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成雙?將馳天下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殘月半掛,輕雲如絮。
雲陽城北一處小院裡燈火闌珊,四周寂靜人聲皆息,只有寒蛩高亢的鳴聲寥落響起。
幾個黑影閃過,沒入漆黑的夜中。
仲秋夜涼,寒露初生。
甫一落地,幾個人就訓練有素地四散開來。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僅憑眼神就能相互溝通,顯然是配合多年計劃周詳的。
當先那個黑衣人徑直向前,沿着院牆投下的yin影閃進迴廊,一眨眼就到了內院主屋。他側頭緊貼木閣,確定沒什麼異動方伸手輕輕按在門上。
門從裡面落了閂——如同意料中的一般。
黑衣人從腰間摸出一把薄刃,兩指夾了順着門縫插進去,慢慢向上提起。估摸着高度差不多了,便緩緩將門推開,待那門打開一人寬時身形一閃鑽進了屋內。夾着薄刃的手腕發力一抖,門閂無聲彈起,收回薄刃的同時伸手接住落下的閂木,整個過程幾乎未發出什麼響動。
一面盯着屋內的動靜,一面反手將門虛掩上,黑衣人小心地繞過桌椅,貓腰摸到牀帳前。
帳子並未放下,躺在牀上的人也沒有絲毫察覺,就那麼仰面熟睡,一張極其俊美的睡顏毫無防備地展現在黑衣人眼前。
天璇紅使自認閱人無數,此刻面對這熟睡的少年也禁不住心生讚歎。天璇樓從來都不缺少美人,他們的樓主本身就擁有惑人的美麗容貌,但比起眼前這個少年卻還是差了那麼半分。
這樣一個安靜無害的少年真的會是南宮家主麼?天璇紅使忍不住對負責收集資料的藍部產生了小小的懷疑。
他正想着,突然頸後毫無預兆的一涼,一陣黑暗漫天襲來。
躺在牀上的百里驥睜開眼睛,隨便向地上掃了一眼後不無遺憾的說:“本想嚇他一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出手了。”
“他看了這許久,似乎不打算動了。”百里騏將倒在地上的人往一旁踢開了些,轉身挨着牀沿坐下,將被蹬開的被子掖了掖才說:“你繼續睡吧,今天不會再有人來了。”
“我還睡得着嗎?”百里驥別開臉坐起來,伸手抓過衣服邊穿邊道:“與其幹躺着,不如連夜審審他們。”
百里騏看着他,不甚贊同地說:“這些事我來處理就好。你原本身體底子就弱,再加上這次自廢武功元氣大傷,沒個一年半載是養不回來的。”
“莫不成你要我一直躺到那時?既然一時半會兒的也養不好,不如順其自然慢慢調理。”見他只是口頭阻攔,百里驥三下五除二套上了衣服靸了鞋坐到牀沿邊,用實際行動展現自己的決心。
微微搖頭,伸手將他系錯的衣帶重新系好,百里騏彷彿自言自語地嘆道:“我還以爲你會一直躲着我。”
百里驥倏然渾身僵硬,勉強笑着分辯道:“說什麼呢?我有什麼理由需要躲着你?”
百里騏擡眼望進他的眼睛裡,淡淡地說:“是啊,你爲什麼要躲着我?我也想知道。”
“我……”百里驥語塞,頓覺這幾天來的心理建設都是在白做功。
“以爲我看不出來麼?”百里騏略略向他傾了幾度,果然見他反射xing的向後躲。心中微微的刺痛,語音語調卻沒有多大變化:“我一進來就裝睡,刻意躲避我的碰觸,和你說話你就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是害怕我還是討厭我?”
