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蕭衍心知這三百斤的巨石舉起不難,可是此石從十丈高的山崖落下,卻是順勢成猛,不可硬舉,於是他急中生智,用盡渾身內勁和那巨巖落下的猛勢對了個平手,而後卸力歸土,依靠剩下的內力緩緩舉起這巨巖了。
“小爺...小爺今日...今日...”蕭衍眉色一凝,嘴角掛血,陡然暴喝道,“小爺今日就舉給你看!臭胖子!”話音剛落,那巨巖老老實實般被蕭衍緩緩托起,而後男子深吸一氣,雙手怒拋,單足立穩,橫尾沉擺,頃刻間把那巨巖踢向石壁,只聞谷中轟然一聲,崖口幾晃,那巨巖卻是受滿勁力,應勢而碎,落得個七零八落。
“好小子!不愧是怪道士的傳人!”燭九尊點了點頭,“廣涼師也教的出這般徒弟,老夫羨慕的緊啊!”
“蕭衍...蕭衍!”李川兒看的心頭大喜,也不顧自己這少主身份,開口大喊道,“蕭衍,你...你這笨蛋...白癡...你這蠢豬笨驢!怎麼不躲開!偏要去接!那胖子就是激將法,你怎麼如此...”
“川兒...”蕭衍抹去嘴角血水,擡頭對着女子笑了笑,盡在不言。女子瞧得一愣,有些着了迷,“臭...臭小子...”她罵到半路,卻是再也說出下去,忽然間雙目泛紅,似要泣出。
“川兒別急,我來救你!”蕭衍見着女子跪在崖口,心頭一急,趕忙發足飛奔,也不顧剛剛那一舉落下內傷,兩腳踏在石壁之上,如清風拂葉,行雲流水般朝那十丈高的崖口攀去。
“這小子,對你用情不淺啊。”燭九尊搖了搖頭,“丫頭,今日我本就像試一試這廣涼師的徒弟功夫如何,沒想到除了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還是個癡情的種子啊!”
“呸!臭胖子!”李川兒狠狠瞪着燭九尊,“我家蕭衍哪是什麼廣涼師的徒弟,他是不得道門的傳人,功夫出自那覃昭子,和那廣涼師有滅門之仇!”
“什麼?!”燭九尊聽得一奇,“敢情是這樣?”他本來和這廣涼師、贊普、久禪、觀音婢並列當世五尊,互相切磋自然不少,今日本來有要事入谷,怎知又遇上了這廣涼師,他還未與這怪道士都過幾招,卻被蕭衍插手。燭九尊心頭不解,可瞧出蕭衍的武功也是出自道門,玉虛一脈和南柯慕容淵源甚深,他本以爲這蕭衍是廣涼師的徒弟,於是性起想試他一試。
“不是這樣,那是哪樣?!”李川兒得理不饒人,“虧那世人還說你是當代宗師,今日卻爲難我的手下。”
“是了是了,我還以爲是怪道士的徒弟,本想開開玩笑。”燭九尊好不尷尬,當下撓了撓頭,又聞女子話語,打趣道,“你的手下,剛剛不還是你的情郎麼?”
“你...”李川兒被他眼中情愫,心頭一顫,雙頰發熱,趕忙脫口道,“今日我說的話,你不許傳出去!”
“喲,威脅老夫?”
“哼,若是你傳出去,我就把你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的故事傳的天下皆知!”
“這...”燭九尊又撓了撓頭,深深看了女子兩眼,索性嘆氣擺手,“好好,算你這丫頭厲害,老夫今日試錯了人,也是棋差一招。”
“川兒!”
此刻,蕭衍忍着那內傷劇痛,輕功疾行,攀上這崖口,只見燭九尊和李川兒一個垂頭喪氣,一個怒髮衝冠,卻是好奇不解。
“怎麼了?”蕭衍幾步搶到李川兒身邊,把她護在背後,低聲道“川兒,這臭胖子沒有爲難你把!”
“傻小子!”李川兒心頭甜甜,想起剛剛他爲救下自己,生生舉起那百斤的巨巖,男子氣概衝破雲霄,“我沒事,倒是你蠢笨的緊,這胖子說不舉起巨石就不跑,你還真信了!”
蕭衍苦笑撓頭,“我輕功不如他,若是不舉巨巖,他抓着你去了蹤跡,可是要了我的命。”
“胡說,什麼要了你的命。”女子嗔怪般瞪他一眼,三分責怪,七分溫柔。
“川兒,你躲在我身後,一會我和這胖子交手的時候,你趁機逃走。”蕭衍心知這燭九尊功夫強於自己,若是再讓李川兒留在此處,怕是凶多吉少。
“好小子,還要打?!”燭九尊見他擺開架勢,不免搖頭輕笑。
“哼!”蕭衍大喝一聲,也不待李川兒回答,卻是奔了上去。
“慢!”忽然,崖口又現出一道身影,長劍負後,短刃在手,卻是那隋朝楊家遺子,楊天行。
“喲!觀音婢的徒弟來了!”燭九尊見蕭衍被一語喝住,也收去內力笑道,“可是你家谷主願意見我了?”
