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明顯變得熾熱起來,風也極大,偶爾一陣吹過來,行人抱在懷裡的外衣便上下翻騰,一些時髦的女性早已穿起了裙子,狂風掃過,長裙雖然用捂按住了不至於翻起來,但玲瓏有致的身材卻會突顯出來,這是春天的福利,夏天都不一定欣賞得到,當然,夏天有更好的福利。
於燁呆呆的走在路上,享受着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的清閒,前段時間一直處在忙碌狀態,因爲真氣全無而變得忐忑的心情,在練氣二期有了神識之後也終於平復下來,還是不太適應這個世界,但宅在家裡是永遠適應不了的,還是得多出來走走。
本想把小青留在這裡的,可於燁一走,它也跟着勝遇淚釋放的靈氣來到了屋子門口,現在還不是蠱,沒辦法向它下達指令,又以不放心把勝遇淚放在家裡,只好一起帶出來,讓它纏在手臂上,用袖子遮着,免得大街上嚇到人。
走得無聊了,便又開始觀看二傻的童年,因此顯得有些呆楞。這是他從來不曾擁有的、極爲羨慕的快樂回憶,也因爲有了“前世”與“今生”的對比,才懂得去欣賞,現在的孩子們從小就被安排進入各種培訓班學習,如同模式化生產的機器人,對將來或許是好處,但長大後回憶童年時,看到的若只是琴鍵、棋子、筆墨、字母,和週一上班時面對自己的辦公桌又有什麼區別?
不排除會有真心喜歡琴棋書畫、酷愛唐詩宋詞的人才,但真正擁有自己選擇權力的孩子,能有幾個?
二傻的童年滿是蚯蚓、蒼蠅、鞭炮、竹馬、拌了尿的泥巴、肥皂泡、紙飛機等東西,一個傻子的快樂和一個孩子的快樂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是大人看不懂的,只是孩子長大後就會遺忘掉嚮往快樂的本能,而傻子則會一直快樂下去。
於廈在谷昌一中上學,和許晴安曹亞蘭所在的三中都屬於重點中學,他獨自住在外面,於家安排的保姆被他拒絕了,情況和許晴安有點相像,每個月從於家領一筆生活費自立更生。
星期六放假,於燁又不知道於廈住在哪裡,但他現在有一份谷昌市的地圖,能夠找到一中,打算進學校去問。
他也不知道該找誰問,來到學校門口,直接就說明情況向保安詢問,保安被問得楞住,學校裡出出進進這麼多人,就算知道樣子也不認識名字,聽說是來找弟弟的,就讓他進校找值班的老師,說不定就有認識的。
於燁心想也不一定老師才知道,同學說不定也有認識的,於是走進校園,不管年紀大小,逮到一個人就問,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接連二十多次受挫之後,一個戴眼鏡的女通學終於終出了答案:“於廈啊,他星期六也在學校的,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籃球場。”
“謝謝,圖書館是什麼東西?”
“哦……就是一個看書的地方,那裡比較安靜,也有人喜歡去裡面複習……算了,我帶你去吧。”女生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問這種白癡問題,想了一會纔回答出來,許晴安和曹亞蘭都遭遇過同樣的情況。
女生一邊帶路,一邊向於燁說着一中圖書館的情況,說有些同學到畢業都沒來過,週六一般都是被高三黨佔領,於廈算是個另類。
沒過多久二人走到圖書館面前,一幢頗有歷史的老樓,走進去一看人還真不少,果然對得起“佔領”二字,最讓於燁驚訝的是書本的數量,一排排一櫃櫃,但因爲人多手雜,顯得有些凌亂。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書,如飢似渴的盯着漂亮的女同學……不對,盯着那些書本看,見到一些同學要把書帶走,還得拿出一張小卡片登記,又有些失望,不過今天的目的不是來看書的,逛了一圈沒有找到於廈,只好又出來往籃球場走去。
於廈確實在籃球場,但沒有打球,而是在場邊上,正一臉不爽的和兩個成年人說話,一男一女,穿金戴銀,全身都是好貨,男的表情無奈,女的則是不耐煩。
於燁隔着老遠看到,沒有急着上去打招呼,那兩個成年人他都見過,應該是於家的人,不知道爲什麼會跑來爲難於廈。
籃球場旁邊有一小片植樹區,於燁兜了個圈子走過植樹區,站在一棵樹後聽着三人的對話。
“說了不去就是不去,除非是我哥來叫我,否則我是不會去的。”於廈嗡聲嗡氣的說道,語氣十分堅決。
“小廈,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於燁已經不是於家的人了,他怎麼可能回來祭祖?但你還是於家人啊,老爺子特地交待我們來接你,祭祖是大事,所有人都要去的。”於恩澤苦笑着說道,他是於恩明的堂弟。
於廈輕哼了一聲:“我是於燁的親弟弟,他如果不是於家的人,那我肯定也不是,就不參加什麼祭祖了,一會我去找他,給老爸老媽上上墳去。”
“呿!還找他呢,他不知道在哪裡要飯,你能找得到?給臉不要臉,還真以爲於家稀罕你呀?不是於家人,你哪來的這些吃的穿的用的,誰給你交的學費?你把衣服脫下來啊!你退學啊!小小年紀就學會當白眼狼了,真不知道學校是怎麼教的。”於恩澤的妻子楊桃芬翻着白眼說道。
樹後的於燁聽得皺起了眉頭,如果小青已經成蠱,他會毫不猶豫的讓它出去把這女人毒死。
於廈氣得滿臉通紅:“好啊!學校放假,我星期一就去辦退學,於家不稀罕我,我還不稀罕於家呢!你回去和大爺爺說,於家這些年給我教的學費、生活費,我一分不差的全部還回去,不就是錢嘛?你們除了錢,還認識什麼?”
