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姜風動 25.純粹攪局
幻術對幻術!
在場的高手大都看出了門道,神情各異地關注着擂臺上的發展。雅座之上,座次靠後的幾位掌門甚至不顧儀態站起身來。
慕容司陸嚴肅地望着擂臺上彷彿靜止住的兩人。
一旁的崔長河見了,湊近些低聲說道:“慕容兄,這等外族邪術竟堂而皇之的被用來競技,最近江湖中年輕一輩的表現着實讓人擔憂啊!已經這個時辰了,若是那兩個少年故意在拖時間……”
坐在另一邊的百里騏突然冷笑道:“崔盟主想要趁這個機會出手麼?”
這一句話說得崔長河面色發青。他們心裡都明白擂臺上的兩人看似巋然不動,實際上正是旗鼓相當。幻術的原理是用內力推助精神力,換言之兩人正全神貫注地將所有內力集註在一處,本身的防禦力大大降低,以崔長河的功力只消一擊就足以震傷兩人的內臟經脈,就算不死也是難愈的重傷。剛纔崔長河那番話雖然說得體面,動機卻實在是yin險,被直接戳破自然是尷尬憤恨,只是不好表現出來才強壓着罷了。
感受到暗流洶涌,慕容司陸沉吟片刻方道:“崔盟主少安毋躁,請再略等上一刻鐘。若是到時候還未分出勝負,老夫自會按慣例處理。”
崔長河忙笑着點頭道:“慕容兄所言甚妥,就這麼辦吧!”
百里騏冷眼觀察了這幾天,對慕容司陸的處事爲人倒還認可,況且他相信百里驥既然上場就不會貿然行事,因此也賣了個面子不再多說。
雅座上的主持人不動,擂臺上的對戰雙方也不動。其他看熱鬧的人伸長了脖子,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裝扮成男孩的嚴湘更是焦急不已,站在岸邊擔憂地望着百里驥。
不過也有人並不那麼關心比賽的情況。
看臺側方,翟忻領着嚴雲和其他侍衛候在一小片yin涼中。有了開始那天的經驗,翟忻時不時地留心着家主的情況,隨時準備執行命令;嚴雲則預先知道百里驥和嚴湘今天會來,偶爾忍不住趁人不注意往四周望上幾眼,其他時候則是小心地望着百里騏,壓根就沒注意看擂臺上是誰在上面……
不遠處,崔參抱着佩劍靠在一棵樹上,眼睛望着看臺的最前排出神。突然有人在他肩上一拍,崔參回頭瞧見崔邇倚在樹的另一側,長舒了口氣埋怨道:“哥,被你嚇死了!”
崔邇笑着遞過一包香噴噴的點心。崔參接在手裡一看,原來是剛出鍋的小籠包和兩個水蜜桃,不禁納悶地問道:“這是幹什麼?”
“吃啊!”崔邇寵溺地戳戳小弟的腦袋:“你忘了?上次爹奪取盟主之位後,那些人客套寒暄直到太陽落山還沒完,咱們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吸取教訓,我剛纔先去吃了個飽,你也快點吃,看時辰離正午也沒多久了,現在不吃可就沒機會吃啦!”
“薑還是老的辣!”崔參邊笑邊拈了個包子丟進口中。
見弟弟吃得香,崔邇笑嘆道:“斯文些吧,有多少姑娘的眼睛看着你呢!”
崔參毫不在意地繼續咬着吃食,含糊地應道:“哦……有二哥你擋着……我還不急……”
“我也擋不了多久……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崔邇垂下眼睛喃喃地說。
“咳……哎……哥,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崔邇忙幫被噎到的小弟拍着背,無奈地說:“你怎麼總是如此冒失……我說我的親事定下來了,你驚訝個什麼勁呀?”
“啊?!”崔參反手扯住他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定了誰家的小姐呀?”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了呢!”,崔邇腕上一翻使了個巧勁拽回衣袖:“先不說這個,好好看着,馬上爹就該上場了。”
崔參遠遠向擂臺上望了一眼,有些納悶地問:“他們這樣的打法,哪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分出勝負?”
