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昊與夜玄殤在漓汶殿密談,子嬈回宮換衣衫,親手做了幾樣精緻小點,並一壺竹葉清釀,待準備停當,恰好離司自蝶千衣處回來覆命,便接了她手中的白玉描金盤同往漓汶殷去。子嬈聞知蝶千衣已將藥配製停當,心下自是歡喜。離司卻是滿腹心事,端了點心隨行在後,悶悶不語,過了一會兒,輕聲問道:“公主,若是那蝶千衣的藥……她的藥解不了主上的毒,那怎麼辦?”
子嬈腳步略停,回眸看了她一眼,微微淺笑,“其實他的病好不好,毒解不解,倒也沒什麼關係。蝶千衣倘若能醫此症,那便是蒼天垂憐,萬幸之幸,如若不能,那也是天命所定,於我來說都是一樣。”
離司一怔,蹙眉不解,“公主,這事關生死,怎麼能一樣呢?”
子嬈含笑擡頭,漫天雪光透過瓊林,映得她魅眸瑩澈,清若冰潭,“上窮碧落下黃泉,到哪裡都是他,生生死死,我必與他相伴,又有什麼不一樣?”
離司聽得暗中心驚,不由擡手摸了摸衣中藏着的東西,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前面有人匆匆而至。子嬈聽到腳步聲轉身,發現竟是兩名影奴護着斛律遙衣前來,斛律遙衣一見子嬈,奔到面前叫聲:“公主!”一句話未說,便已泣不成聲。子嬈見她肩臂帶傷,形容憔悴,身上血跡斑斑,竟連隨身兵器都不知所蹤,心中暗暗吃驚,伸手扶她問道:“出了什麼事?你隨白虎軍前去洗馬谷,爲何弄成這般模樣?”一邊說着,一邊看向和她一起回來的影奴。
身旁一名影奴跪下道:“回稟公主,我們奉主上之命留意軍情,白虎軍增援洗馬谷,未入終始山地界便遭敵軍阻擊,損傷十分慘重。”斛律遙衣這時心緒稍定,跪在子嬈面前哭道:“若不是遇到影奴,我恐怕都難活着回來報信。公主,是烈風騎!皇非……皇非他親自率兵在金石嶺設伏,與那十九部蠻兵前後回合,夾攻白虎軍,顏將軍爲掩護大家,被皇非重傷俘虜,彥翎……彥翎……”
子嬈聽得白虎軍竟然在金石嶺遇襲,心驚不已,追問道:“彥翎怎樣?”
斛律遙衣抽泣道:“彥翎險些喪命在方飛白劍下,幸得衛將軍拼死救回,但是受傷極重。我走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也不知醒不醒得過來……”說着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
子嬈鳳眸飛挑,利芒一閃而過,“又是方飛白!他日若不斬此人頭顱,我誓不爲人!”
