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水茫茫,雪覆兩岸,一葉扁舟逆流北上,在這日黃昏時分抵達了伏俟城。
臨江碼頭舟來車往,昔日喧譁熱鬧的城鎮並未因宣軍入駐而有太多影響。數日前少原君將中軍大營移到伏俟,更因外十九部軍隊將領到達此地,各處主要街道上多了不少守軍,亦不斷見披甲佩劍的戰士成羣結隊縱馬而過,惹得行人紛紛避讓,就連各路江湖人物也不例外。
輕舟靠岸,早有一輛馬車等候多時。子嬈棄舟登車,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沿江紮營的宣國水軍,夕陽之下兵戈連城,江風佛起帷帽輕紗,露出眉目清光驚鴻一瞥。
“事情怎樣了,人可在伏俟?”片刻後她轉回頭來問道。
車前洛飛說道:“自從前幾日主公命蕭言和聶七入城傳令,我早已安排人手調查清楚,那百仙聖手蝶千衣確實在宣軍之中,每日與皇非同進同出,貼身伺候。”
子嬈聞言輕輕一笑,道:“是嗎?聽說那蝶千衣頗具姿色,看來皇非豔福不淺,今晚他們人在何處?”
洛飛道:“皇非這幾日頻頻與宣軍十九部將領接觸,今晚在城中最豪華的‘曼音天’設宴款待衆將,同時還請來了汐水六城當紅的名妓莫仙奴,這種場合蝶千衣倒不太會出席。”
兩人說話間,一輛裝飾華麗並由兩隊宣軍戰士護衛的馬車迎面駛來,旁邊跟隨着兩名紫衣小鬟,一人手捧古琴,一人揹負劍囊,皆是眉清目秀,氣質不俗。兩車錯過之時,對面車簾一動,露出一隻玉白纖美的手,指尖蔻丹晶瑩,如蘭輕現,顯然車內有人正隔簾向外看來。
洛飛壓低聲音道:“車上便是莫仙奴。皇非剛剛派人自項城將她請來,今晚‘曼音天’全場爆滿,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聽她名動天下的琴技,可惜莫仙奴賣藝不賣身,不知今晚會不會破了這規矩。”
子嬈倚窗看去,隨口問道:“聽說莫仙奴和秦師白交情非同一般。”
洛飛點頭道:“莫仙奴這次到伏俟城該說是衝着秦師白的面子來的,只不過兩人都未必心甘情願,以莫仙奴傳說中的姿容才藝,恐怕秦師白很難從皇非手中保下她。”
輕紗背後,子嬈眸光微微一漾,轉而跟洛飛低聲交代了幾句話。洛飛撓頭道:“公主讓莫仙奴免見北域十九部將領,秦師白自然感激不盡,不過這樣似乎有些危險,萬一那皇非心存不軌,就算劫出了蝶千衣,我們也不好喝主上交代。”
子嬈輕輕一笑,掃他一眼,“去辦事吧,讓你們做劫人的準備,但蝶千衣未必要用強才能請出,我自由法子讓皇非答應交人。”
皇非宴請北域十九部將領的曼音天位於伏俟城主街盡頭,離千燈閣不過兩個街口距離,乃是屬於城中另一實力幫派長蛟幫的產業,規模名聲都與千燈閣不相上下,其中的歌舞宴乃是伏俟城中最吸引人的節目。
入夜之後,細雨如織,整座院落點起細紗綃燈,點點光暈朦朧美豔,一直通向寬達五丈的主堂。除了穿梭忙碌的僕役之外,早有數百名赤袍戰士在院落內外以及各個路口設下防衛,再加上北域十九部首領的車馬扈從,一時間偌大的曼音天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今晚包場設宴之人無論主客皆是跺一跺腳便能震動九域的強勢人物,就連長蛟幫幫主也只有站門賠笑的份,其他幫衆更加打起精神伺候,不敢有絲毫疏漏。主堂設下二十餘位尊席,美女歌姬魚貫而入,古樂絲竹不絕於耳,席間佳餚珍饈更是流水般地送上,輕歌曼舞,金盤玉盞,不遜王府公侯。
宣軍十九部將領都是些粗豪人物,其中大部分乃是北域蠻族首腦,非但行事野蠻,更加作風開放。酒過三巡,席上頻頻傳出震耳的笑聲,不是還夾雜着舞娘嬌聲尖叫,氣氛熱鬧到極點,但是今晚最令人期待的美姬莫仙奴卻遲遲沒有出現。
直到宴會過半,一輛紫帷馬車才徐徐駛入曼音天。
馬車停在院中,長蛟幫幫主單何道立刻帶人親自迎了上去,哈哈笑道:“仙奴小姐終於來了!今夜託少原君金面,能請得仙奴小姐光臨曼音天,長蛟幫上下當真是三生有幸!”
