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攤牌
一轉眼幾個月過去,百里驥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了:轉頭、翻身、爬行……甚至可以扶着東西站立起來了。
據觀察,他的“新爹”百里捷應該是朝中高官,賞賜俸祿都不少,這讓百里驥自覺過的很舒服——只是美中總有不足,比方說吃奶和睡搖籃兩樣就讓他頭痛得緊。
想當初第一次奶媽給他餵奶時,他因覺得彆扭而堅決抵抗,可是自己又吃不了別的東西,眼看着百里騏吃飽就睡而自己的肚子卻高唱空城計,他如果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得在沉默中滅亡了!所以百里驥一咬牙(暫時還沒長出來)、一閉眼,硬着頭皮完成了用餐任務。可是接下來婢女把他放在搖籃裡上演了一出“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搖得百里驥那個暈啊,胃裡翻江倒海,一會就吐了個昏天黑地。結果——奶媽又來餵奶了……當是時,百里驥連死的心都有了,可誰知這一死還能不能這麼好運地重生,於是乎他本着好死不如賴活着的中國傳統思想頑強地活了下來。
好在人的潛力是無限的,經過這幾個月的適應,百里驥已經徹底適應了:面不改色地吃,無論被抱被搖都照睡不誤!身體一天天地長大,讓他幾乎看到了光明的未來。想來他爹是大官,依雙親的樣貌來看自己將來也該是個帥哥,作個風流佳公子也是種不錯的選擇……要說自己還有什麼不滿,那就是那位總冷眼瞧他的“哥哥”——百里騏。
說到百里騏,實在是讓人奇怪的很。在大人眼裡,他不哭不鬧,安靜討喜;可在百里驥眼裡,那整個就是怪胎一個!且不論他出奇的聽話,單說他老是冷眼看人就讓自己不舒服。別人也許注意不到,可百里驥看的一清二楚,那傢伙總是靜靜地觀察着周圍的人,即使是睡在搖籃裡,一有動靜也會立即張開眼睛。而且那眼神絕不是好奇,那是漠然和戒備!
當然,有時百里驥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慮了。就好比現在吧,百里騏安靜的睡在他身邊,初見時的樣子不復存在了,“猴子”變成了白玉娃娃!白膩的肌膚透着健康的粉紅,小扇似的睫毛密密垂下,挺俏的鼻子,緊抿着的薄脣……所謂美人坯就是這樣吧。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歡,讓人忍不住想戳戳他的臉。
瞥着四下無人,百里驥伸手就想往白玉娃娃臉上摸。
不料手還沒落下,百里騏就睜開了眼睛。看着那雙黑晶石般的眼睛,百里驥頓覺室溫遽降,如置冰窖之中,下意識的就張口解釋:“那個……我其實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吧……你看像你這麼可愛的孩子……咦!我能說話了!”
百里驥對於自己的這個發現雀躍不已,畢竟對於愛說話的他來說,憋了這麼久實在不容易,他自己都快自認是啞巴了。雖說這聲音奶聲奶氣怪彆扭的,發音也還有些含混,但自己現在還是嬰兒一個,將來還有無限的發展潛力啊。
愈想愈高興,百里驥忍不住忘形了,想找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快樂,畢竟獨樂樂不如與人同樂嘛。考慮到周圍沒別人,就拿“小哥哥”湊合湊合吧,嘿嘿~~~
“喂,你羨慕吧?沒事的,總有一天你也會說話的啦!別看這輩子你是我哥哥,我的資歷可比你大哦,我前世活了二十多歲呢。別擔心,看你挺可愛的,我會罩着你的……”
無意間瞥見對方的眼神,百里驥漸漸說不下去了。
百里騏——被稀里胡塗拖下水而穿越的韓冬——此刻心中激盪不已,不由得死死盯住眼前的傢伙。他早就覺的這個孩子精力旺盛得不對勁,沒想到他竟然和自己一樣,能清楚記得死前的事情。這樣一個人對於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存有什麼影響?他能成爲同盟還是敵人?自己要不要採取行動?對於自己的身份是否該隱瞞?
百里驥哪知百里騏的心思變化,他被那冰冷的目光懾得心跳都漏拍了。心念轉了數轉,自動忽略掉一些荒唐的想法,百里驥準備教訓一下這個叛逆小嬰兒,樹立自己的權威!
於是他擡起胖乎乎的小手推了推百里騏:“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看人,太不像話了吧!都說了罩着你了,你要是再這麼看我,我就不客氣了!”
百里騏聞言立刻就把百里驥歸入白癡類了。
且不說正常的嬰孩根本聽不懂這些話,退一萬步說,就算自己聽懂了你又能怎麼樣?都是嬰兒的身體難不成你就能殺掉我麼?再退一萬步說,你殺得了我你就能洗脫嫌疑麼?你是能開口申辯還是能捲鋪蓋跑路?如果這樣一定會被當作妖怪燒死吧?!
想到這裡,百里騏不禁爲剛纔思考對策所耗費的腦細胞哀悼了,這麼個白癡哪裡會有什麼威脅!還是睡覺長身體比較重要……於是,他雙眸一閉,準備去會周公。
百里驥看着百里騏輕蔑地掃了自己一眼就要睡覺,頓時氣的頭頂冒煙。自己接二連三地被輕視、藐視以及蔑視,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用吃奶的力氣搖動百里騏的身體。百里騏皺着眉不理,於是他就鍥而不捨地再接再厲,終於,百里騏睜開了眼瞪着他。自覺勝利的百里驥戳着對方的臉說:“小孩子不能這麼個性,我是爲了你將來好才費神教育你的!你要是再敢當我不存在我就真的不客氣了啊!”
百里騏忍無可忍,怒極反笑——自己不願找麻煩,麻煩還上門了。
捉弄之心一時興起,他把臉湊近百里驥,邪邪笑道:“是麼?那你想怎麼做呢?”
百里驥哪料到百里騏會搭腔,看着那忽然放大的詭異笑容,他登時嚇得面如白紙,三魂六魄半進半出。正當百里騏欣賞着那多變的臉色而心裡大悅之時,就聽百里驥大叫一聲“鬼啊”,然後兩眼一翻——昏了。
這一叫立即驚動了在屋外聊天的婢女們,她們趕忙搶進屋裡,進了內室一瞧,兄弟倆正睡得香:百里騏抱着百里驥,兩張神賜般精緻的小臉照鏡子似的面對面,就像一幅安靜祥和的畫,任誰也不忍心破壞着美好的一幕。
於是確定兩人無恙的婢女們退出了房間,將剛纔的聲音歸作幻聽,忽略了兩個孩子略顯蒼白的臉色:一個是嚇的,一個是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