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此我專程回了hk,和家裡的那羣人談過,結果自然不太好。我爸爸是個紈絝子弟,簡單粗暴,愛財如命,爺爺也是差不多。
他們想要股份,想要我坐穩ceo的位置,然而我現在只想讓阿清給我生小孩。
談話最後破裂,幸運的是這次我沒有傷在臉上。
莫姨送我上飛機,安慰我:“不能結婚也沒事,生了孩子,做晴婦一樣不壞,一般女孩子也沒有這樣的好福氣。”
我點頭。
“再想想迂迴的辦法,你爸爸說暫時不會告訴你爺爺。”
這天我先回了大陸,下了飛機,回家時阿清正在小黑屋睡覺,嘟着嘴,樣子很甜。
她的妊娠反應非常大,睡得人完全叫不醒,我把她從小黑屋扛回去,摟着她,摟了好久,才終於把她驚醒。看到她圓睜的眼睛,警覺的眼神,問我:“你能不碰我嗎?”
“爲什麼?”
“我懷孕了。”
這個態度還是要人疼的:“我幫你弄掉。”
當然,最近我一直什麼都沒做,很想很想的時候,就會拉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地摸我,摸到她開始臉紅,我就去摸她,摸到她推我。
這個遊戲,我進來一直樂此不疲。
第二天hk來了人,是我爺爺的特助,主要是講不要妄想結婚,生男孩可以考慮接回家,女孩要做私生女。
我問他:“我有講過我女兒要做私生女?”
特助道:“是老先生的意思。”
“哦?”我打也捱了,氣也受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糾結:“這麼說我爺爺要再婚?”
“嗯?”
“這麼關心我的婚事,我還以爲他要替代我。”
特助的表情很糾結,許久,才站起身,說:“來之前老先生替我傳過話,說堅持結婚也可以,但公司會重新考慮ceo人選,這個身份何其寶貴,您很清楚。”
送走特助後,我一回頭,正好看到阿清站在我身後。
手裡抱着跟巨大的胡蘿蔔啃,她最近智齒在痛,不能拔,於是一直犯病。啃蘿蔔也只能用門牙,那樣子特別的蠢。
我沒理她,轉身出了門,上飛機,到y市搬救兵去。
小舅舅是我外祖父最小的兒子,接手了家族裡全部的生意,然而他做老闆做得很爽很輕鬆,整天都在玩。
我想這件事只有問問小舅舅,因爲我心裡完全沒有出路。
他回來之後我們一起吃了頓飯,喝了一下午茶,他問我:“你有事找我?”
我搖頭:“不算是有事。”
“那算什麼?”小舅舅猜我一向很準:“談戀愛了。”
我不想把細節講給他聽,只問:“如果你的晴婦懷孕了,你會怎麼辦?”
他端着蓋碗,瞟着我:“我的晴婦不會懷孕。”
我這位小舅舅是個非常風.流的男人,身邊總環伺着各色美人,除了那個撿來的小孩,誰都無法跟他建立超過一張牀的關係。
這個話題這天其實沒有再聊,是第二天,喝早茶時,小舅舅猛地問我:“你是不是想結婚了?”
“嗯?”
他笑着說:“那就結吧,趁懷孕。”
“她沒什麼背景。”
“讓徐林認她當妹妹。”
“那邊不同意。”
“我幫你安排。”
“她不想嫁我。”
“想想辦法。”
“我爺爺說娶她就沒有ceo做了。”
“那種小作坊不做也罷,我的ceo給你做。”
“那我……”我突然想通了我找到小舅舅的理由:“我也沒那麼喜歡她。”
“小延延。”他忽然嘆息:“說教你顯得我很老。”
“說吧。”
“這種條件你還想娶。”他認真地說:“錢可以再賺,婚可以再結,孩子也可以再生,可是千金難買你喜歡,能娶的女人有很多,想娶的卻沒那麼多。”
結婚的事就這麼定了,小舅舅派了徐林去談,阿清肯定不知道,她已經一躍成了全球著名投資商的妹妹。
簽字那天,我以爲阿清多少會有點高興,特意幫她挑了衣服,米色的連衣裙,鑲着鑽石跟寶石,我在把她裝扮成我最喜歡的樣子。
美麗、優雅、華麗、端莊得像個小公主。
我專程抽空陪阿清去登記處,聽註冊官宣讀:在本婚姻註冊處舉行的婚禮,乃是莊嚴而有約束力的婚禮。
在法律上是一男一女自願終身結合,不容別人介入……
我到這時才猛然驚醒,我結婚了。
拋棄了金小姐銀小姐錢小姐,和一個拿着誓詞一臉官司的女人,和一個從來都不會和我講話的女人。
而且就在不久之後,我的孩子就死了。
看到醫生把引產的小孩拿出來時,我整個人都傻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孩子早就胎死腹中,只以爲是引產導致孩子的樣子那麼可憐。醫生在講話,而我只想讓他閉嘴。
回去之後,我連續地失眠了很多天,躺在牀上,不斷地回憶着我跟她認識以來的所有細節。
我開始感覺她不愛任何人,不珍惜任何人,她只喜歡鋼琴,她跟我之間的話題從來都是鋼琴和演出。
她喜歡鋼琴喜歡到我讓她不要彈,她就要拿掉自己的孩子。
喜歡到好像鋼琴纔是她肚子裡懷着的東西。
我真想變成一架鋼琴。
阿清回來的前一天,我見了阿雯,她哭着給我打電話,說她想借我的房子住。
我問她爲什麼,她說她終於受夠了,費子霖跟他的狗也會每天講一句話。
我於是問阿雯:“費子霖是不是也有什麼愛好。”
她回答:“有,他喜歡玩他的嗆,整天泡在他的射擊場。”
“他每天都會碰?”