白虎軍遇襲的消息傳來,且蘭、蘇陵等人先後趕至長明宮,聽斛律遙衣將情況詳述,無不震驚莫名。要知白虎軍此次星夜行軍,行動隱秘,領軍的衛垣、顏菁皆是身經百戰,更有彥翎指點秘徑,原本絕不可能出什麼差錯,怎也不料竟被敵軍設伏突襲。
據斛律遙衣帶回的情報,白虎軍在金石嶺兵敗,顏菁爲掩護中軍撤退,重傷被俘,衛垣救出彥翎,率部整頓殘兵,踞守在金石嶺以東一處山峽。皇非親自點兵佈陣,烈風騎與十九部大軍兩面夾擊,將白虎軍圍得水泄不通。幸而衛垣久經沙場,面對烈風騎輪番不斷的攻勢,尚自陣腳不亂,一面依借地利死守營地,一面派人保護斛律遙衣突圍求援。斛律遙衣與五百精騎趁夜下山,被方飛白率兵阻殺,除她得影奴相救保得性命外,餘人無一生還。
洗馬谷接連兩次出現意外,已不是眼前白虎軍損兵折將這麼簡單,軍情究竟如何泄露出去,衆人心中皆有疑念,但九公主不曾發話,東帝御駕未臨,一時間誰也不好多言。穆國隨行人員中,衛垣、顏菁、彥翎三人被困金石嶺,如今生死未卜。殷夕語已先行返回邯璋統調糧草,眼前唯有白姝兒身在帝都。她素不與衆人合羣,獨自站在窗畔等待穆王,轉頭間無意與子嬈雙眸相觸,不知爲何忽覺驚凜,心思一轉,不由暗咬銀牙。
但子嬈目光不過在她身上停留了剎那,眉梢淡淡一掠,便即轉開。洗馬谷之事,顯然是有人與皇非互通消息,出賣帝都。那日流雲宮宮筵在場之人,除去彥翎三人外,蘇陵、墨烆對王族皆是忠心無二,且蘭及九夷族人絕不可能出賣洗馬谷的消息,殷夕語於情於理都無理由投靠北域,唯有白姝兒心機多變,亦與皇非早有瓜葛,先前更曾數度與帝都爲敵,頗是引人懷疑。子嬈自白姝兒身上收回目光,推敲此事,但覺十分蹊蹺,說來自姝兒與皇非也是恩少怨多,私下通敵出賣穆王對她似乎並無多少益處,子嬈思及此處,心中忽有一念倏閃而過,尚不及細思,外面兩名禁衛快步而入,“啓稟公主,北域來使求見!”
“北域來使?傳進來!”子嬈拂袖回身。不過片刻,禁衛引了一人登階而入,但見其人一身黃衣羽氅,髮束金帶,面如冠玉,正是那天工瑄離,後面兩名隨從託着個一尺見方的金匣低頭跟隨。瑄離入得殿來,環目掃視一週,對着子嬈欠身一揖,笑道:“在下奉君上之命,特來給王族送上一份薄禮,還望公主笑納。”說罷將手一揮,身後隨從擡上金匣高高舉起。子嬈擡手掀開,臉色倏然一變。且蘭同時看到那匣中所盛之物赫然竟是顏菁的首級,不由驚怒交加,“皇非不過僥倖勝了一仗,竟敢如此欺人,當真以爲帝都奈何不了他嗎!”
四周諸將怒目而視,瑄離卻不慌不忙欠了欠身,復從袖中取了一枚白虎金令,“君上讓我轉告公主,一日夫妻,生死爲契,誰要是膽敢覬覦公主,君上必定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至於王后娘娘,與君上本是師出同門,此時若肯回心轉意,君上不計前嫌,必定也會給娘娘一個名分。”
他言語未盡,旁邊樓樊已氣得鬚髮皆張,驀地暴喝一聲:“兀那狗賊,爺爺砍了你的腦袋!”兩旁劍光一閃,瑄離身後四柄長劍直指背心,殿中諸將本便滿心怒火,此時欲爲顏菁復仇,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誰知劍光甫動,瑄離冷笑一聲,忽然衣袖輕揚,向側一晃,鬼魅似的脫出了諸將包圍。除樓樊之外,其他三將原本蓄勢待發,倒也無意倚多爲勝,瑄離身形變動,樓樊一劍落空,餘人當即三劍齊出,分別指向對手上中下三路,若是換作尋常人等,除了撤身後退之外絕無可能避開這三大高手聯袂阻擊。
瑄離卻閃電般飄身上前,高聲喝道:“諸位若能將我留下,便算帝都也有能人!”
四周同時響起數聲冷哼,四將催動劍勢,一片劍光幾乎封死所有去路,但見瑄離步法稍移,竟在不可思議的瞬間自靳無餘和樓樊雙劍之間穿過。叔孫亦出劍之前早已算好他退路,劍上精光爆起,直取對方面門,誰知瑄離倏進忽退,身形一轉。竟向墨烆劍上撞去。墨烆劍尖明明已抵到對方肩頭,劍下忽然一空。瑄離身子飛雲一般貼着他劍鋒向外滑開,眨眼間已從容逸出劍網包圍,放聲笑道:“帝都高手不過如此,後會有期了!”
