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場大雪後,慶都已經銀裝素裹,和大選時候的熱鬧相比,此時的慶都顯得蕭條寂寥,不時會有一些熊孩子出現在雪地裡,捧起最上層的雪擠成團往路人身上扔,抓起中層的雪往嘴裡塞,再用尿把下層的雪染黃、澆化,露出溼漉漉的地面來。
這些孩子都玩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大人叫回家去,屋門就在他們身後重重的關上,試圖把寒冬關在門外,接着屋子裡就會傳出嘎嘎的笑聲或哇哇的哭聲。
慶都東邊,一條名爲柳腰巷的小衚衕裡,出出進進的人要比前段時間少了很多,這是條死衚衕,裡面只有一扇陳舊的小門,沿着門後的小路往裡走一截就能看到一片小池塘,池水清澈,一眼就能望到池底的淤泥,裡面什麼也沒有,卻有個老翁整日坐在池邊釣魚。
釣魚的人是老柯,他總是呆呆的盯着水面,默默的思考着,完善着他們正在做的大事,不是搬山,而是傳播信仰。
偶爾會有不停性別、不同年齡的人來到他身邊,也搬個小板凳來坐着,盯着水面,像是在企盼着有魚上鉤,有時候他們還會交談幾句,聲音很小,像是怕驚擾了魚兒。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一些都進行得很順利、開展得很迅速,來到慶都,找到苗立人、冬藏和許晴安他們之後,老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一個名氣較大的修真者進入皇宮找到國師孟永年,講述了他們要散播信仰的意圖。
教義已經整理出來了,共分爲四個部分,第一部分講述了造物主的神奇與偉大;第二部分描述了天堂與地獄;第三部分表白了信仰的意義——離開塵世後靈魂上天堂;常伴造物主左右,第四部分最多,說的是死後進入天堂的方法——爲善。
沒有做出任何與飲食、生活習慣有關的規定,只是講述了什麼是善、如何爲善,另外還有一些做人的道理,套用了儒家、佛家的一部分東西。
其中在很不起眼的一個地方有一條關於衆生平等的,但隻字未提修真者,說的是人與動物,大意是人和動物都出自造物主之手,沒有貴賤之別,人會吃別的動物,別的動物也會吃人,生命就是這樣延續下來的,並且將繼續延續下去,在對待別人或別的協物時不得持強凌弱,要有平等之心,否則造物主必定不喜,必將降下懲罰。
這一條是於燁筆記本上的,正是爲搬山埋下的伏筆,以後可以把人換成神仙,把動物換成普通人。
拿到教義後,孟永年仔細看了一遍,當即就覺得這件事可行,雖然教義的前半本在他眼裡都是胡說八道,但是佔了後半本的爲善篇,無論是對國、對人還是對這個世界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便把教義送到了皇帝手上。
皇帝在看到教義後大怒,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怎麼可能和衆生一樣平等?不過老柯派人帶來的一句話立即又讓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喜上眉梢了:皇帝能當皇帝何嘗不是造物主決定的呢?皇帝如果也是信徒,他就能明白“皇位也是造物主給予的”,把這句話放出去,那麼虔誠的信徒越多,他的皇位也就越穩固,當然還是會出現爭權奪位的事,但和現在沒有任何區別,不同的是治下的百姓們更加和善了,少幾個惡人刁民難道不好?
