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
羅輕裳靠在塌上,專注地玩着腕間的鏈子,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與他的無動於衷形成鮮明對比,一名年近不惑的男子正焦急地在屋裡來回走着,還時不時欲言又止地朝塌上看那麼一眼。屋樑上一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正如同蝙蝠般倒掛着,一臉悠閒地看着地上走來走去的人。
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停在輕裳的面前,沮喪地低吼道:“她真的就那麼不見了!”
輕裳虛應了一聲,卻仍是頭不擡眼不睜。中年男子只好轉向倒懸着的青年,豈料未曾開口那青年先笑着晃開了。男子咬牙發狠道:“好好好,你們竟是見死不救!今日死得是我玉衡,明日興許就輪到二位了!”
青年聞言臉色一沉,但下一刻就恢復了笑嘻嘻的樣子。他在空中一蕩一翻,整個人似鴻毛般輕飄飄落到輕裳身側,乜斜着眼睛瞅着這個無能的新任玉衡,語帶嘲諷地笑道:“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你還想讓我們如何救你?”
玉衡忙道:“她這麼會兒工夫跑不多遠的!只要你們抽些人手來幫忙,定能在宮主抵達之前找到她!”
青年冷然一笑:“玉衡樓主以爲整個浮雲就只有你們在做事麼?實話告訴你,我這次出來根本沒帶人,搖光樓又不在寧西,我上哪裡給你找人手去?”
總算逮着個肯理他的人,玉衡連忙央求道:“你只要一傳令,三天內他們快馬加鞭斷沒有不到的理。”
“呵,你倒想得挺美!”搖光白了他一眼:“要我的手下死命趕過來替你幹活,你的手下好有工夫逛窯子吃花酒去?”
“你說得這是什麼話!”玉衡哭喪着臉道:“那叢生就是當年生擒上任天璣的藍依!他在書院四周佈下了無數厲害的陣式,我的手下還沒看清門衝哪裡就着了他的道!好不容易衝過陣的人又大半被書院內的機關所害,結果明明被圍在裡面的人卻都消失了一樣不見蹤影。一座空房子讓我們玉衡樓折損大半,黃、綠兩部更是全軍覆沒,這真是……”
“真是‘偷雞不成反蝕米’呀!誰讓老兄你急着搶功,也不探察仔細了就貿然行動。”搖光搶過話頭就是一頓挖苦,對中年男子沒有絲毫的同情。
中年男子被他搶白的滿臉通紅,僵硬地轉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輕裳:“天璇樓主,你也見死不救?”
“你在浮雲多年也知道規矩吧?雖說我的手下俱在寧西,但天璇樓作爲暗部,沒有命令不得輕出。所以,恕我愛莫能助。”輕裳擡起頭來露出一抹狀似無可奈何的笑容,悅耳的低柔嗓音打碎了玉衡最後的一點希望。
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絕望的玉衡一改剛纔的低聲下氣,指着牀塌上的兩人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少輕狂得意了!丟了上官靜誰也別想好過!老子昨天還看你們穿開襠褲,今天就踩到我頭上來落井下石了!你們這些個目無尊長的狐狸精,還不知道是怎麼爬上來的呢!”
輕裳恍若未聞般繼續玩着自己的鏈子,一旁的搖光卻已聽不下去了,跳將起來回罵道:“你這條只知道拍馬屁的老狗,還有臉問我們是如何爬上來的?若是你年輕幾歲,老臉上少幾道褶子,只怕早就自己爬到宮主牀上去了!”
這幾句話直把玉衡氣得渾身發抖,輕裳見了淡淡一笑,輕聲咳了咳慢慢說道:“搖光,你也太失禮了!玉衡樓主既然有疑問,你就當面解釋清楚便是了,何必像市井無賴一般罵人呢?”
剛想罵人的玉衡被他這話堵的臉上泛青,憤恨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交替來回,身側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告辭”便破窗而出,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深晦的夜色中。
瞬間移到窗邊的搖光對着窗子啐了一口,忿忿地轉向輕裳,晃着纏在自己手上的鋼鞭不滿地叫道:“你攔着我做什麼!”
輕裳收回鞭子,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着頭頂冒煙的青年,他搖頭輕嘆道:“還是不要傷了和氣的好。”
“和氣?!”青年嘲諷地笑起來:“現在的浮雲有這種東西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管着各地的情報還會不清楚?看看浮雲的人現在都在做什麼勾當!”見輕裳沉默着不答話他又接着抱怨道:“自從前任宮主失蹤後,浮雲就一日未得安寧!整天自個窩裡鬥,弄得烏煙瘴氣的!有本事沒本事都不打緊了,蠅營狗苟之輩皆可憑溜鬚拍馬、見風駛舵的本領與我們平起平坐,真讓人噁心煩悶!”
