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華延不知是否也受到了什麼觸動,握着我的左手,在他們戴戒指的那一刻,把一個澀澀的東西順着我的無名指套了進去。
我低頭一看,是拴着棒棒糖的繩子,金色的,被他捲成了一枚戒指,上面還扭來扭去地綁了一個花骨朵。
擡起頭時,他正好轉過頭,專心地看着新郎新娘擁吻的美麗畫面。
我看着手上的小圈圈,終究還是沒有扯下去。
典禮結束後盛華延自然遇到了一羣同學,他們聊得很興奮,七嘴八舌的,夾雜着方言,因而讓我有些聽不懂,只知道他們聊的都是後來的發展,問allen的情況。
婚禮場面雖小,來的人卻來頭不小,譬如新郎新娘的家裡都是鼎鼎大名的生意人,做得是遊輪生意,kaye則在參加競選州長。
午餐後是舞會,氣氛很熱鬧,我想起之前說好的事,捅捅盛華延:“你不是要去拉小提琴?”
盛華延按了按我的頭,站起了身,整理着禮服,朝着kaye走了過去。
許久不見回來,我猜他會不會躲了?正納悶着,kaye跑來拉了拉我:“跟我來。”
我一邊站起身,一邊問:“過去做什麼?”
“你不是鋼琴家嗎?”kaye笑着說:“合奏多開心。”
他真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我看看我的左手:“我不會彈鋼琴。”
“你不是鋼琴家嗎?來吧,”kaye肯定也看出我不好相處,態度就顯得有點小心:“自己坐在下面多無聊。”
“我不是鋼琴家,我是……”
“怎麼不是?”kaye拿着手機,問:“這就是你吧?”
手機上是一張照片,應該是很久以前了,久到我完全想不起來這是關於哪一場演出,只知道上面的人的確是我,那時我還在彈鋼琴。
“你爲什麼會有我的照片?”
“是saar發給了露,他們是好朋友。”她轉頭指向不遠處端着香檳的男人,笑着說:“剛剛露告訴我們,你們早就結婚了。”
露我知道,他是近幾年m國最紅的男歌手之一,有長相,有實力,拿獎無數,舞臺表演力驚人,被稱爲新一代貓王接班人。
對於他會和盛華延做朋友這種事我已經不太意外,盛華延和我不是一個階層,他的朋友大都是各界名流。
kaye這麼說,我總不能說我們已經離婚,便點了頭:“是。但我手受了傷。”
“很嚴重嗎?”
“很……”我剛開了個頭,就一轉頭,看到演奏區裡走來一個人,是盛華延。他正拎起擺在鋼琴上的小提琴,見我看他,便優雅得鞠了個躬,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在他老同學的面前把他晾在臺上顯然是找死,我便話鋒一轉,說:“要看是什麼曲子。”
“月光奏鳴曲。第二樂章。”
月光奏鳴曲第二樂章很容易,容易到完全可以迴避使用左手。我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過去,坐下時,感覺盛華延按了下我的頭,說:“來吧,王。”
我沒理他,看着那架鋼琴,心裡不由有些緊張。
告別鋼琴後,我再也沒有摸過它,甚至拒絕去看一切與鋼琴有關的信息。然而鋼琴在我的生命裡依舊佔了大半的光陰,我不會忘記,即使琴鍵向來冰冷。
和盛華延合奏有點困難,原因是我從沒聽過月光的小提琴鋼琴合奏版。心裡覺得小提琴的聲音該是主旋律,卻不由自主地搶了主旋律,就這樣拉扯了幾分鐘,結束時,不僅我在累,盛華延也用那種近乎無奈地眼神看着我。
結束後,原本的琴師繼續演奏,音樂是舒緩的小夜曲,盛華延把我拉進了舞池:“累嗎?”
我搖頭。
他就着跳舞摟住我的背,低聲問:“那你怎麼這麼不開心?嗯?”
“嗯?”我想他是需要稱讚的,當然他拉得也確實好:“你拉得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盛華延先是沉默,繼而說:“我還以爲你記得。”
“嗯?”
他在我臉頰上一下一下地輕吻着,柔聲說:“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彈得是第一樂章。”
我怔忡着,他還在繼續講:“那時我就想,我請的琴師怎麼這樣?在我的生日宴上彈安神曲,誰教他的?”
“我彈得有那麼差?”