於是皇帝成了最初的一批信徒。
有了官方的同意,有了官方的支持,信仰的傳播速度出奇的快,皇上也信造物主,那麼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他在朝堂上引用幾句教義,喜歡溜鬚拍馬大臣必然回去精讀教義,那些剛正不阿的大臣則會回去研究教義,無論大臣們抱着什麼樣的目的去看待這份信仰,他們下面的那些官員也會紛紛效仿,日後教義就能這樣傳播下去。
信仰在上層階級中由皇帝帶頭傳播,而最低層的老百姓們則有專門的人帶領他們學習教義。
這個辦法不是老柯想出來的,而是搬山的發起人許晴安,套用的是地球的傳教制度。
爲善篇的第一條就寫得很明瞭,所有願意傳播信仰的人,都會得到造物主的喜愛,對善的虔誠信仰,本身也是一種善。
最開始的傳教士都是老柯帶來的那些人,他們最先接觸、學習、領悟了教義,其中李雲聰、金陽等人留在慶都,在平民區、富人區都設立了傳教堂,遊走着傳教,每次持續一天,上午教人識字,下午傳播教義。
不收錢、沒有身份的限制,可以識字,可以學習,平民老百姓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傳教堂每天都爆滿,放好的一排排座椅都被搬出去了,因爲佔地方,沒這些椅子還能多站幾個人。
那些有錢的商賈不怎麼熱心,他們安於現狀,一些人也因爲聽得多了,好奇,找到教義來看,成爲了信徒,另一些則始終無動於衷,只要造物主讓他們繼續賺錢就行。
針對這些地位低下、物質生活豐富的中層階級,老柯也用他的辦法——用抄寫的教義抵稅款。
商人要交大量的稅款,用抄寫的教義來抵一部分稅,他們賺的錢就多了,也解決了教義太少、不利於傳播的問題,國家一開始肯定會有所損失,但如果能把信仰傳播開來,國家安定就能帶來繁榮,從長遠來看,這也是份不錯的投資。
大部分從柳腰巷出來的人則離開了慶都,前往天極大陸的各個俗世國家,其中一部分是厲害的修真者,就算不會御劍飛行,也能以很快的速度去到很遠的地方,他們同樣是先說服了統治者,然後從都城開始,建立傳教堂,散播教義。
民間第一批最虔誠的信徒來自各地的監牢,這份教義幫助囚犯們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他們歌頌造物主,懺悔自己的罪行,一遍又一遍的抄寫教義,發願在出獄後,要成爲最虔誠的傳教士,要帶上斗笠,拄上行仗,堅定不移的走遍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於燁帶着小強離開慶都的一個月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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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豆腐仍在賣他的臭豆腐,這個不喜歡說話的老實人越來越受到鎮民們的喜愛,他賣的豆腐都聞着很臭,吃着極香,他賣的黃酒不滲一滴水,如此老實忠厚的生意人,誰不喜歡?
於燁揹着他的大揹包,第二次走進臭豆腐店時,王豆腐正專心致志的抄寫教義,這份教義是從慶都送過來的,剛到不久,王豆腐還沒有抄完。
翻看着那本條理清晰、內容簡單明瞭的教義,於燁感嘆這些事還是得由專業人士來做才行,和他筆記本里的那些東西相比,這些教義可高明得多了。
和教義一起寄過來的還有一封信,信是苗立人寄過來的,大概的說明了一下他們現在的情況和老柯的計劃,寫信的時候還是計劃,不過在於燁拿到信的時候計劃已經基本實現了。
自從老柯帶人來之後,苗立人就基本不需要太關心信仰的事,可以一心一意的研究黑丹與天漩功了,而且有李雲聰和金陽這些不帶任何固有思維的聰明人幫助,相信研究很快就能取得進步。
信的末尾問起了於燁關於老柯的計劃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東西。
於燁思考了一會,放棄了替造物主設立形象的想法,這件事一弄就複雜了,地球那位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聖人只是一個先知、代言人的形象,代表着上帝對世人的憐憫,就連那個宗教的三大分支都還在對這個問題糾纏不清,那樣的形象套用在並沒有那麼多傳說的造物主身上並不合適,也沒有那個必要。
天極大陸俗世的信仰只是一張白紙,不需要太複雜化,越簡單越好,就連於燁他們這些半調子弄出來的宗教都能迅猛發展,根本不像是在白紙上寫字,而是直接粉刷。
不過有一個清晰明瞭的標識還是很有必要的,於燁決定套用天極拍賣行的那個標誌。
一個上下左右帶尖角的圓圈,中間是一個左右對稱的“天”字,這個標識足夠醒目,原本就有太多和信仰類似的東西以天字爲命,那麼直接用一個天字是最適合的,但教義裡不用說造物主就是天,讓人們自己去猜測纔是是最好的。
寫完了送去慶都的信,在信的最下面端端正正的畫了一個天字標識,吹乾信之後交給王豆腐,於燁騎上那匹讓被王豆腐養得膘肥體壯的黑馬,向正西方向駛去。
大黑馬不是千里馬,自然不可能在晝夜之間就跑到千里之外的乾坤山,於燁並沒有急着趕路,想和馬桂蓉一同到達乾坤山,另外還要想一下如何對木靈峰桑掌門隱瞞黑丹的事。
走得再慢,一千里對馬匹來說也不算太遠的距離,三天後,於燁來到了乾坤山下的小鎮,再次把黑馬寄到一間客棧裡,埋好揹包,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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