狂烈的劍氣已席捲八方。夜玄殤暴喝一聲,“來得好!”旋風般轉身,歸離劍上寒光四現,似是飛龍出海,捲起千里雲氣,萬丈風塵,漫天驚電裡,迎上那嗜殺的烈芒。
風雨爆射,天地如盲。
姬滄一擊而退,飛身落回赤焰軍戰陣之中,眸中異芒大盛,臉色忽然變得赤紅如血,一連三次,復又恢復白皙。夜玄殤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穿出城門,縱聲大笑,“宣王殿下不必送了,來日我們戰場上見!”
白虎軍雖然攻入城中,卻不再戀戰,立刻變換陣形,掩護衆人撤退。冥衣樓部屬隨後壓陣,待到宣軍追出城來,數十支水龍齊齊對準城門,黑水烈焰衝着敵軍迎面噴去,大雨之中形成一道壯觀的火牆,逼得宣軍人驚馬嘶,頻頻後退。
皇非落到姬滄身邊,對上前追擊的赤焰軍將領喝道:“當心伏兵,莫再追擊!”血鸞劍隨手回鞘,跟着拂袖按上姬滄後背。
姬滄得皇非相助,就這樣站在雨中調息運功,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方纔睜開眼睛,狠狠道:“好個歸離劍,好個夜玄殤!”皇非心中亦是凜然,單憑一劍便令姬滄負傷,夜玄殤今晚已足以名動九域,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昔日困於楚國的夜三公子,今日化身雲龍,裂土稱王,他的態度立場,又將給天下動盪的形勢,帶來怎樣莫測的變化?
此時夜玄殤與白虎軍殺出城中,五千兵馬毀了宣軍糧倉重地,攪得合璧人仰馬翻,姬滄鎩羽而歸。衆人破局脫困,一路奔向夜雨雪嶺,皆是心緒振奮,紛紛縱馬長嘯,痛快不已。直到離開合璧十餘里的汐水之畔,夜玄殤方纔下令停軍,白姝兒、衛垣先後上前參見,問起今夜城中情況,彥翎不由添油加醋,將冥衣樓如何以猛火機關連燒宣軍糧草,躍馬幫如何偷襲守軍,奪下北門,夜玄殤二人又如何在柔然族掩護下殺出長風臺與衆人會合一一道來。
白姝兒一邊聽着,一邊移目掠向子嬈,不知她怎會此時在合璧城出現,又與夜玄殤如此親近。子嬈正自遠處煙火未熄的夜空收回目光,看向夜玄殤,問道:“不要緊嗎?”
夜玄殤聳了聳肩笑道:“恐怕需要調息幾個時辰,不過下次再見到姬滄,就未必輸給他了。”
衆人這才知道他最後硬拼姬滄一劍受了內傷,子嬈長睫微擡,掠過一絲笑意,“我要回玉淵去,你和我一起去見王兄嗎?”
夜玄殤道:“穆國大軍已到長原,我會在汐水上游紮營,待一切佈置妥當再去找你喝酒。”
子嬈微笑點頭,“好,那我去了,保重。”
夜玄殤揮了揮手,子嬈與冥衣樓衆人掉轉馬頭,風雨之中,向玉淵城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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