王族諸將武功原本皆與他相當,卻被這詭異的身法弄了個措手不及,四人聯手竟未將人攔下,倘若繼續追擊,便真要落得個以多欺少的名目,就連樓樊也不好再行出手,氣得哇哇直叫,一劍砍得殿上金石迸裂。
眼見瑄離便要退出殿外,忽然一抹藍衫飄動,昔王蘇陵出現在殿門之前,含笑道:“先生還請留步。”
他說話時與瑄離尚有數步之遙,不疾不徐抱拳以禮,分毫不失待客之道。瑄離眼見他赤手空拳,更不將他放在眼中,冷哼聲中閃身向左,眼見便要從旁擦身而過,不料眼前劍光陡現,一點流光似風,罩向他胸前要穴。瑄離此時去勢已盡,想要閃躲已是萬萬不能,也是他應變了得,驀地向後折腰,飛腿踢出,取的正是對手腕脈關要。
蘇陵喝了聲“好”,手中劍身微顫,一星化二,二化爲四,四化爲八,剎那間四面八方皆是劍光,星雨般漫空罩下。瑄離雖迫得對手變招,自己卻也只能落回殿中,但聽哧的一聲輕響,蘇陵收劍後退,半空一角黃衣飄然而落,風尋劍流光一現,復又蹤跡全無。
瑄離一時託大,被他削去半邊衣袖,心中既驚且怒,不由冷笑道:“原來帝都的規矩不是以多勝少,便是車輪戰,哼哼,當真好本事!”
蘇陵微笑道:“先生遠來是客,本當以禮相待,但若欺我帝都無人,蘇陵代主迎客,不敢有失,以此一人一劍,請教先生高明。”
瑄離目光向側一掃,道:“我若勝了昔王手中之劍,卻只怕他人不服。”
這時一直不曾發話的子嬈突然開口,冷冷道:“皇非此次派你前來,怕是忘了告訴你惜命是福。你若能在風尋劍下留得性命,我與王兄立刻昭示天下,冊封天工瑄離爲北域之王。”
瑄離眸心精光倏閃,道:“好,既然九公主金口玉言,在下便領教昔王高招。”
樓樊原本滿心不服要與瑄離比試,但他對蘇陵最是尊敬,見他出手,便也不好再爭,悻悻轉身與諸將退出一片空地。蘇陵待衆人退開,擡手道:“先生請。”瑄離冷笑道:“昔王請教了!”話音落時,兩人同時動身,瑄離袖中現出一柄短刃,刀身修細瑩紫,飄忽莫測,便似一條雲光水帶不斷纏向對手。蘇陵長笑一聲,手底劍法展開,風尋劍自藍衫前爆起一團繁密亮光,復如流星電雨一般,在那團紫雲當中剎那散開。
瑄離展開輕功身法,風尋劍以快打快,兩條身影伴了刀光劍氣,便好似飛羽驚鴻時隱時現,待到最後,但見一道紫氣,一片黃光,幾乎無人看得清瑄離如何出招,只覺驚風繞殿,雲氣臨淵,令人生出身入險峰不知歸路的錯覺。再看蘇陵,風尋劍或攻或守,卻是每一招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招都恰到好處地破入對方刀勢,既不搶一分,也不遲一毫,一套劍法快則快矣,卻是從容飄灑,頗有清風明月拂山崗,一片心曠神怡的韻致。
衆人之前耳聞天工瑄離精擅機關妙算,但從來無人知曉他武功如何,方纔被他佔了上風,心中皆道僥倖,此時見他顯露真功夫,竟然與風尋劍平分秋色,不由對其刮目相看,就連素以劍法快疾爲長的墨烆也心生欽佩,樓樊更是頻頻點頭,若非對方是敵人,恐怕便要拍手叫好。這時離司身邊的叔孫亦突然低聲道:“離司姑娘,你看這瑄離的身法是否有些眼熟?”
