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色陰沉,朔風吹起殘雪,呼嘯着卷沒黯淡的日光,天空中一隻赤鳶振翼盤旋,唳聲透日,忽然間長翼一振,向着不遠處嶙峋的山谷俯衝而去。

宣軍王帳前兵來將往,不斷有人出入稟報軍務,營地中緊張忙碌,絲毫沒有大戰之餘的放鬆,反而更添肅殺銳氣。但是中軍帥帳卻一直異常安靜,仔細看去,竟有宣王血衛在外守護,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打擾。

皇非盤膝而坐,帳外喧譁之聲傳到此處已是極輕,一盞金燈微微跳動,映着榻上之人略微蒼白的臉色,不知不覺,一日西沉。

帳門掀動,捲入一陣風雪寒意,復又一晃落下。皇非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來人,面前華麗的赤色錦袍掠過席間,姬滄隨手拿起那副黃金面具,問道:“可好些了?”

皇非沒有動,只是合眸道:“無礙。”

姬滄長眸之中斂了燈火,微微有些光澤閃動跳躍,說道:“莫以爲我不知道,先前你以秘法強壓傷勢,在點將臺上放手施爲,本便遺禍甚深,昨夜陣前又妄動真氣,就是這一日調息,恐怕也不好受。”

皇非脣角微動,聲音冷冷淡淡似是並無什麼感情,“那也不及你任意妄爲,明知情勢有變,自己逞什麼英雄?”

姬滄烏眉一挑,凝眸問道:“怎麼,你臨陣出手,莫非是怕我遭了暗算不成?”

皇非擡眼道:“那是自然,宣王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裡,萬不能便宜了他人。”

姬滄眸光驟閃,繼而哈哈大笑,道:“不管怎樣,總還是有三分情義。哼!若我決意揮軍攻城,玉淵城現在早已是焦土一片,我沒殺光那幾人已是手下留情,又有何人傷得了我?”

皇非低聲道:“假設昨夜她暗算隱字營後設下埋伏開城誘敵,勝負恐在五五之數。不過若如此,那也不是她了,她要當衆殺我大軍威風,只不過被你殺傷數將,倒也扯了個平手。”

姬滄稱雄北域向無敵手,此次宣軍雖非戰敗,但連損兩員上將,攻城未下,已是極少有的事情,不由冷哼道:“昨夜不是看你臉面,我一掌便斃了那妖女,免得夜長夢多。”

“殺她容易,不過她若拼得一死,也能令你受些損傷,要應付餘下幾人便也危險。”皇非低咳一聲,“該來的人還沒來,你又急些什麼,眼下只要圍城即可,派兵斷其糧道,留一條出路任之突圍,他們很快便會沉不住氣。”

姬滄聽他氣息不穩,皺眉道:“你的內力仍未恢復。”

皇非雖與他言談如常,但實際丹田之中氣息紊亂,不時劇痛難當,那道封鎖他內力的真氣時隱時現,詭異莫名,姬滄曾

數次助他行功,合兩人之力竟也無法衝開這道禁制,真正發作起來,一身武功幾如被廢,必得靜心調息才見好轉。思及此處,不由眸色略沉,透出輕微的寒光,話中卻絕口不提此事,只道:“十九部大軍收拾關外城池,算來應該也差不多了。”

姬滄起身踱了數步,卻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身上的傷雖然暫時無礙,但時間久了恐怕損及經脈,到時便是麻煩。我已派人打聽過,那曾與巫醫歧師齊名的‘百仙聖手’蝶千衣便在驚雲山忘塵湖,不如我先陪你去一趟。”

皇非淡淡道:“百仙聖手原是辛嬴國人,辛嬴東帝初年滅於我烈風騎下,蝶千衣避世隱居,立誓終生不醫楚人,莫說她未必能醫此症,即便是能,也不會接手。”

姬滄挑眸道:“那麼江湖上自此便沒了百仙聖手的名頭,她若敢說一個不字,我便揮軍踏平驚雲聖域。”