兩名紫衣小鬟轉身打起車簾,撐起油傘,扶了一個薄紗遮面的白衣女子下車。那女子婀娜側身,向着單何道斂衣一福,道聲:“有勞幫主親迎,仙奴如何敢當。”說話之間,一陣幽香拂面縹緲,彷彿漫天細雨裡雲生霧繞,輕輕嫋嫋勾向人三魂七魄。單何道頓覺心神俱醉,一時竟連後面的話都忘了說,直到聽見堂前通報才驀然回神,而莫仙奴早已帶着兩名小鬟娉婷而去。
“仙奴小姐到!”
隨着侍者一聲通報,皇非放下酒盞微微挑眸,曼音天內喧喧譁的聲音隨之安靜,主堂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着門外看去。只見階前雨落,燈火星亮,一個輕雲般的身影嫋嫋然自夜色深處而來,四周煙凝雨繞,水光如夢如幻,那美妙動人的身影就像是紅塵夢境裡開出一朵絕色的妙蓮,遠遠望去高貴不可褻瀆,卻又令人生出無盡綺麗、無比嬌嬈的幻想。這豔冠六城大的名妓娉婷前行,衣帶隨風,步步生塵,但卻沒有人能看清在那紫竹傘下,煙雨背後究竟藏着怎樣一番容色,這般若即若離若隱若現的風姿,當真誘人遐思。
主堂中一時聲息全無,十九部將領全都目不轉睛看着門外。誘人端酒欲飲卻全然忘記,有人鬆手放開懷中的舞姬站起身來,唯有皇非在莫仙奴出現之時目光微微已售,跟着眼底掠過一絲清淡的光芒。
雨中婀娜多姿的身影在衆人注目下漸行漸近,漸漸清晰,但就在即將看清她面容的時候,主堂上方忽然落下幾面朦朧的輕紗,頓時擋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十九部將領轟然出聲,無不失望地坐回席位上,卻見那紗簾背後隱隱綽綽,兩名小鬟佛塵灑掃,焚香布琴,不多會傳來叮咚數聲弦響。一段清音轉過,女子柔軟清媚的聲音飄然而出,“仙奴見過君上,諸位將軍安好。”
皇非看着這音容神秘的美姬,突然揚聲笑道:“仙奴小姐當真妙極,吊足了我們的胃口,未見其容,已是聲色迷人,再聽琴音,更覺顛倒衆生。”
仙奴柔聲說道:“君上過譽了,天下誰人不知君上精通音律,尤擅操琴,奴家陋質蒲資,學得幾首琴曲,不過聊慰佳客,略助酒興,實不敢再君上面前班門弄斧。”
簾後美人柔聲款款,容光隱隱,皇非明亮鋒利的目光彷彿能夠穿透輕紗直入人心,微笑道:“仙奴小姐何必過謙,小姐琴技名動六城,今晚在座各位哪一個不想得聞仙曲,得睹芳顏?”
仙奴輕嘆道:“琴曲易譜,知音難求,君上雅擅樂律,不知是否是奴家知音之人呢?”
