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你請我瞧熱鬧,沒有不去的道理。”敏之挑眉。
二人到了書房,項領已經在裡頭跪着了。
“少主,少夫人安好。”低頭請安,接着擡頭,就是直白的一句話:“雲萊想要見少主。”
隸銘看了看敏之,見她一臉興奮,不樂意地說:“好歹也是我的妾室,你怎麼半點都不會吃醋?”
“吃啊,怎麼不吃?”敏之一臉歡樂地看着隸銘,“正在心裡默默地吃着。”
隸銘扶額,吩咐項領:“既然她想見,就把她帶來這裡吧。”
項領做事情快得很,不過兩柱香功夫,就聽見外頭有馬嘶鳴。
“項領真是太不憐香惜玉了,不應該讓人坐着馬車來嗎?”邊說話邊偷看隸銘神色,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也就不再說話,靜候佳人。
按着先時隸銘的說法,雲萊是皖系安插在漕幫的探子,他卻又說是他的人,可見是隸銘利用了雲萊的某些方面,散佈了一些消息。就敏之的理解看來,若是隸銘喜歡一個女人,是不會這樣利用她的,吧?
詩雅先前也給敏之通了消息,那頂綠帽子一被扣上,人就再沒在白健生那裡出現過,大約是那時候就已經被人帶走了,能熬到現在纔要找隸銘,說明定然是出了什麼事了。
這種時候,自己確實只要坐在一邊瞧熱鬧就好。
人被帶上來時,敏之竟然有一絲幌神,跟前跪着的人除了瘦得有些厲害,其餘穿戴首飾竟然與從前還在自己身邊時沒什麼兩樣,那時候世蘭都說過她,給丫鬟們用的東西都快趕上府裡的小姐了。
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雲萊擡頭,正對上敏之的目光,竟然顫巍巍地叫了一聲:“小姐?”
敏之笑了笑:“勞你記掛。”
卻見這人猛然轉了臉色:“你不是被龐大人接去了南京麼,爲什麼會在這裡!”那口氣猶如惡鬼,像是在極力掙脫着什麼看不見的鎖鏈。
敏之被嚇了一跳,向着隸銘看了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說:你怎麼人家了,
把人都折磨成了這個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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隸銘起身走過去,牽起敏之往書桌邊坐下,這纔對着跪着的人說:“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雲萊卻只是跌坐在地:“你冷落她六年,你那時候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不喜歡她,娶來不過安宅,你說我們青梅竹馬,你喜歡的是我,你都忘記了嗎?”
聲嘶力竭,果然跟個瘋子一樣。
敏之心中自然是明白,這種話不該介意,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只是就是控制不住身上微微地顫抖。
隸銘察覺了,將人抱得更緊些。
“你就是來說這個的?”語氣冷淡,莫名讓敏之覺得安心了一些。
“當然不是。聽說你要跟革命黨合作,就要把我送出去,我只是想來問一問你,陸隸銘你是瘋了嗎?把我送出去,皖系不就知道你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隸銘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身上的人也是越來越僵硬,只要她擡頭看一眼,就能看見聲音急切的雲萊眼睛裡,那簇狡黠的光,可是她沒有。
“雲萊,你......”五年前在北京城護城河一條畫舫上,他對雲萊說過的那些話她是都忘了嗎?怎麼能夠像是從沒有聽見過一樣在這裡裝出這副關切的樣子跟自己說話?是他太過於小瞧她了,這個女人一向就是狠毒又演技極好的。
“雲萊說的有道理。”忽然身上坐着的人鬆懈了下來,回頭看着隸銘的眼睛,“她說的有道理,若是那邊逼着你這麼做的,除了替你惹來麻煩一點好處都沒有,或許可以跟蔣先生商量一下。”
這回輪到下面跪着的震驚了:“你竟然......我這麼處處替夫君着想,你......”說到夫君兩個字,雲萊自己都惡寒地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卻忽然明白過來,她也是替陸隸銘着想,纔會這樣說的,立刻閉上了嘴。
“正是爲了夫君好,雲萊說的有道理,所以我才這樣說啊,不然雲萊你覺得,我應該拂袖而去,纔算遂了你的心嗎?”敏之笑着問下面的人。
這時候書房的門被人
推開了,是銘兒遍尋不見爹爹與孃親,就來了書房,後頭於媽見裡面有人,卻是攔不住。
“無妨,於媽你先下去吧。”敏之伸手招了招,銘兒就乖乖地靠了過去,在隸銘的另一條腿上坐下。
“雲萊你瞧,我的孩子都這樣大了,若是你那兩個孩兒生下來,大約要比她大上一兩歲吧?真是可惜,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替你頂的罪,孃親害死了別人的孩子,所以自己也不得出生。”
雲萊擡頭看見銘兒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不是說是跟南洋女子生的嗎?那時候頭髮卷卷的還不覺得,現在坐在金敏之身邊怎麼兩個人卻好像一個模子裡頭印出來的!
敏之以爲提起她那兩個胎死腹中的孩兒,隸銘多少會有些反應,可是那人卻穩穩坐着,竟然好像失去的並不是自己的孩子一樣。雖然實際上也確實不是他的,只是敏之不知道而已。
銘兒被書房裡怪異陰森的氣氛嚇着了,嚷着要出去。
敏之牽着她起身,走之前回身對隸銘囑咐道:“雲萊說的沒錯,人不能交出去,否則會很麻煩。”
項領在廊子盡頭候着,看見敏之率先出來了,還有些驚訝,少主居然不留少夫人聽完熱鬧?
敏之一走,雲萊也就略略活泛了些,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隸銘:“你騙我!”
“我們兩個彼此彼此,五年前你就該知道的了。”
雲萊卻短促地笑了一聲:“看樣子她還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可是怎麼辦呢,看她的樣子她對你已經完全無意了,不然的話看見別的女人這麼護着自己的丈夫,怎麼都該吃一下醋吧?你有看見她半點不滿的樣子嗎?如今這個地步,恐怕你也不敢跟她說當年的實情了,即便你說了,她大約只會覺得你冷血無情,畢竟我是拼着性命也要護你周全。你看這齣戲,我演的怎麼樣?”
“我只能說,真是小看了你。”隸銘笑着,回她一句。
這事其實並不難辦,只要她肯聽他解釋,只是恐怕這也是最難辦的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