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力求每場戰役都根據不同地域和情勢,打出特色,儘量不重複,故本章耗時良久,兄弟們給面子,一定要看哦。)
西域北部有座橫貫東西的大山脈,蜿蜒綿延五餘千里,因山嶺冬夏皆是白雪皚皚,故名曰白山,即爲後世的天山山脈。
偌大的西域被白山山脈隔成南北兩地,白山之北爲烏孫和呼揭等匈奴屬國的領土,白山之南則爲狹義中的西域諸國。
白山山脈山形褶皺,山體寬廣,大隊人馬想從山嶺翻越近乎不可能,尤是大規模的騎兵部隊,若想橫穿白山山脈,唯有通過兩處豁口,東部的火洲和中部的夏特山口。
兩處山脈豁口相距兩千餘里,山北皆是烏孫屬地,山南則分別爲車師國和溫宿國佔據。
火洲是白山山脈東部的山間盆地,亦是數座山脈的交匯之地,故而四面環山,西起阿拉山口,東爲峽谷深塹,東西愈五百里;北部爲博格達山山麓;南抵庫魯塔格山,南北寬不足兩百里。
火洲形如橄欖狀的山間盆地,因氣候炎熱似火,故而得名,即爲後世的吐魯番盆地。
車師國居火洲,扼守着周邊數座重要山口,東南通往河西走廊,向南通往樓蘭、鄯善,向西通往焉耆,西北通往烏孫,東北通往匈奴。
其國都建於柳葉形臺地上,長餘三裡,最寬處僅有百丈,四周崖岸壁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因城南有兩條河川交匯,故名曰交河城。
車師爲寡民小國,卻居此兵家必爭之地,本就是最大的悲哀。
昔年匈奴勢大時倒還罷了,俯首稱臣,每歲進貢財貨,倒也能苟且偷生。然近年匈奴日漸式微,烏孫卻不斷壯大,隱有脫離匈奴掌控的勢頭,再加之大漢揮師西域,車師國夾在三大勢力中,無論偏向何者,皆動輒得咎,真真喘不過氣來。
四月末,大漢安西將軍秦立率八萬漢騎來攻,車師君臣本已打算歸降的,豈料烏孫昆莫獵驕靡竟突率五萬烏孫騎兵穿過車師西北山口,進入火洲與漢軍對峙。
車師王除了在心裡罵娘,還能怎麼辦?
現下只能等着大漢和烏孫兩軍決出勝負,再舉國歸附勝者了。
豈料兩軍共計十三萬騎兵對峙了足足三月有餘,卻皆是分外默契的按兵不動,反倒不是出動騎隊劫掠車師百姓,奪取水源及食物。
車師君臣端是欲哭無淚,車師屬民不過三十餘萬,分別聚居在火洲的各處綠洲,綠洲外不是荒漠戈壁就是沙海,逃無可逃。
三月來,大漢和烏孫兩軍劫掠了二十餘處綠洲,車師軍民死傷已近十萬,若再繼續折騰數月,車師人就得徹底死絕了。
亂世之中,弱國之民何其悲哀!
大規模的逃亡潮終是爆發,車師百姓紛紛從火洲西南方的數處山口逃往樓蘭、鄯善和焉耆,佔據這些山口的漢軍倒是沒多作攔截,皆是任由其隨意通行。
大漢皇帝劉徹的旨意很簡單,既然大漢暫時無意在此兵家要地屯駐重兵,索性就讓火洲徹底成爲無人區,免得後人還需出兵征討。
烏孫昆莫獵驕靡漸漸覺着勢頭不對,車師國佔據着火洲,本可作爲匈奴,漢國和烏孫間的緩衝地帶,若是真的徹底滅國,那日後烏孫就得直面匈奴和漢國,那還討得了好麼?
念及至此,他在急切之餘不及深思,便是拔營揮師,進入火洲中部,意圖逼迫漢軍再後撤些。
秦立聞得此事,不由大喜過望,等了三月有餘,烏孫大軍終是脫離了車師西北部的白山豁口,進入火洲。
“若此計得成,徹底斷絕烏孫大軍北歸之路,本將必定上奏陛下,爲你請功!”
秦立拍了拍中壘右監劉越的肩膀,大笑道。
出征時,秦立尚以爲陛下讓廣川王劉越和膠東王劉寄隨軍出征,只是爲讓兩位年幼的親王混些軍功,積攢軍中威望,卻萬沒料到劉越竟精通軍略,比領軍征戰多年的他亦是不遑多讓。
實則也是正常,秦立雖曾爲虎賁將官,但多年皆身處前線,積累的是實戰經驗,劉越則是在黃埔軍學經過倉素等羽林將官足足三年的系統培訓,尤是黃埔軍學的參謀皆是現下大漢最爲頂級的戰略分析家。
紙上談兵雖未必能用於實戰,但通過戰棋進行精密的戰局演算和分析,卻是極爲必要的,也是這年月漢軍將領們最缺乏的觀念。
劉越在黃埔軍學中的戰略課目成績全優,尤是與參謀們的戰棋對戰屢屢得勝,堪稱黃埔軍學創立以來最爲出色的參謀科學員。
或許他的脾性不適宜做衝鋒陷陣的猛將,也不適宜做號令千軍的主帥,但卻是絕佳的戰略參謀,只要有人能將他制定的戰略執行好,未必不能運籌帷幄,畢竟敵軍還是些連兵書都沒讀過的化外蠻夷。
“將軍過譽了!”