百里驥僵着身子,任那溫涼的手輕輕觸到自己的面頰。洶涌的情緒藉由那輕柔的碰觸直衝進來,將他的理智衝得潰不成軍。
“說吧,沒關係。只要你說出來……”
看着面前的人云淡風輕一臉無謂,百里驥藏在袖中的手不覺攥緊了。如果不是可以感受到那心痛受傷的情緒,他幾乎都要被這傢伙騙過了。
這個人,怎麼能帶着這麼重的情緒還那樣平靜地說什麼“沒關係”呢?!明明是擔心害怕的,爲什麼還要問呢?!的b2
一時間,他真的分不清楚心中的酸澀疼痛究竟是誰的。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對視着,直到門外響起一陣節奏古怪的敲擊聲。
百里騏別開視線,慢慢放下了胳膊。
然而在他起身的一剎那,已經沒有絲毫內力的百里驥卻出手如電地抓住了他變得冰冷的手。
百里騏驀然轉頭看他,見他連脖頸都紅透了,聲音低低的說:“那個……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什麼?”一貫冷冽的聲音竟也隱隱有些顫音。
百里驥突然跳將起來,扯着對方的衣領吼道:“你是不是拿我開涮啊!我爲什麼躲你難道你會不知道?一見面你就逼我喝那些又黑又苦的藥,那鬼味道是人喝的嗎?!!!”
這一串話吼出來,兩人都愣了。
百里驥苦着臉暗暗罵自己白癡,簡直不願相信這麼沒營養的話竟然是自己說出來的。明明想說的根本不是這樣,怎麼一出口就變了呢……擡眼偷看百里騏的反應,這下子他倒是真真正正呆了。
那笑容彷彿撥雲見日,登時詮釋了什麼叫做“忽如一夜春風來”。
“原來是這樣……”,百里騏忍着笑問道:“那你爲什麼不早說?”
“啊?”某人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百里騏看了看虛掩着的門,扶着他的肩湊近低聲說:“不過現在你這面子可丟得更大了。”
再次感受到他的情緒,真可謂是冰火兩重天。百里驥穩了穩心神,瞬間打定了主意——在這麼生死攸關的時候,一定不能輕易動搖他的心神。即便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大可不必做的這麼決絕。俗話說來日方長,與其一蹴而就給他造成難以承受的痛苦,莫不如細水長流慢慢淡化他的感情。
這麼想着,果然安心了許多。至於百里騏在耳邊說了些什麼,他確實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所以當看到翟忻抽着嘴角,慕容信微微挑眉,何商眼含笑意時,百里驥的莫名其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百里騏狀似無意地扣了扣桌面,三人立刻恢復常態。
翟忻看了眼地上被封住囧道卸掉關節的五個黑衣人,代表其他兩人彙報道:“這五個人身上乾淨利落的很,沒有任何標記牌符,所用的兵刃暗器也都普通常見;但是,他們口中暗藏的毒藥卻是從前‘浮雲’特有的‘金嵐’,與上次那批人不同。”
“上次?”百里驥略感驚訝地轉向百里騏:“這不是第一次麼?我怎麼不知道?”
“三天前的事,還沒進內院就被金一他們處理掉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因此就沒驚動你。”
“哦。那這次都是活捉的麼?”
百里騏讚賞地看了他一眼答道:“對,這些就是我們要釣的小魚。”
“然後呢?”百里驥也明白現在敵暗我明,要想扭轉這種不利的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潛藏在水下的敵人拽出來,讓他們也暴露在空氣中。戰略思想一致,只是不知他具體打算怎麼實行。
百里騏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轉向何商問道:“丁乙準備好了麼?”
何商點頭道:“剛纔圍捕時他也一直在觀察,已經選定了一個。”
“很好。讓他現在換進去,其他的照原計劃處理。”
三人應着,留下領頭的那個黑衣人,將其他的拖了出去。
看着剩下的那個,百里驥帶着些許瞭然問道:“要我用催眠術套他的老底?”
“嗯,你有把握麼?”
“這還要看他本身的意志力強弱而定……不過若用少量的‘恬夢’配合,應該可以套出他的實話。”
“那有沒有辦法讓他深信實際上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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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比較困難”,百里驥想了想才說:“如果我還有內力的話把握會大些,現在倒難說了……”
“內力不是問題,有我在。”百里騏微微一笑,提起地上的天璇紅塞到椅子裡,轉頭道:“開始吧,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