崔邇嗤笑一聲,不屑地說:“總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武林盟主哪裡是他們這種沒名沒姓的人當得了的?前幾天耍耍也就罷了,今天還敢上來跳梁就太張狂了。他們兩個八成是故意商量好賴在擂臺上,豈不知按規矩佯鬥與逾期不動都算棄權,再等會兒慕容司陸就會判定他們……”
果然,崔邇話還沒說完,就聽慕容司陸渾厚的聲音傳來:“兩刻未動,逾規失格。兩位少俠請下來吧。”
擂臺上,帶着面具的少年“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癱軟坐到了地上。
瀟灑地向着慕容司陸遙遙一抱拳,百里驥轉身想走卻被拉住衣腳。低頭一看,只見少年手捂胸口喘着氣,恨恨地咬牙小聲問:“你明明早就贏了,爲什麼不動?”
百里驥裝作攙扶狀靠近少年的耳邊,低聲笑道:“因爲我也是來攪局的……只不過,你是攪所有人的局,而我單單攪你的局。”
少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來,舉袖掩口問:“你是何人?我與你無怨無仇,你既然不想贏卻又爲何要攪我的局?”
百里驥也不答話,右手衣袖空拂,左臂挾了少年運起輕功三踏鐵索落回岸邊。嚴湘趕緊迎上來,百里驥伸手止住她道:“別過來,這丫頭一身都是毒呢。”
少年忿忿的梗着脖子犟道:“不準叫我丫頭!你這個混蛋、白癡……”
“我剛纔一直在想,你這麼囂張怎麼就不敢露臉呢?”
誠如所料,少年立刻閉上嘴巴不言語了。
百里驥忍着笑,往少年的身上指了指。
少年先白了他一眼,終是摸出丸藥放進嘴裡。
看到少年周身那幾不可見的毒瘴消失掉,百里驥又伸出手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少年略一怔忪,隨後氣鼓鼓地掏出一個小玉瓶砸到百里驥手中,一邊低聲啐道:“多事……算你狠……”
百里驥不以爲意,拔開塞子仔細嗅了嗅,這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少年瞪着他咬牙切齒地說:“等我下次遇到你的!!!”說罷狠狠摔了袖子,轉身鑽進人海不見了蹤影。
百里驥嘴角微抽,頓時覺得平素任xing的嚴湘簡直就是乖順型的。走去將玉瓶交給亂作一團的郎中並簡單幾句交代瞭解藥的用法,百里驥拉着嚴湘擠出人羣。
“主人,咱們不看了麼?”嚴湘邊走邊問。
“看啊!要不咱們幹嗎來的呀……不過剛纔出了點風頭,沒法在這裡看就是了。”百里驥無奈地笑笑。
嚴湘眨眨眼睛,歪着頭問道:“那您爲何要蹚那渾水呢?”
“我也不想啊”,百里驥不禁仰天長嘆:“誰讓那可惡的小丫頭撒了滿臺子的毒,我若是不上去偷偷解了,那我哥這暗虧可就吃大了!”
人聲鼎沸,慕容司陸雙手各拿着一塊手掌大小的水晶石盤立在臺邊,先慢慢託着讓在場的衆人看清楚,繼而在衆人的注目下同時將它們高高拋起。石盤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亮白的光芒,如反向的流星般直直向天上飛去,直至變成光點。之後,達到極限無力繼續向上的石盤掉轉方向,朝着由看臺、擂臺與兩條鐵鏈間夾成的四邊形湖面中心呼嘯着掉下來。
被重力拉回地面的石盤此刻的速度與衝擊力都已相當可觀。想要接住這從天而降的“入場券”,首先考驗的就是輕功。從兩側岸邊出發的人還可以中途在鐵鏈上借力,而如果從看臺上直線出發,中途就只能在水面借力,但那樣做又無法躍起很高,所以最好是能不借力直接落到擂臺上。放眼整個武林,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實在有限,而這輕功過關還只是第一步,對時間、速度和力量的拿捏也絕對不可或缺。
不斷放大的光點轉瞬間已到上空,七道人影從三個方向騰起,幾乎同時朝着兩塊石盤墜落的地方疾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