皇非看他片刻,忽然笑了一笑,“我倒忘了,既然是宣王的命令,又有誰敢違逆,也罷,便隨你吧。”

浮雲,月淡。

一隻信鳥自玉白的掌心振翅而起,穿過夜雲向着崇山峻嶺飛去。子嬈憑窗而立,直到鳥兒蹤跡全無,仍是凝望天際,眸中隱隱露出牽念神色,卻更有絲縷抹不開的隱憂。

自那日攻城之後,宣軍雖未再大舉進犯,卻先後截斷玉淵城周圍糧道,于飛狐陘、斜□、渠溝三處重新駐兵,再非當日王師來援時強弱不均的佈置。連日來王師數次派人突襲,擾亂敵陣,皆是無功而返。玉淵城中存糧有限,除百姓之外,大軍每日消耗甚多,如此下去用不多久軍糧便要告罄。如今想要守住玉淵難,擊退宣軍更是難上加難,子嬈一時望着黑暗的虛空出神,只見星雲渺渺,千里無蹤,不由輕聲自語,“若是他在,會怎麼做呢?”

門外腳步聲響起,叔孫亦叩門而入,近前叫道:“公主。”

子嬈回身相視,“還有多少?”

叔孫亦道:“每人每日減至兩頓,大概還能支持十餘日。

子嬈點了點頭,沉默不語,心下暗思對策。叔孫亦來到她面前,道:“姬滄用兵一向以快狠著稱,赤焰軍從來能速戰則不攻堅,極少有圍城之戰,這一次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子嬈心頭忽然閃過一副黃金面具,不知爲何,竟想起那日宣軍陣中見過的白衣人,這念頭一閃而過,說道:“如今之勢,先生以爲如何?”

叔孫亦道:“末將有個建議想同公主商量,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子嬈擡眸相詢,“什麼?但說無妨。”

叔孫亦略加斟酌,迎着

她的目光,緩緩道出二字,“棄城。”子嬈不由一驚,卻見他眼中射出沉穩犀利的光芒,“我們雖一時無法擊退宣軍,但若安排得當,全軍撤退並非難事,眼前形勢下,玉淵城陷落怕是遲早之事,既然如此,不如棄卒保車,以退爲進,從玉淵全線撤軍,任宣軍攻取十三連城,拉長戰線。”叔孫亦見子嬈沒有說話,停了一停,方繼續道:“如此一來,首先可以解決我們的軍需,而姬滄連番攻城交戰,兵馬損耗必將十分巨大,只要我們沿途堅壁清野,再暗中控制住潙江水路,宣軍很快便會逐步吃力。待到他們深入王域,我們便可設法斷其糧道,使之不戰自亂,那時戰況將會有很大的轉機。”

一席話畢,屋中一片寂靜,唯有月光穿雲斜照長案,灑上玄衣幽袂,映襯纖指如玉。子嬈指尖輕輕叩動,似是在思考叔孫亦的建議,片刻之後,她站起身來,走向後方高懸的軍事圖,擡頭久久凝視,最後開口道:“先生所言是順勢應時的良策,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如今宣軍兵力數倍於我,糧草充足,士氣高昂,與之硬拼幾無勝算。”

叔孫亦道:“公主日前設計誘敵,已是大滅敵軍威勢,我方將士人人信心倍增。”

子嬈置之一笑,“但是強弱懸殊,這情況卻無法改變。”

叔孫亦沉聲道:“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不若暫避以俟良機。”

子嬈轉過身來,玄袖一揚,燃起兩盞明燈,背後軍事圖霍然明亮,現出王域山川河流,城池重鎮。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先生精通兵法,足智多謀,無怪王兄一直對你另眼相看。但兵法亦云,兵貴勝不貴久,知兵之將,民之司命。若依此計,十三連城必如少陵關外的城池一樣,慘遭宣軍屠戮,淪爲人間地獄。王師全身而退,卻任百姓流離,敵軍肆虐,如此何以面對王域子民?”