“是沒那麼差,”他笑着說:“但那可個時間是華爾茲,你搞得大家都沒辦法跳舞。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你,但你居然一點眼色也沒有。”
“……”
有這種事?
“本來啊,我是想去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敢搞砸我的宴會。結果一過去,卻看到了一位優雅的美人,”他的手臂越抱越緊,讓我連步子也邁不開,聲音溫柔得幾近纏綿:“阿清,你不知道你的樣子有多迷人,一眼就把我灌醉了。”
我沒吭聲,覺得這樣被他抱着還算舒服,便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在小夜曲舒緩的節拍裡,聽他囉嗦,聽他聊天,講着那些或真或假,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其實,最初的最初,我也覺得盛華延挺好的。
是個很有風度很溫和的男人。
後來我想他是裝的,現在又覺得有點亂。
大概是因爲我沒回應,他便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
直到這曲快要結束時,盛華延才低下頭,抵着我的額頭,問:“累了嗎?”
“有點。”
“我們回去休息?”
“嗯。”
後來我回休息區坐着,盛華延和他的同學們去打招呼告別。
這時,小貓王露朝我走了過來,手裡端着香檳,笑着說:“你好。”
“你好。”
“要一起過去嗎?”他扭頭看向盛華延的方向,笑着說:“saar可沒辦法一下子離開。”
的確,盛華延這個招呼已經打了半個小時,看得出他完全走不開。這裡喝一杯,那裡喝一杯。他酒量不算好,只是喝醉了依然很會裝,我猜他再這樣喝下去,回去之後就又要罵我醜。
我這副擔心的表情露在了外面,露又說:“別擔心,大家只是很想他。我在亞洲巡演時見過他幾次,都不是很開心。今天難得看到他開心,大概是因爲難得的休假。”
我點頭:“我們會休息一個月。”
“那真是太好了,m國有很多漂亮的景色。”露笑着說:“saar剛剛告訴我,說你現在是我的同行?”
論起這個,露是當仁不讓的前輩,我心裡稍微有點敬佩,當然不肯板着臉:“我纔剛剛入行。”
“已經拿了rb的金唱片,很棒了。”可能是顧慮到我是亞洲人,他的英語講得非常清楚:“聽說你最近要開演唱會?”
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可能又是盛華延說的:“可能。”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是saar的妻子,我一定會去支持你,也會請朋友們一起來。”
好誘人的提議,雖然只是給盛華延面子:“謝謝你,露先生。”
“不要客氣。”他笑着說:“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saar拉小提琴了,依然很好,所以也很感謝你,讓他重新快樂起來。”
正聊着,盛華延忽然自己回來了,過來一把攬住我的腰,臉上的表情隱隱有點不對勁:“露,我忘了介紹,這是我太太。”
露頓時笑起來,大約也知道盛華延小氣的品性:“我們一直在聊你。”
盛華延端着香檳和他碰了碰,笑着說:“她有點累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好。”露又問:“你們會去遊輪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你一起喝酒了。”
“已經講好了,當然要去。”盛華延喝乾了杯裡最後的酒,撂下杯,道:“但是喝酒我可不是你的對手。”
回去的路上,盛華延可算把那副不悅的表情露了出來,甚至問:“你們真的在聊我?”
我睥睨着他:“那是你的好朋友?我能跟他聊什麼?”
他湊過來,喑聲威脅:“好好講。”
我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就覺得煩:“聊他會給我的演唱會做嘉賓的事。”
他臉色頓時一沉:“想討打?”
“打”這個字現在幾乎是我的禁區,不由就覺得臉疼:“你打啊!你打得我還少嗎?”
直到進門,盛華延依然很安靜。
我正換着衣服,猛地就被他撲進沙發裡,鐵青着臉色,一言不發地開始扯我身上的東西。
神經病,我在心裡罵了一句,閉起了眼睛,決定忍過去。
他鼓搗了好一會兒,突然停了手,捏着我的下顎,命令:“睜開眼睛。”
這次下手有點狠,我只好張開眼睛,質問:“你要幹嘛?”
雖說是醉了,目光卻依然犀利得戳人,張開口,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幹.你。”
我閉起眼睛,使勁地掙開了他的鉗制,扭過頭,說:“這種要求以後就不用告訴我了!反正你就是一隻動物!”
他先是沒吭聲,再講話時就有點氣急敗壞:“我總算知道你爲什麼跑去跟allen說我是‘一隻盛先生’。又活膩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