離司點頭道:“他用的是大自在的逍遙法,不過可比我高明多了,倘若動真格的,可能只有白堂主能跟他一較上下。”
叔孫亦道:“這天工瑄離與白姝兒應該早便相識。”
瑄離的真正身份宿英雖然知曉,但除子嬈之外,倒也不曾對他人提起過。離司問道:“先生怎麼知道?
叔孫亦道:“察言觀色,但看瑄離入殿之時她的神情便知。”
離司道:“當初若不是這位白堂主,主上也不會和皇非鬧翻,她險些害死公主。”她生性溫順,不喜言人是非,這兩句話已是極大的不滿。叔孫亦看着白姝兒目露深思,“此女曾和北域暗中交易,離間王族與楚國的關係,想來絕非善類。”
兩人說話時,瑄離與蘇陵已在殿中過了近百招,仍舊勝負未分。蘇陵武功本在瑄離之上,數次搶攻皆被他仗着奇異的身法化險爲夷,眼見將滿百招,朗聲笑道:“先生小心了!”說話之間,風尋劍連閃數下,忽然一道劍光直趨對手眉心。這一劍看來平淡無奇,但唯有身在其中的瑄離方知他以極快的手法連出八劍,八道劍氣幾乎封死了周圍所有空間,形成一股強烈的氣流,迫得自己不得不正面迎敵。蘇陵話音未落,重重劍光已直迫眉睫,竟比先前快了不止數倍。瑄離大吃一驚,待要變招已然不及,情急下短刃脫手而出,疾刺蘇陵胸口,跟着雙掌齊翻,便往他小腹印去。兩人先前招式雖然快絕無倫,卻並不十分兇險,突然這般兩敗俱傷的打法,駭得且蘭與離司同時驚呼:“蘇公子小心!”子嬈驀地自座上站起,但要阻止已然不及。
這千鈞一髮之際,蘇陵雙眉微軒,一聲清嘯,長劍在幾不可能的情況下改刺爲削,斜掠直下,同時藍衫輕拂,凌空而起,短刃貼身擦過,瑄離雙掌落空反手接刀,身子在半空中輕煙般向上升去,竟然憑空改變方向,迎上風尋劍必殺的一擊。只聽噹的一聲錚鳴,兩人兵刃相交,同時向後退去。
兩人瞬間變招堪爲妙絕,帝都諸將都忍不住大聲喝彩。瑄離落地之後將蘇陵上下打量,說道:“久聞風尋劍乃是天下第一快劍,果然名不虛傳。”
蘇陵亦微微笑道:“後風國大自在逍遙法亦非浪得虛名,勝負未分,還請不吝賜教。”
瑄離方要說話,忽聽殿外有人淡聲道:“蘇陵,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此非待客之道,且讓他去吧。”殿前禁衛先後行禮,卻是子昊與夜玄殤聯袂而至。蘇陵聞言收劍,欠身後退,殿中諸人紛紛上前參見。子昊行至瑄離面前,駐足微笑,“瑄離先生回到北域,不妨將此信親手轉交少原君,勝負成敗,朕與他自有計較。”
瑄離情知今日身在險境,若硬要一分高下,恐怕討不了好去,擡手接過那金漆封口的信函,道:“既然王上有此吩咐,瑄離敢不從命,改日再領教昔王高招。”
蘇陵道:“先生若有雅興,蘇陵隨時恭候。”
瑄離亦不多言,當即帶了兩名隨從告辭而去。子嬈來到子吳身邊,說道:“你倒好心性,若依着我,今日必不讓他生離此地。”樓樊亦在旁嚷道:“王上就這麼放他走,未免太過便宜,讓他跟我大戰三百回合,我就不信砍不了他的腦袋!”