見青年的情緒漸漸失控,輕裳連忙拉他坐下安慰道:“何必與那些小人一般見識,當信清者自清。今天這些話出君之口入我之耳,你發泄過就算了,以後切莫再提,須防隔牆有耳!”
剛纔還張牙舞爪的搖光立刻乖順地點點頭道:“這個我自然曉得,要不是對着你,我也沒那麼多話!”說着蹭進輕裳懷裡,抱着他的腰得意地笑道:“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記指嘣,輕裳溫和一笑:“你多大了,怎麼還像小時侯一樣?”
搖光捂着腦袋誇張地怪叫一聲跳到地上,臉上卻帶着頑皮的笑意:“那你還不是像原來一樣老是彈我的頭!幸好還有你沒變,否則這裡真的沒法再待下去了。”
輕裳聞言一怔,臉上又換回了淡淡的笑容,向在屋裡東瞧西望的搖光問道:“你這次大老遠的跑來所爲何事?”
搖光正把玩着案上的玉鎮紙,聽見問話氣急敗壞地說:“你記不記得上次我奉命狙擊百里捷的事情?”
輕裳隨口應了一聲便靜待下文。
“就是爲了這件事。宮主不知怎麼覺得我們這次行動得手的太容易,懷疑其中有詐,着令我協助你重新調查,限期一個月。我們明天就得出發北上!真不知是哪個無聊的傢伙看我們不順眼存心陷害,跑到宮主面前嘀咕了些什麼有的沒的。這事是我親自籌劃的,消息又封鎖得很好。我和弟兄們親眼看他一箭穿心墜落馬下,這還能有假麼?本來我是抵死也不願做這種回鍋的事情,好在是和你一道去,又可以與來寧西的宮主錯開,所以我才接了下來。”
輕裳站起身來衝搖光笑笑:“既然如此我還要收拾安排一下,天亮前你也休息片刻吧。”
“知道了”,青年點頭道:“你去忙吧,這裡我熟得很。準備好了叫我,我們明天一早便走,省得和宮主遇上了。”
“宮主不是最快也得半月後才能到達寧西麼?”已經走到門口的輕裳詫異地回過頭。
搖光翹着腳窩在椅子裡,篤定地說:“你覺得他接到今天的消息後還能坐得住?所以說他一定會提早到的。”
輕裳頓了頓方纔輕輕“哦”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沿着懸在空中的木棧慢慢走回前樓,絲竹調笑之聲漸漸清晰起來,不過輕裳對於這充斥於耳的喧譁早已經司空見慣,只將思緒凝聚在正考量的事情上。所過之處下人門紛紛福身行禮,他只略微頷首爲應,一路沉思着回到落雁閣。
推門而入,輕裳四下掃了一眼,見屋裡染血的地毯已經撤了去,坐墊茶杯也都換成了新的,凡是被陳老虎碰過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窗戶大開着,夜風吹着窗簾上的流蘇晃動,清新的空氣讓人的精神爲之一振;牀塌上的半透明的紗帳輕垂着,隱約有個身影躺在那裡。
在椅子上坐下,輕裳伸手摸了摸茶壺,雙掌輕擊兩下,一名神情肅穆的男子彷彿幽靈般應聲出現。輕裳看了他一眼,指着那茶壺說:“水冷了,給我重沏一壺來。”話音剛落,茶壺和那男子都消失了。片刻後,男子又端着茶壺出現在輕裳面前。
輕裳看着給自己倒茶的男子忽然開口道:“元夕,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是我的護衛,只要在我有危險時出現就行了,這種事不該你做。”
男子不敢擡眼看他,只低着頭恭敬地說:“能爲主人效勞就好。”
輕裳皺了皺眉頭,提高聲音喊了聲:“紫嘉。”
一名青年立刻推門進來,福身道:“樓主有何吩咐?”
“今夜可是你當值?”
“是屬下。”
“那我叫人你怎麼不應?”
見輕裳似乎有些不悅,紫嘉連忙指着元夕分辯道:“屬下見已經有人應了,所以纔沒敢動。”
輕裳將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怒道:“我叫的是你,你管別人做什麼!”
地上站着的兩人登時都跪了下來。
輕裳看了兩人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擺擺手道:“下次都給我記得。去吧!”
兩人躬身行禮,元夕一閃身就不見了。紫嘉正要開門出去,忽聽輕裳問道:“我讓紫極守着那孩子,他跑哪裡去了?”
紫嘉一愣,四下望了望才遲疑地答道:“紫極收拾好屋子就從裡面把門關上了。直到樓主您回來,屬下一直守在門口,並未見有人進出。想必是他的從窗戶出去了?”
輕裳聞言立刻走到牀邊掀起紗帳,果然見那少年昏倒在牀上,而本該躺在牀上的百里騏卻不見了蹤影。
累死偶了!!!
寧可發文十篇,決不再搬一次了!
四月天徹底抽了吧?本少爺受不了了,親們這邊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