皇非目含興味,挑脣道:“本君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聞小姐琴音了。”
仙奴輕輕一笑,低頭道:“如此奴家便獻醜了。”話音落時,一縷輕弦悠悠作響,自那四面煙紗之間迴盪縹緲,剎那之間,仿若柔聲私語輕輕在每個人耳邊飄過,有着薄暮花落、風送暗香的氣息。
簾後煙雲,曼妙旖旎,隨着琴上仙音,滿堂衆人無不漸漸露出慎密之色;但聽仙音數點,嫋嫋流淌,一絲一縷皆在人心頭盪漾,那音色並不激越,亦不高揚,只是無比的柔和,夢境一般,說不出的美,道不明的媚。
皇非半眯星眸,把酒淺啜,煙香琴音漫於夜色,就在他身邊輕輕飄蕩,低沉婉轉,如訴情話。重紗深處似是藏了世間最誘人的美景,那一抹窈窕魅影,挑起男子脣畔完美優雅的弧度,化作眸心深深淺淺的燈火,最終便似一聲輕嘆,隨着輕煙淡淡飄落無痕。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琴音終止之時,所有人都像沉醉於夢幻不曾醒來。偌大的主堂鴉雀無聲,直到皇非擡手擊掌,纔像驚醒夢中人一般,喝彩之聲滿堂響起。
皇非起身向紗簾走去,“琴絕,曲妙,顛倒神魂,不知本君可有幸能邀小姐共飲一杯?”
簾內女子柔聲相問,“君上當真已經神魂顛倒了嗎?”
皇非微笑道:“本君到伏俟城前,便早已經對小姐牽腸掛肚,小姐難道全然不知嗎?”
簾內傳來低低輕笑,“看來君上的確是知音之人。”
皇非擡手佛過紗簾,衆將無不向內張望,想要看一看這琴藝卓絕的美姬究竟是何模樣,越過少原君肩頭,只見一雙清光流離的魅眸幽幽擡起。煙紗渺渺,方寸空間,皇非含笑注視着眼前的勾魂的鳳眸,伸出手道:“小姐請。”
莫仙奴將手交到他掌心,嫋嫋起身,走出紗簾背後。雖然面容仍舊被薄紗擋住,但只是玲瓏媚冶的身姿便足以令人心動不已,十九部大將無一不是好色之徒,首席上三個大首領早已按耐不住,其中一個身穿赭色裘袍、頭戴金環的蠻族首領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酒意,推開身邊兩個侍酒的舞姬,站起來道:“仙奴小姐今晚來曼音天,咱們……咱們可都等得脖子都直了。小姐的琴聽着雖妙,卻不如讓咱們見見仙容,再不濟……也要陪大夥喝上兩杯才痛快,你們說是不是啊?”一邊說着,一邊抓了酒壺越席而出,搖搖晃晃向着莫仙奴走去。
四周將領頓時起鬨道:“赤哈大將說得極是!仙奴小姐當陪着我們每人都喝上幾杯!”
皇非含笑側頭,“大夥盛情,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莫仙奴輕輕橫了他一眼,道:“奴家今晚可是爲君上來的,君上是否忍心讓奴家去陪別人呢?”
皇非朗聲大笑,轉身說道:“諸位抱歉了,今次可否看在本君的顏面上,放過仙奴小姐?”
兩人這一問一答,顯然莫仙奴對皇非頗爲鍾情,表明了誰的賬也不買。衆將忌憚皇非權勢,倒也不能像對待尋常舞姬一般用強,個個都覺掃興。那赤哈大將醉眼朦朧地大量莫仙奴,但見美人嬌嬈,越看越愛,心中極是不甘,酒意上涌,到了皇非面前站住腳步,說道:“君上若要自行收了這美姬,兄弟們倒也沒什麼話可說,不過另結新歡,難道就不怕宣王殿下知道了不痛快嗎?”
他這話中暗有所指,十九部衆將本便心存不滿,此時趁着酒勁滋事,鬨堂大笑,唯有万俟勃言以及少數幾個宣軍將領知曉少原君性情,心中暗自捏了把冷汗。
皇非卻仍舊微笑,擡眼看向赤哈,容色溫雅,“今晚仙奴小姐在此,本君不願有什麼不快,赤哈大將願否收回方纔的話,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赤哈也斜着一雙吊梢眼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便是想收也收不回來啊,君上又待怎樣?”