叔孫亦嘆了口氣,卻不言語。子嬈徐徐道:“先生此時心中定是怪我婦人之仁,但這次出征之前,我便已立下重誓,王域,包括九夷故國任何一寸土地,任何一個臣民,我都絕不會任之淪落敵手。王族誓言,從來說到做到,此便爲我族之所以爲九域之共主,天下之尊。”

叔孫亦眼中掠過輕微的詫異,聽她話語柔魅悅耳,其中之意卻甚決絕,雖仍想勸說她放棄十三連城從長計議,但眼前這位九公主畢竟不同於王后且蘭,對她雖然敬服,卻也並非全無顧忌,話到嘴邊,到底停住。叔孫亦垂眸沉思,最終道:“公主既然已有決斷,末將謹遵吩咐。那現在我們唯有一條路可走,便是劫糧。”

叔孫亦爲人縝密,此前心中早已反覆思

量,想過任何一種突破困境的方法,當下將另一提議說了出來,“如今各處要道被封,我們想要從王域運送軍糧顯然已不可行,合璧與玉淵相隔不足百里,目前乃是宣軍囤糧之地,據斛律遙衣得到的消息,數日後宣軍又將有一批糧草到達,正是由柔然族負責押送,我們可以趁機動手,有柔然族暗中爲應,則勝算頗大。”

“柔然族。”子嬈記起當日在楚都子昊親自出手收服柔然,令万俟勃言獻出幽靈石歸附帝都。自她取回後風國冰藍晶,穆國紫晶石之後,九轉玲瓏石已有七道重歸王族,唯有那血玲瓏仍在宣王身上,而金鳳石在岄息死後,想必也已落入了婠夫人之手。她雖不曾聽子昊提過取回九轉靈石的最終用意,但直覺上這九道靈石所隱藏的秘密必然至關重要,甚至牽扯到他的生死。或許他早已有備無患,他向來將凡事都料算得當,所以亡岄息,殺歧師,並無絲毫顧慮,只對這九轉靈石格外留意。思及此處,子嬈鳳眸微光一亮,叔孫亦見她脣角淡淡飄過一絲笑意,正不明瞭,那笑痕已逝,子嬈揚眸道:“若依先生之計,我們可以自蒼雪長嶺暗取合璧,無需出動大軍,只派精英好手前去便可。倘若劫糧成功,自然甚好,即便不能,也先毀了宣軍糧倉,亂其陣腳。”

叔孫亦仰望軍事圖,點頭道:“末將想到的也正是蒼雪長嶺,此處縱穿越峽,與關外雪原相臨,若有意外,後有退路,甚至可據險而守,此次行動,便請讓末將帶人前去。”

他如此說,一是因行動是自己提出,便於指揮實施,二是表明先前棄城之議並非貪生怕死,子嬈心中明瞭,微微一笑道:“先生還請鎮守玉淵,這次行動由冥衣樓負責即可,說起暗度陳倉,軍中諸將仍是稍遜冥衣樓三分,而且倘若有失,冥衣樓應變也要靈活得多。”

叔孫亦蹙眉道:“冥衣樓好手雖多,但蕭言重傷未愈,赤野分舵的部屬那晚也在姬滄手底折損不少,若只有漠北分舵壓陣,只怕有些勢單力薄,軍中有靳無餘在此,還是讓末將同去吧。”

子嬈嫵媚笑道:“不瞞先生,冥衣樓縱橫江湖,不歸王師所屬,樓中各部都是些草莽之人,難免放肆慣了,輕易不受人約束,若有外人插手,恐怕不從號令。蕭言有傷在身,此番是去不得了,這一次我只有親自走一趟。靳無餘能征善戰,但生性耿直不善謀略,玉淵城中還得偏勞先生。”她性情恣肆,與衆將相處向來不拘於禮,今日言語卻是客氣。叔孫亦也知冥衣樓實際乃是王族暗中最強的勢力,等閒不會聽從他人制約,何況此次行動雖說犯險,但赤焰軍主力並不在合璧,亦無姬滄這等高手坐鎮,既

