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們不下去試一試?”蓮姨笑着問。
“大嫂二嫂彷彿昨夜睡得晚了些?眼下有些烏青,你們歇着吧,我跟敏之先下去。”攸寧拉了敏之起身。
“好,你們去吧,替我叫一客水果蛋糕來。”文茵朝她們揚揚帕子。
馬廄裡。
“三嫂,你選的什麼馬?我瞧瞧。”
攸寧笑着指給她看,耳短頸細長,頭中等大,樣子清秀。
“這是哈薩克馬?”敏之試探着問一句。
“恩,識馬的本事倒是未減,你挑的什麼?”
“就是伊犁馬,栗色的,額頭和四肢都有白章,長得可俊俏呢。”
“馬是拿來騎的,不是拿來看的,長得俊俏有什麼用。”攸寧翻身上馬,“我先去遛一圈,你慢慢吧。”敏之挑的那馬正牽進去檢查四蹄,攸寧等得不耐煩,先走了。
在場上慢慢走了兩圈,纔看見敏之一身紅色騎服策馬前來,馬蹄“嘚嘚”到她跟前,攸寧才恍然發現身邊一圈的人都勒了繮繩望向她們。
“咱們比試一下如何?”攸寧勒轉馬頭,與敏之並肩而行。
“好啊。”
“不許放水。”
貴賓室裡,兩名男子正執了酒杯望向樓下中央馬場。
“我這幾日看下來,也就今天見着了一位佳人。”說話的人正拿手指頭在杯沿上一圈圈地摩挲,正是數日不見的陸家大少爺。
身邊站着的這位,正是這馬場的場主,姓段,名子良。五官倒是周正得很,只是不知道怎麼就隱隱透着股猥瑣。
子良探頭一望樓下,正看見兩位騎裝女子一紅一青,正在場上揚鞭策馬,四周一圈人駐了馬足觀望。
“陸兄錯了,下頭是兩位女子,瞧不清臉,就算不得什麼佳人。”
“既然如此,打個賭如何?”
“好啊。”子良眼珠子往隸銘身後一瞟,原來那裡還坐了一位美人兒,正是花魁隱雯,此刻正靜靜地坐在法蘭絨圈椅裡頭,把玩着護甲上頭的嵌寶。
子良微微一笑,品味口中窖藏醇香:“不知道這賭注,陸兄預備用什麼?”
隸銘遠望着那兩名女子過了彎道,轉過頭定定看着子良,嘴角浮上一抹笑:“隨你。”
子良被他眼裡那彷彿洞穿他內心的一簇火嚇得一怔,最終還是忍不住嚥了下口水:“既然陸兄這麼篤定,我段某人就不客氣了。陸兄京城帶回來的這位花魁娘子,小弟我仰慕已久......”
隸銘仍舊回頭看向場下,那兩名女子正遠遠向自己這裡馳來。
“好。若是這姑娘轉身是個美人,那便讓隱雯陪你一晚。”言辭隨意,全然不顧身後坐着的那位臉已成了白紙的隱雯。
子良朝着隱雯盯一眼,恨不得眼睛裡長出來舌頭,好將她周身舔一遍。隱雯氣得攥緊了帕子,手指節用力得發白。
二人不再多言,只安靜盯着場下觀看,終於馬兒靠得夠近,雖只一瞬,已足夠段子良這位花叢老手看清馬上姑娘們的容貌:赫然是一對傾國傾城的佳人,尤其是紅衣那一位,假以時日,必定能名動申城!
“如何?”隸銘終於停下了劃了一圈又一圈的手指,擡眼看向子良。只看他的淡然絕想不到這人打起賭來能想得出那麼下作的賭注。
子良臉上一副癡呆嚮往神色,真可惜了那皮囊上長得還算尚可的五官。
半晌,終於活過來:“陸兄,你輸了。”臉上爲着人逢喜事的緣故,整個好似滾水裡燙過的蝦子一般紅。
隸銘拿起杯子飲盡杯中酒,才說了一句:“你怎知我便是輸了?”
子良還待說什麼,卻看到門口玻璃隔柵外頭是馬場經理的臉,彷彿是有什麼急事要說。 wωω★тт kan★℃ O
“陸兄與隱雯姑娘暫且休息一下,段某去去就來,”又回身向着隱雯道,“姑娘別急,等着我段某人來接你啊。”
隱雯臉色已是煞白,卻仍強自鎮定,直直看着隸銘慢慢向着自己走來:“陸公子說過的那些話,都不作數了麼?”
“隱雯姑娘乃京中花魁,何時開始拘泥於如此小事了?我陸某人確實說過一些話,不過是水到渠成,若是換一位,也是一樣的。”已向隱雯靠得夠近,忽然伸出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絲毫不顧她眼中痛到將要溢出的眼淚,“倒是隱雯姑娘
,不知從前你的嬤嬤是怎麼教你的,想要在恩客身上尋找情愛,還私藏了恩客的東西,你說,我是不是該懲處一下?”語氣極盡溫柔,跟眼神截然相反。
“你都知道了!”隱雯眼中乍然顯現的震驚,讓隸銘看着一笑。
“不錯,就在你給入畫使眼色的時候。”
“怎麼會?那時候你明明......”隱雯臉上羞憤交加,紅得要滴出血來。
“明明什麼?”隸銘鬆了她的下巴,拿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摩挲,緩緩滑過她因爲緊張而乾燥發白的脣瓣,“明明那一夜溫柔繾綣,令你如夢如幻是麼?”又呵呵一笑,倏忽收了眼中笑意,緊接着道,“段子良也不錯,相信你會非常滿意。”
隱雯眼中驚恐驟現,咬着發抖的下脣久久不能說話:段子良什麼路數,到滬上不久就已聽說過。
忽然她看着隸銘,眼中的驚恐被強行收回,口中發出夜梟般的笑聲:“陸大少!想不到陸大少爺也有爲一個女子如此盡心的時候,只是小女不知,若是你見着了你那寶貝義妹被馬蹄踏得稀爛的臉,還會不會這麼緊張她?”
隸銘臉上的笑漸漸淡去,只嘴角還不甘心的留着一點,看在隱雯眼中就是個咬牙切齒。
“怎麼,不信?你以爲段子良爲什麼會忽然下去?八成是那馬已經發了狂將人甩下來了,他去也沒用,就等着看一地碎渣吧。”
由於先前的緊張,嘴脣已經乾裂的起皮,又被她一笑扯開,就有鮮紅的血珠子沁出來。只是隱雯彷彿沒感覺一般,繼續說:“她喜歡伊犁馬?你不知道吧,倒不成想眼光不錯,體格高大四肢強健,那一蹄子踏下來......嘖嘖,真是替她可惜了的。”
隸銘臉上驚怒難辨,只將隱雯重重往後一推,饒是那法蘭絨的靠墊也扛不住花梨木的堅硬,隱雯悶哼一聲。
“陸兄......”段子良上得樓來,正看見這一幕,還想出言詢問。
隸銘一雙沉黑的眸子往子良臉上一瞟,裡頭彷彿有云霧翻滾,嚇得子良噤了聲。
經過子良身邊時,隸銘頓了一頓,嘴裡輕輕吐出四個字:“好好享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