皇非負手問道:“赤哈大將當真不考慮後果嗎?”
赤哈放聲狂笑道:“君上莫不成實在威脅我?我十九部重兵橫行北域,還當真沒有怕過什麼!”
“好。”皇非微微頷首。忽然間,堂上一道烈芒閃過,仿若赤虹貫日,燦光奪目。赤哈狂吼一聲,左手三根手指濺血飛出,帶着純金酒壺砰地砸到案上,兩名舞姬失聲尖叫,嚇得花容失色。
誰也沒看清皇非是何時出劍,如何出劍,一招廢了赤哈左邊手掌,但任誰都可以想到,如果他的目標不是手指而是對方姓名,赤哈現在早已是一具屍體。
“赤哈大將所說的話既然無法收回,那這一劍便算咱們兩清。”
赤哈連退兩步,手上鮮血淋漓,痛得面目扭曲,鏘地拔出腰刀指向皇非,目中像要噴出火來。堂中十九部將領酒意早醒,騰騰起身,幾乎全部兵刃出鞘,席間一時劍撥弩張,氣氛緊張到極點。外面長蛟幫幫衆嚇的人人色變,幫主單何道心頭叫苦,只怕整個曼音天今晚便要不保。
刀劍環伺之中,皇非微微一笑,挑起案上舞姬的羅帕,輕拭血鸞劍鋒。鮮血之下鋒芒隱隱,震懾天下的血鸞劍透出魅亮的異光,比那血色更加邪豔。只見他隨手一揚,丟開血帕,挑眸環顧堂下,傲然道:“本君聽說在宣國,十九部將軍若是敢對王都無禮,視爲不赦死罪,這條禁律到了本君這裡依然有用,諸位若是想知真假,不妨一試。”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堂前明燈,堂外風雨,其人白衣勝雪,劍下鋒芒畢露,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想起數月前宣都點兵將臺上,那一抹嗜血的身影,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殺戮。
肆行無忌的北域重將雖然殺氣騰騰,卻沒有一個人敢動。突然間,赤哈仰頭狂笑,聲震屋宇,呸地吐掉嘴裡的一口血痰,道:“少原君,真他媽的是個人物!你的劍是老子見過最硬的劍,除了宣王之外,老子沒服過什麼人,你是第一個!”
皇非微笑道:“那麼赤哈大將是要和本君比劍呢,還是喝酒?”
“當然是喝酒!”赤哈轉身吼道,“你們誰他媽活得不耐煩了,反正老子不是他對手,喝酒!”說着將腰刀一插,坐回席上,一手抓起酒壺,一手抓了兩根斷指,竟然蘸了肉醬送到嘴裡大嚼起來。瑟縮在旁邊的舞姬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衆將哈哈大笑,紛紛取酒狂飲,散位歸席。一直冷眼旁觀的莫仙奴玉手託盞,將一杯晶瑩美酒送到了皇非面前,“君上,請。”
酒宴結束時已是半夜,赤哈大將廢了半邊手掌,離開曼音天時非但毫無不快,反而和皇非稱兄道弟,其他大將也與之相交甚歡。長蛟幫幫主單何道一路將大將衆人恭送上馬,親眼所見,不由嘖嘖稱奇,卻不知宣國外十九部將領素來與赤焰軍各營上將不和,皇非行事雖然張揚高調,但當初在點將臺重挫赤焰軍威風,對於外十九部來說可謂十分痛快,再加上北域蠻族素來崇尚武力,誰的劍更狠,手更辣,他們便服誰,至於對方身份如何倒是次要。
皇非回到行營沐浴更衣,入室後但聞幽香浮泛,如蘭似麝,羅帳深處美人斜臥,素手支頤,笑吟吟看他進來,曼聲淺笑,“君上今晚真是迷人,不過人家可替君上擔足了心,生怕那一羣蠻族首領動粗,毀了這良辰美景。”
皇非佛帳而入,擡手綰起錦榻上如水青絲,送到鼻下輕嗅道:“最迷人還是仙奴小姐的玉容仙姿,只是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這面紗下的秘密,本君就算砍了那十九個蠻將的腦袋,也不會讓他們動夫人一根髮絲。”
帳中女子轉眸輕笑,面紗飄落,露出一張清豔魅冶的玉容,“就知道瞞不過夫君,不過我可不願讓那些蠻人看見,糾纏煩人。”
皇非低頭看向那雙幽幽鳳眸,“子嬈的武功心法越來越厲害了,今晚一曲琴音,也不知惑了多少人的心,勾了多少人的魂。”
子嬈眼波微漾,彷彿萬千星雨晶輝漫流,燈火下浮浮沉沉,一片光色動人,“人家莫仙奴琴技妙絕,子嬈在夫君面前用電小小的手法而已,怎麼,沒有墜了仙奴小姐的名頭吧?”