然出動冥衣樓兩大分舵精英,想來也並無什麼可懼之處,當下笑道:“如此便聽從公主安排。”

子嬈點了點頭,當即召了靳無餘、易天等人前來,蕭言、樓樊當日爲姬滄所傷,雖然性命無憂,卻也一時無法與人動手,此時聽得要去劫宣軍糧道,蕭言自然暗覺惋惜,樓樊更是耐不住性子,不由破口大罵姬滄。衆人見這莽將軍急得跳腳,不由皆盡莞爾。商議過後,決定將冥衣樓部屬化整爲零,喬裝改扮潛入合璧,冥衣樓本爲江湖幫派,如此行事甚是方便,不虞暴露行藏,待到合璧之後,劫糧還是毀糧,便看情勢再定。

諸般細節商定之後,易天即刻前去安排,漠北分舵三十名部屬便於當夜動身,往合璧而去。

帝都王城,一疊疊軍報不斷送入中樞要地,雖然遠離戰場,卻依然能感覺到此時局勢的緊張,但是長明宮內外始終一片寧靜,無論多麼緊急的戰報都不會在這裡激起一絲動盪,煙雪竹海,若離塵囂。

離司像往常一樣端了湯藥進入寢殿,奉命守衛的影奴見到是她,並不阻攔,卻也不像尋常侍衛那樣點頭致意,只是悄無聲息地隱入黑暗之處。離司向來有些怕這些來去無蹤的影子殺手,快步穿過前殿,便到了東帝居處。

時已入夜,殿中燈火未燃,岑寂無聲。離司見主上似乎睡着,便輕輕放下手中托盤,轉去將屏風之外的垂簾放下,剛剛回身點起琉璃金燈,忽然聽到主上的聲音低低自黑暗中傳來,“離司,宣國的軍隊到哪裡了?”

燈火深處,子昊仍舊閉目靜臥,卻原來並沒有入睡。離司聽他突然開口詢問戰事,不由吃了一驚,“主上,宣國……宣國……”

子昊並不睜眼,只是淡淡道:“說吧。”

“宣王姬滄十日前起兵叛亂,公主怕主上勞神,所以纔不讓我們稟報。”離司輕聲道,原來主上一直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宣國兵犯王域,禁衛軍封鎖寢宮,王師出兵平叛,其實這麼大的事本來也瞞不過主上,只不過他沒有問,大家便也暫且不說,何況還有九公主嚴令在先,也算不得欺瞞主上。離司雖然這麼想着,心中還是有些忐忑,近前屈膝跪下道:“主上,昨日聽蘇公子說,宣軍雖然攻下了少陵關,但是現在被阻在玉淵,好像數度攻城都沒有成功。”

“玉淵?”子昊張開眼睛,語氣中似乎略微帶了一絲意外,“宣軍沒有拿下十三連城?王師領軍的是靳無餘還是叔孫亦?”

離司遲疑了片刻,道:“領軍的不是靳將軍,也不是叔孫先生,是……是九公主……”她話音方落,子昊突然轉頭看來,離司被他目光看得一凜,一句話就沒有說完。那一瞬間,她顯然看到主上蹙了一下眉,而後便聽到一陣低促的輕咳。離司突然想起藥就要涼了,急忙起身端了過來,子昊卻微一擺手,道:“你去將這十日間的所有戰報拿來。”

離司答應一聲,便去重華宮稟報王后,很快取了戰報過來。當她回來之時,子昊已經起身靠在榻上,微微的燈火之下一襲單衣披在肩頭,雖然病容淡倦,目光卻是清明,接手翻看了數張戰報,他突然輕輕嘆了口氣,向後靠去,“你去吧,朕想歇一歇。”離司見他神色之中隱有異樣,似乎並不因這些捷報而欣慰,但也不敢多問,只按他的吩咐熄了燈火,低頭退出殿外。