“每天都會。”她咕噥:“我計劃用他的嗆自殺,在他的射擊場裡把自己打死。”
“幹嘛跟幾把武器過不去?”
“因爲他喜歡。”
我一直在想,或許我和阿雯都找錯了人,我們找到了全世界最恐怖的人,他們喜歡一個物件比喜歡任何一個人都多。他們寧可花費時間在死物上,也不要花點心思在人身上。
他們都魔怔了。
因此我也變得魔怔。
我開始跟她的鋼琴作對。
因爲我覺得錯不在阿清,她畢竟還小還年輕又這麼蠢這麼木訥。錯的是彈鋼琴這件事,她總會爲了鋼琴而向我妥協,會爲了鋼琴拿掉我的孩子,會爲了準備一場音樂會而半夜溜到琴房去練習。
這個認識讓我覺得崩潰,我不能認爲阿清有問題,這就像癮君子,錯的不是人,是毒.品。
阿清住院時我一直沒有去看,對她的情況也絲毫不想知情。allen這次也不自己偷偷去了,因爲他在澳洲長大,後來在m國讀書,對於流產這種事完全不能接受。在他看來,這就好比兩個人吵架,誰先動手,無論是否佔理,都會矮人一截。
這一年,我們在仇恨中度過。
第二年allen開始勸我,說她畢竟還年輕,不懂事,我又有錯在先,孩子還會有。
這件事自然也瞞不住小舅舅,他一直催我辦酒席,但我始終不想辦。
我去對他解釋孩子的事,他問:“她真的這麼做?”
“嗯。”
“你確定自己看清楚了。”
“確定。”都一年了,懷的又不是哪吒。
他也無語了:“又沒有講不負責,怎麼做這種事?”
我將事情和盤托出,以爲會遭到一頓毒打,然而收到的唯有承諾。
很久,才說:“小延延,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在哪嗎?”
“我太極端。”
“有手腕是好事,但得不到的不要毀掉,毀掉了心疼的還是你自己。”他拍着我的肩膀嘆息:“孩子還會有,關鍵在於你還想不想讓這個女人來生。”
那年忌日我去給我媽媽掃墓,她走時還很年輕,因而很漂亮。墓碑上的照片是我親手幫她照的,在她走的前一天,拿着相機叫我幫她拍照。
照過之後抱着我親我的頭,當時我還以爲她好了,再也不會病下去。
然而她第二天就走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事實上我媽媽是個很少笑的女人,但她很溫柔,溫柔到有點面,毫無鋒芒。
我一直想我絕對不要找個像她這樣的女人,我要找個有脾氣的、有手腕的,像阿清這樣的。
然而自古要求女人溫柔不是沒有道理,摟着一顆刺球在懷裡,再堅硬,也難免被戳穿。
後來我和阿清誰都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又渾渾噩噩地過了小半年。
大概是因爲流產這件事給她自己也造成了極大的損傷,阿清也不再鬧了,我問她怎麼不出門,她第二天就會出去。她買東西只是爲了應付我,有時是一屋玩偶,有時是一車盆景,亂七八糟,毫無品味。
她照例趁我睡着時離開臥室回小黑屋去,碰上我心情不好也會追過去把她按倒,做點能讓自己開心的事。
家裡被插過幾次人進來,hk那邊致力於破壞我的婚姻,尤其他們的內線彙報了我和阿清尷尬的關係後,更是明目張膽地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