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室暗衛好容易找出一點線索以後,後面幾天卻陸續傳來了讓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先是傳出太子在山林中狩獵時不慎摔傷,被侍衛們擡上馬車打算回來時卻又突然驚馬,馬車翻覆後太子雖然大難不死,卻被摔斷了腿的消息。
然後齊王在狩獵中竟然被魏王的侍衛誤看成獵物而射了個一箭穿胸,那名侍衛自知罪行深重,當即自刎而死,而齊王自擡回來以後就一直昏迷不醒。
西山獵場地域寬廣,這些消息再是加急傳過來時,事情也已經發生了小半天,燕皇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幾乎沒凝成了冰;不過這些消息被牢牢捂住了,不過用了另外的事由,讓原定幾天的冬狩草草結束,後面的皇陵祭祀也因此取消。
謝青沅隨着紀霖上了回程的馬車,一路小心照料着他,直到送他回了寧王府,這才低聲問了出來:“是太子?”
紀霖在西山行宮的時候沒有刻意避着她,謝青沅聽到了一些他的部署,再聽到太子接連出了兩回事,哪還會不明白些事情?
紀霖握着她的手點了點頭:“先前我們出事是太子的手筆,不給他一個禮尚往來可不好;不過之前他摔傷是別人的手腳,後面纔是我做的。”
只是沒想到紀昌雖然武功不高,卻是命大,當時被親衛死命護住了,不過才摔斷了一條腿而已。
“那他回來後會不會找你麻煩?”謝青沅不由有些擔心。
太子再怎麼說,也是一國儲君,背後還有一個皇后在呢,而紀霖雖然靠着真本事得了燕皇幾分喜愛,卻是母妃早逝,後宮中無人替他說話,萬一燕皇被枕頭風一吹,心偏了那麼一點怎麼辦?
見謝青沅爲他憂心忡忡,紀霖不由翹了翹脣角:“不會,他大概還以爲是第一批人沒有得手,所以繼續動的手。”
父皇出動皇室暗衛,很快就查了出來,黑衣人是豢養的死士,身份不明,可那些野豬卻是中了燕北刑家的驅獸藥,兩年前刑家家主的嫡子因事犯案,正是太子手下一名親信的表親救的。
關係雖然七彎八繞,最後理了理,箭頭卻是指向太子無疑。燕皇得知實情後沉默良久,然後秘而不宣,打算另外給紀霖一些補償;誰知道紀霖卻是悄悄派人盯在了皇室暗衛身後,也把這些事理了出來。
謝青沅聽了紀霖簡單幾句解釋,頓時有些忿然:“你都傷成這樣了,難道燕皇就這麼把這件事壓下來?”
皇室這一灘水夠深,紀霖這時不能逆着父皇的意思去揭穿這事,還不如另外尋求一些補償,見謝青沅爲他不平,心裡涌出一層歡喜:“也只能這樣壓下來了;不過,我有你心疼我就夠了!”
明明說着正事,誰知道他一句話又繞到那邊去了;謝青沅斜睨了他一眼想抽出自己的手,紀霖卻握得更緊了些:“先前布的局一時不能用了,你回去後告訴清衡不用擔心,以後很快還會有機會的。”
謝青沅忍不住嘆了一聲:“還想那些做什麼?那人在那裡又跑不了,你現在要緊的是先把你的傷養好。”
手上現在正有好些事,紀霖確實需要儘快養好傷,可如果養好了傷,謝青沅又不會像這幾天這樣,無微不至地精心照料他了;他可是正享受着美人福呢。
紀霖眼眸晶亮,不自覺就把心思說了出來:“你留下來陪我,我的傷就好得快了!”
“哄誰呢!”謝青沅瞪了紀霖一眼,很快地撇開了臉,這回很堅決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我請陸老過來隨時陪着你,清衡還等着我呢,我回去了!”
她不敢跟紀霖那雙深如夜空卻又有無限燦爛星光的眸子對視,她怕看久了,自己會不自覺地就答應了他。
一想起紀霖在那條窄峭山路上頂着弩箭浴血而來的模樣,謝青沅就覺得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化開,要不是被自己死死按捺住,只怕會在紀霖一番柔情裡噴薄而出,讓她無法自已……
質子府的雁回院裡,葉清衡有些驚訝地看着點名過來看他的寧彥,將他領到了自己的房間,輕輕掩上門纔看着寧彥開了口:“寧大哥,你現在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寧彥將一張薄薄的紙遞了過來:“怪我那天沒有想周全,倒忘記把木頭的身契給你了。”
葉清衡連連擺手:“不用,寧大哥,木頭人很機靈,你留着給衛南大哥打個下手也好;我在這裡身份本來就是小廝,哪裡還有再用小廝的理。”
“名義上是謝九的小廝,實際上讓木頭服侍你就行了,外人哪裡會知道。”寧彥不由分說就把那紙身契塞到了葉清衡手裡,又面帶擔憂了問了一句,“這次冬狩出了不少事,謝九她還好吧?”
其實寧彥是知道謝青沅坐了馬車陪着紀霖進了寧王府的,不然他也不會挑着這個時候過來。
想起姐姐交待自己說回來再細說的話,葉清衡含糊道了聲:“她還好,沒什麼事。”
寧彥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如今京中諸王都有些心思,她不被攪進去就好;不過謝九隻是南楚的質子,想來也不會攪在裡頭的。”
不動聲色地給紀霖上了眼藥,見葉清衡微微有些怔神,寧彥又嘆了一口氣:“清衡,我可能年後就不在上京了。”
葉清衡一下子回了神,有些吃驚:“寧大哥你要外放了?”年後正是各地官員述職調任的時間,寧彥在翰林館當了一段時間的修撰,也是有可能外放升任一個地方官的。
寧彥含糊應了,仔細盯着葉清衡,低低問了出來:“清衡,我這一走只怕天長地遠,再難跟你相見了。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請你不要欺瞞我。”
葉清衡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笑着道:“寧大哥當初用自己的命從火場裡救了我出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會瞞你什——”
“你小時一直叫阿沅‘哥哥’,可是後來有一天,你突然就不肯叫了,雖然跟她感情深厚,卻一直是直呼她的名字。”寧彥慢慢說了出來,看着葉清衡臉色一點點變化,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哄騙暗逼一個孩子有些不妥,卻還是一咬牙問了出來,“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爲那時候你就知道了阿沅是女子,所以你纔不肯再叫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