子昊目視殿外,淡淡道:“如今北域主事者乃是皇非,多殺此人無益。何況這天工瑄離無論膽色武功皆是個人物,皇非對他也是心存顧忌,此次派他前來帝都未嘗沒有挫其鋒銳之心的想法。若借我們的手除去此人,豈不更加順遂他意?”這時夜玄殤已向斛律遙衣問清金石嶺的情況,說道:“皇非不但工於心計,而且極擅用兵,依他眼下陣營佈置的情況來看,金石嶺已成絕地,除非強行突破烈風騎的包圍,否則縱有援軍也無法與白虎軍會合。”
子昊道:“少原君乃是不世之才,但衛垣亦非庸將,之前十年楚穆交戰不斷,烈風騎也未在他手中佔到太多便宜,如今北域大軍傾巢而動,只要他能守住金石嶺,洗馬谷便暫時安全。”說着揮了揮手道:“既然人都在,不妨說說有什麼看法。”
衆人一同進了內殿,樓樊尚不明白子昊究竟爲何不殺瑄離,一邊走一邊低聲嘟噥。叔孫亦拍了拍他道:“那瑄離說起來也與皇非有滅國之仇,且不妨等他相助我們,今日便宜他便罷。”
樓樊奇道:“你怎知道他與皇非有仇?”叔孫亦心細如髮,原本在九夷族中便有“智囊軍師”之稱,推前想後自然猜知七八分事實,只是也不說破,把樓樊這個莽將軍納悶得不行。衆人在王輿江山圖前分席而坐,子嬈將方纔瑄離帶回的白虎金令交給夜玄殤,夜玄殤接在手中,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感情。子嬈輕聲道:“放心,彥翎一定沒事。”夜玄殤對她微微一笑,且聽大夥議論如何應對北域大軍,因心知東帝另有打算,並不多言其他。
子昊雖令衆將各抒己見,心中卻自盤算推敲,時間所剩不多,如何能將最後諸般事情安排妥當,不出錯漏,最重要是要瞞過子嬈等人。他今日與夜玄殤在水瀑石臺深談良久,身子受了寒涼,子嬈聽他頻頻咳嗽,臉色亦不似方纔那般,不覺有些擔心,趁空叫過離司問道:“之前你說蝶千衣的藥已經配好了,怎麼不見拿來?”
離司心知那藥輕易用不得,卻又不善作僞,低聲道:“那藥……是配好了。”且蘭聽到她二人說話,亦道:“既然如此,便先服侍王上用藥吧。說來說去,還是王上身子最重要,我們與北域再行開戰並非一日之功,王上萬要保重纔好。”
子昊知道子夜韶華藥性當過,素日頑疾恐怕又將發作,暗中運起玄功壓制,不知爲何竟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眼見衆人無不關切,不願惹他們多心,便對離司道:“也罷,你取藥去吧。”
離司聽他吩咐,自然不敢反對,過不多會取了藥丸清露回來,只見玉盞之中蠶豆大一粒藥丸以金箔封裹,看去並不稀奇,拿到面前卻隱隱透出若有若無的異香。離司挑碎金箔,將那藥丸以清露化開,子嬈離子昊最近,便伸手接過藥盞.剛要遞給子昊,忽覺那藥香盈面,心頭倏然一跳,彷彿有什麼東西牽動內息,異樣莫名。子嬈眉稍微微一蹙,道聲“慢着”,凝眸細看那藥盞,片刻後忽然取過離司挑開金箔的小刀在指尖輕輕一劃,一滴鮮血破開肌膚滴入藥中。離司吃驚道:“公主……”話音未落,便見那藥盞中一縷血跡輕輕漫開,所到之處赤色成絲,忽然那血絲如活物一般流轉不息,向着水面翻涌上來。子嬈面色驟變,說道:“這藥中被人下了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