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微微皺眉:“幫主說什麼?”
“我累你等了這麼久,現如今卻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是可笑啊。”話是自嘲的話,語氣裡卻盡是蕭索。
敏之怕自己心軟,硬是忍着沒有答話。
“今日是你大喜,我備了一份禮。”說着從身後拿出個琉璃匣子,透過那彩色,可以看見裡頭兩顆渾圓金珠,隸銘邊說話邊漸漸靠前,琉璃的匣子握在手裡,竟像是千鈞重一樣。
敏之看得有些呆了,那兩顆渾圓的金珠,竟然在自己眼前成了粉末。
“珍珠粉敷面,聽說能保青春常駐,我私心裡想着,若是往後能有再見的日子,只盼你不至於老得我認不出來。”
“銘哥哥......”敏之低着頭囁嚅了幾下嘴脣,忽然擡頭向着他笑道,“若是擔心這樣的事,銘哥哥自己可要多用一些!”
隸銘看着眼前笑容燦爛的女子,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在懷裡。
敏之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只聽見他在耳邊說:“你的事,我記在心上。”又將她推開一些,用旁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若是龐大人不急,可在城郊暫住,兩日後有幫船北上,可捎帶一段。”
“幫主的話我會轉達,多謝了。”敏之笑了一聲,接過那琉璃匣子,轉身前,又用只兩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語:“你我二人從今往後再無瓜葛,就如此珠。”
“好。”
敏之上車後,贊化看着她,有些晃神。
“怎麼?”
“我總覺得你,跟出去前不一樣了。”
“是嗎?”敏之輕輕一笑,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有人說,碎了的心,再補也不成原先的樣子。直到此刻敏之才發覺,自己的心早就碎成了渣渣,是自己強撐着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又經了這麼多事,也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贊化,我想在城郊多住兩天,可以嗎?”
“上任的日子還早,你想的話自然是可以,只是是爲的什麼緣由?”
“有一位故去的友人,我要給她個
交代。”
敏之說是在城郊,可是贊化怎麼捨得讓她受那樣的苦,着人在浦江邊萬國大廈那裡賃了個套間,能俯瞰浦江,若是有什麼消息,傳過來也快些。
第二日的《花國公報》上,鋪天蓋地都是鳳棲樓大先生被贖身的消息,又有人做了連環報道,說是不止最後幾日大先生見了好些從前的客人,最後一天走時更有當日數箱黃金將她包下的青幫姬幫主親自相送,可見佳人擺在哪兒都是佳人,報上一衆感嘆的,倒一句未提她金敏之在兩個男人中間左右逢源,卻對龐大人後來居上頗有微詞。
敏之起身的時候,正看見贊化坐在沙發上戴着鏡片看那報紙,上頭“花國憾事”四個字大得敏之老遠就看見了,便湊過去跟着瞧。
贊化笑着收了報紙,將沙發上擱着的毯子替她披上:“雖說開着熱水汀,總也是要入冬了,你就穿着這兒一件袍子,不會着了涼麼?”
敏之將身上的毯子緊了緊:“怎麼才發現贊化這麼囉嗦。看什麼呢,給我也看看。”
“沒什麼好看的,快去吃早飯吧,都要涼了。”
這一天,敏之就在屋子裡休息,或是看看外頭江景,贊化說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位老師沒有去拜別,是在城郊,大約要住一晚上,怕耽誤了敏之,就沒有帶她同去。
贊化是吃了午飯走的,敏之一個人在陽臺上吹了一會兒風,就聽見墨玉推門進來的聲音。
“怎麼說?”
墨玉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頭是一間酒樓的雅間名字。
“說幾點了嗎?”
“送信的人說,小姐趕着晚飯的點過去就是了。”
“好。”
綠綺居,敏之從前也來這裡赴過局,按着紙條上頭的尋到雅間,門移開後,裡頭已經坐了一個人。
看見敏之略帶驚訝的神色,裡頭的人笑着說:“夫人不用擔心,一會兒陸某就會離開,這裡只會剩下夫人一個。”
“如此甚好。”
敏之看着眼前一桌菜:“幫主點了這麼多!”
隸銘比了個食指在脣上,聽着外頭些許動靜:“夫人在此候着吧,陸某告退了。”
走到門口又加一句:“夫人閒着沒事可以嚐嚐這裡的菜,老師傅是從前李府當差的,已故陸夫人的手藝都是從他這裡學來的。”說完這話,就匆匆往外頭去了。
敏之聽得有些愣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已故的陸夫人說的正是他的孃親自己的乾孃,又見眼前擺着的離自己最近的,正是一盤藕粉桂花糕。敏之幾乎是顫抖着手,夾起一塊放進嘴裡,這大冬日裡,難爲他們還將這時令糕點的食材挑的這樣新鮮。
糖糕入口即化,敏之聽着外頭動靜,嘴上扯出一個笑,任由香甜口感在胸口化成苦水:欠了我的,欠了陸家金家的,你們一個個還回來吧。
綠綺居的雅間還是很隔音的,但是從前的諸多追隨者裡頭就有這綠綺居的東主,爲了討得敏之的歡心,曾將這雅間的奧妙講給敏之聽過。每一層上必有一間,是作爲隔壁房間的擴大室用的,若是主室裡頭坐不下了,便將這一間的移門拉開。每一層上的那一間屋子在哪裡並無定數,卻在門口有一朵櫻花標記。敏之擡頭去看那門楣,果然上頭標記着一朵粉紅櫻花,敏之會意一笑,將一側移門拉開些許。
“大先生才走,幫主就將妾身接來這裡,也不怕大先生知道了傷心?”外頭響起霜紅嬌俏的聲音,敏之暗自好笑。
外人只見過隸銘的那張人皮面具,就已經被迷得神魂顛倒,若是他以本來面目站在她們跟前,不知道這幫人要放蕩成什麼樣子。
“若是你們大先生還在,必然樂意看見這樣的情形。”頓了一頓,隸銘低沉的聲音又響起,“畢竟霜紅先生琴藝高超,也不算辱沒了她,是不是?”
霜紅似乎很是滿意他的恭維,一連串的嬌笑聲。
“幫主今日邀了妾身來此地,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不知隸銘湊在她耳邊說了什麼,隔壁那人笑得花枝亂顫,聲音都帶着顫:“好,妾身就試試幫主這‘欲仙欲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