劉越分外謙恭的躬身道,他曉得自個的斤兩,謀劃雖可,但執行力大是不足。
秦立哈哈大笑,隨即道:“隨本將去羌騎大營,此事還得託付給卑禾候。”
“諾!”
劉越和劉寄躬身應諾,隨着秦立出了中壘大帳。
翌日,三月未有大動靜的漢軍突是不宣而戰,卑禾候瓦素各率六萬羌騎繞過火洲中部,直搗西北山口,一路橫穿白山山脈北上,攻入烏孫屬地,卻並未再深入烏孫國境,而是直接在山口的北端紮營駐守。
六萬羌騎死死扼守住狹長山口,別說進入火洲的烏孫鐵騎只有五萬,便是十萬,二十萬,再想打通北歸之路都是千難萬難。
只因山北地勢平坦,利於騎兵佈陣,烏孫騎兵若是經由山口北返,剛出山口必將遭到軍陣齊整的大隊羌騎齊射,來多少死多少。
這也怨烏孫是半遊牧民族,不擅築城,若換做漢人,怎的也要砸下重本,在這地勢險要的山口修築雄關堅城,就如關中門戶函谷關般,進可攻退可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等咽喉要道,竟是被六萬羌騎毫不費力的輕易佔據,若傳回大漢,怕是要被漢人笑掉大牙的。
安西將軍秦立更是笑得前俯後仰,隨即下令撤兵。
不錯,撤兵!
兩萬中壘鐵騎從西南部山口全數撤出火洲,亦是堵在山口外。
困獸猶鬥,秦立可不願以兩萬中壘鐵騎和獵驕靡的五萬烏孫騎兵正面硬扛,撤兵扼守山口即可。
至於孤軍深入的六萬羌騎,秦立絲毫不擔心他們無法獲取後勤補給,論起以戰養戰,漢騎是比不過羌騎的。
瓦素各這些年領着羌騎征討河西走廊的匈奴,祁連山南的諸羌和月氏,還有西域諸國,鮮少需要大漢提供糧草,頂多求些兵械,還皆是用奴隸和財物換取的。
如今烏孫境內兵力空虛,瓦素各隨便派出數千羌騎,還愁弄不到補給麼?
烏孫昆莫獵驕靡即便再蠢,得到遊騎稟報的緊急軍情後,也徹底察覺了漢軍的意圖。
驚怒之餘,心下更悔恨交加。
他從未打算與漢國刀兵相向,此番出兵只是擺擺姿態,在保住車師國這緩衝之地的同時,向大漢討要些好處。
早知如此,他即便真要出兵,也會多帶些兵馬。
烏孫國近年愈發壯大,已有屬民十二萬戶,近愈七十萬人,舉國之兵可得二十萬,且半數爲騎兵,故才生出幾分脫離匈奴掌控之心。
若獵驕靡真想與漢國交戰,早把十萬騎兵全帶來了,豈會只有現下這區區五萬精銳?
他忙是遣親衛想辦法向烏孫國內傳訊,儘速抽調兵馬,領兵來援,與他南北夾擊,全力從羌騎手中奪取山口。
烏孫不似匈奴般馴養鷂鷹傳訊,眼下山口被奪,只能遣人經由數處險峻山道翻越白山山脈,不少地段馬匹難行,只能徒步行走,因着山體寬廣,想要抵達烏孫境內,至少得耗費半月光景。
獵驕靡的親衛剛帶着軍令趕回烏孫國都赤谷城,卻見得城中混亂喧囂,扯過路人詢問,方纔知曉,漢軍已由西邊的夏特山口北上,進入烏孫西部。
五萬漢騎打着太尉李廣的旗號,一路燒殺。
獻城出降者盡數擄爲戰奴,驅趕至下座城池;死守不降者,破城後雞犬不留!
屠城!
焚城!
短短半月光景,烏孫人再聽到李廣的名字,尿都能嚇出來。
昔日威名遠播的飛將軍,如今儼然成爲泯滅人寰的血手屠夫!
回國都的求援的親衛聽得這般情形,心已涼了大半截,遠在火洲的昆莫怕是等不到援軍了。
果不其然,暫代理政的烏孫王孫軍須靡接到祖父的發兵王令後,搖頭嘆息道:“舉國之兵早已發往西邊抵禦漢軍,光憑十萬步卒和五萬騎兵,能否擋住李廣麾下的五萬漢騎尚未可知,又豈能再出兵增援火洲?”
談甚麼南北夾擊六萬羌騎?
軍須靡現下反倒擔心羌騎分出小半,與李廣東西夾擊烏孫國,兵力空虛的赤谷城必將陷落。
“給昆莫去信,大漢皇帝已對我烏孫下了屠滅全族的誅絕令。我會死守國都,若舉國覆滅,就請昆莫遠遁匈奴,向軍臣單于求得庇護吧。”
軍須靡頹喪的擺擺手,吩咐一句,便是邁着沉重的腳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