從小就養成了維護哥哥的習慣,和欺負於燁的人打架之類的事已經做了無數次,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對他說過,哥哥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等他長大後要好好的照顧哥哥,羈絆一家人的應該是血緣,而不是金錢。
於廈從來沒有忘記母親的話,因此在聽到於燁被於家拋棄後,他在自責這段時間對哥哥缺少關心的同時,狂奔着跑去送了八千塊錢。
今天於家的人來了,要帶他回去祭祖,之後聚餐,被於廈十分爽快的拒絕了,這輩子沒參加過於家的祭祖,把於燁趕走沒幾天就讓他回去祭祖?什麼個意思?
他並不知道,老爺子於德榮同意把於燁趕出去之後,心中也是有些後悔的,又不可能因爲於燁而讓於恩明丟了面子,幸好還有於廈在,他想要對這支旁系做出些補償,趁着清明節拋出了橄欖枝,要是於廈以後能表現出一些經商的才能,讓他成爲核心子弟也不是什麼問題。
於恩澤知道這一點,轉過頭去對楊桃芬使了個眼色,這女人平時算他薪水不是算得挺精明嗎?怎麼突然就糊塗了?要是於廈明天真的退了學,兩人的這番話傳到老爺子耳朵裡,那是肯定要發脾氣的,家主震怒,他們倆還能有好果子吃?於恩明那一手把家裡人都嚇到了,要是突然看他們不爽,不知道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轉過頭去對於廈陪了個笑臉:“小廈,你別聽她胡說八道,老爺子的意思是這次讓你參加祭祖,以後有什麼家族活動也把你叫上,平時多學學看看,等大學畢業了,就跟着家裡人做生意,或者你有什麼喜歡做的事情都可以儘管去做,於家肯定支持,誰會在乎那點淡定費生活費呢?等今晚老爺子高興了,我提出來,再給你加一筆生活費。”
於廈畢竟還年輕,半大孩子,聽於恩澤這麼一說,臉色緩和下來,然而楊桃芬卻不依不饒:“什麼胡說八道?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不就是一個死了爹媽的旁系的孩子嗎?不就是一個傻子的弟弟嗎?有志氣你就真退學啊!有本事你就去工作啊!有本事你就自己養傻子啊!”
她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於家很大,家裡的小圈子卻不少,核心子弟一個圈子、非核心成員一個圈子、管家傭人一個圈子、嫁進來的媳婦是一個圈子,楊桃芬和鄒慧關係不錯,而於燁得罪了鄒慧家裡的人,她自然也要幫着記恨,今天欺負了於燁的弟弟,回去就可以向鄒慧報功了。
連死去的父母都提及了,聽到了楊桃芬的話,於恩澤的臉色變了,於廈的臉色也變了,她洋洋得意,卻聽到後面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傻子不用他養,以後傻子養他。”
猛的轉過頭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雙可怕的眼睛,如獸眼一般冷漠,一個年輕人從樹林裡向她走來。
“你……你是誰?”楊桃芬退了一步,那雙眼睛應該會長時間的停留在她的噩夢當中,她還從來沒見過於燁。
“我是於燁,厝薪於火的於,火華燁,也就是你說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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