皇非驀然而笑,樓主她腰肢仰面躺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任她烏髮如雲散了滿肩。窗外雨聲綿綿,兩側蓮花香爐輕吐檀香,繚繞入帳,在兩人之間漫開深深淺淺的輕絲。
“王域如今大軍壓境,夫人不在息川陪伴東帝,千里迢迢來尋本君,想必是有什麼要緊事了?”
子嬈被他半攬懷中,睫光瑩動,在他臉上微微一轉,“息川有王兄坐鎮,何用他人操心?我不過是記起夫君曾經說過,若是喜歡的話,不管找你要什麼都可以,也不知現在還作不作數,所以特來問上一問。”
皇非輕挑眉梢,脣畔笑意若有若無,“夫人想要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雨聲入帳燈影搖曳,眼前男子完美的眉目如玉雕琢,風流言笑,幾乎挑不出意思瑕疵。雲絲單衣上傳來陣陣柔和暖香,以及屬於青年男子獨特英俊的氣息,但若仔細分辨,那酒宴之上淡淡的殺氣仍未消散,仿若劍鋒在匣,寒氣逼人,提醒着他非同常人的另一副面容。“我想要夫君身邊一個人。”子嬈丹脣微啓,輕聲在他耳畔低語,“百仙聖手蝶千衣,此人對夫君來說根本沒什麼用處,可否借我數日?”
“蝶千衣嗎?”皇非目中微光一閃,脣畔淺弧輕薄如刃,“這位神醫人是在我這,不過本君記得那句話,當初是對少原君夫人說的,不知現在是何人要人?”
子嬈輕輕一笑,說道:“那夫君定然也沒忘記,我們曾經約定,你若娶我爲妻,便只能有我一個女人。現在似乎有個找人憐愛的小美人,對夫君言聽計從,爲夫君出生入死。夫君一句話,她可以親手獻上故國珍寶,夫君需要,她便甘冒奇險潛身赤焰軍中,爲了夫君她連自己的公主身份也棄之不顧,甚至在羣狼環伺之中,不惜捨命相互,不知夫君是否捨得她呢?”
皇非眼底泛出深黑無垠的光影,待她說完,沉聲道:“召玉在哪裡?”
子嬈柔聲問道:“夫君肯否讓百仙聖手隨我往帝都一行呢?”
皇非手低一緊,猛地將她帶至面前。輕衣滑落,雲絲婉轉,兩人咫尺相對目光交錯,子嬈淺笑淡淡,吐氣如蘭,輕輕佛過他的面頰,拭目以待。皇非低頭,在她幽香縈繞的耳邊,輕聲說道:“子嬈啊子嬈,你是一定要本君刻骨銘心才肯罷休。你且記得,本君以兩千裡宣國沃土娶你爲妻,舉世皆知絕非戲言,用不了多久,這一日便會到來。”
子嬈嫵媚側眸,“夫君若是答應此事,人家定然不會再爲難那小美人。至於其他事情,夫君只要能過得了王兄那一關,那想怎樣便怎樣好了。”
皇非含笑道:“既是子嬈的要求,本君又怎忍心拒絕,明日子嬈離開伏俟,相信蝶千衣必會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