月光如練,斜照雕窗,映落一地斑駁幽影。子昊閉目躺了一會,心中卻不覺平靜,方纔那一疊戰報,前面數日一直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從無間斷,但到最後一封,卻不知爲何換作了叔孫亦的筆跡。他不由又皺了皺眉,劫糧,信中只有簡短的情報,並無再多具體的細節,越是如此便越叫人放不下心。他原本推斷以赤焰軍的實力,此時應該已經攻克十三連城中大部分城池,兵力沿潙江深入,不日將至驚雲山附近。但是有一個人,似乎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居然將赤焰軍擋在了邊城玉淵,他無聲輕嘆,片刻之後,便慢慢扶了玉榻起身。

黑暗中他的動作極緩,但是撐在榻前的手卻略微有些顫抖,他沒有傳召離司進來,只是靜靜調勻呼吸,等到經脈中陣陣刺骨的痛楚稍緩之後,擡手向側按下,案旁一個暗格無聲滑動開來,露出一方碧玉小盒。打開盒蓋,一股若濃若淡的異香頓時散滿寢殿,就連紫銅爐中幽曇香的氣息也被蓋過。那盒中裝着凝玉樣的膏脂,月色之下看去透明一般,卻又有着瑩潤微白的光澤,幽冶的香氣深處,絲縷赤色若隱若現,襯着碧玉盒底,竟有幾分夭矯靈豔的感覺。

子昊看向殿外清冷的月光,片刻後微微瞬目,依稀笑了一笑,便自行服下盒中藥物,手捏法訣,合目靜坐。過不多會,額上慢慢現出細微的汗珠,臉色便不似先前那般蒼白,但是從他一直微鎖眉心卻可以看出,這以子夜韶華花中精髓萃取的藥物並不十分平和,甚至服用之後有着極大的兇險。

子夜韶華的芬芳盈滿瓊苑,整整一炷香時間,子昊周身都被靈石幽光籠罩,直到那光芒逐漸淡去,他才輕輕舒了口氣,睜開眼睛,臉上雖然仍舊血色淡薄,精神卻不再那般虛弱,看去也只似大病初癒一般,再無什麼不妥。

如此一連三日,他都獨自用藥調息,離司送來的湯藥雖然留下,卻皆被他傾入花中不再服用。第二日上,

他便召蘇陵、且蘭、墨烆來見,如常過問軍政,衆人見他病情大好,無不喜出望外,但是問起來,他也只道是九幽玄通修爲再進,仍舊能夠剋制藥毒,一時間就連離司也未曾察覺不妥,倒是且蘭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幾日子昊病癒,含夕每天都來長明宮看他,時時陪伴在側,對他甚是依戀。但到第五日,他忽然對外宣稱閉關,仍將一切事務交付蘇陵且蘭二人,清晨時含夕像往常一樣來到長明宮,卻被影奴攔在外面。含夕頗是失望,知道這樣一來又有好久見不到子昊,忍不住便尋了個空隙自後殿溜了進去,心想也不打擾他,只是偷偷看上一看就好,誰知悄悄進了寢殿,卻發現裡面竟然空無一人,原來子昊根本沒有閉關休養,人已不知去了何處。

含夕少年心性,只道子昊像她以前一樣,暗中自己偷偷出宮去玩,不由撇嘴道:“子昊哥哥也真是,出宮去玩都不帶我。”正覺不快,突然間靈眸微轉,又笑道,“他不帶我去,難道我自己便出去不得?我有云生獸,若是跟去自然找得到他,嘻嘻,到時候便叫他吃上一驚。”心中主意已定,當下回到御陽宮稍微打點行裝,且蘭雖然派了數名可靠的侍女貼身服侍,但含夕的攝虛奪心術已是頗有成就,此時刻意而爲,輕易便迷倒侍女溜了出去,待出了王城一路向北,獨自沿着雲生獸的指示便往玉淵方向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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