“不錯。”楊天行點了點頭,拱手道“此間都是谷主舊友,不必大動干戈,列位還請隨我來吧。”
說話間,廣涼師帶着啞兒和那甲一也從山道行來。
“多謝前輩。”蕭衍見着啞兒平安無事,也是鬆了口氣。
廣涼師看了看男子,稍稍點頭,也不言語。
蕭衍此刻見着燭九尊終於罷手,也是緩了緩氣息,放鬆下來。
“臭小子!身上有傷還這麼要強!”李川兒急忙走來,瞪了眼男子,“什麼叫你和他交手,我趕緊離開,聽着彷彿是你少主,我還成了手下。”
蕭衍心知女子關心自己安慰,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我也是捨身護主,丫頭不給賞錢也罷,卻還怪我。”
“賞錢?”李川兒聽得噗嗤一笑,秀眉幾轉,瞪着他道,“討趣的臭小子,找打麼?”
蕭衍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麼,脫口問道“川兒,你要我在酒樓拖住廣涼師來這幽谷,何不直接告訴我,可是誆的我好慘,如若不是及時趕到,啞兒和你怕是要傷了一個。”
李川兒被他看出心思,欣慰笑了笑,面上卻是儘量保持平日的傲氣“臭小子不笨嘛,不過就算我傷了自己,也不會連累啞兒的,再者...”女子說到這裡頓了頓,聲音有些低了“你那不得道門的舊事不是一直都是你心頭一個包袱麼,這廣凉師是個怪異的老頭,今天碰上了是運氣,索性讓你問個痛快吧...”
原來,這李川兒得知幽谷鬼主就是觀音婢的時候,早已動了入谷尋母的念頭,怎奈那鳳凰閣中人多事雜,廣涼師似也在追查自己母親的下落,而這蕭衍爲了不得道門的血案也時常發愁,女子索性決意,孤身入谷尋母,一則讓蕭衍拖住那廣涼師,二則讓他了了自己門派的恩怨。
“所以你喬裝打扮來到這裡?”蕭衍輕笑搖頭,心頭明白一些“這丫頭平日好強的緊,此番入谷尋母卻是真情流露,她倒是不想讓太多人看見...哎...也是個笨丫頭。”
“嗯,本想用母后傳我的血玉換得進谷見她一面,怎奈…”李川兒瞪着面前這人,語氣不悅“怎奈,這臭胖子卻來攪事。”
“川兒…這大胖子不好惹,只怕我也敵不過。”蕭衍見對方手擒一人也能和自己鬥了幾十招而不亂,不免讚道。
“你們說什麼呢?老子還沒打夠!再來再來。”燭九尊笑了笑,左腳草鞋似乎有些難受,當下脫了甩了甩沙子。
“臭胖子,你又來找你那兩個蠢貨弟弟?”廣涼師冷冷問道。
“蠢不蠢輪不着你說。”燭九尊也不擡頭,笑道。
“各位…”楊天行見此間事了,隨後開口道,“想見谷主還請隨我來吧。”
蕭衍點了點頭,回道“多謝楊兄!”
甲一聽得一愣“天行,谷主不是說讓你…”
“楊某是答應過谷主不再入谷,可如今這廣涼師卻是我引來的…”楊天行雖然知道谷主和廣涼師是故人,可也不知二人竟有頗深瓜葛。
“哎…罷了…谷主怎麼說?”甲一知道楊天行已然見過谷主。
“谷主有言,還請大家移步雅雲閣,她自會出面。”楊天行朗聲回道,勁力響徹山谷,蕩卻幽幽。
“喲!是用劍的小子!?幾年不見內力好了許多啊!”燭九尊擡頭看了楊天行一眼,笑道。
“燭先生…你那兩位弟弟也在閣中,還請移步。”楊天行拱手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走吧!”蕭衍輕聲喚了句,卻不聞後者動靜。男子趕忙回頭看去,只見李川兒呆呆立在原地,雙目含淚,周身顫動,似乎還有心結。
“到底是個女兒家...”蕭衍淡淡望着女子笑了笑,語氣暖暖“走吧,川兒。一會見着面,也是好事,別哭了。”
“我纔沒哭。”李川兒沉聲回道,銀牙咬着嘴脣,不再答話,心中卻憶起兒時母親的面容,不免引出悲痛之意。
蕭衍看了苦笑搖頭,“這丫頭如此逞強...”
“蕭…蕭哥哥。”啞兒見這李川兒如此,出聲問道“谷主真是姐姐的母親麼?”
“你也知道了?”蕭衍回道。
啞兒點了點頭,指了指李川兒“我...我在樓中歇息之後到了集市,本想買些蔬菜瓜果晚上給你門做頓飯吃...誰...誰知遇見了姐姐,她說她母親現在在幽谷,二人已經十餘年沒見了…我...我擔心她所以便隨她來這裡了。”說着女子也是抿着嘴,有些傷感。
“走吧…”廣涼師聽了幾人交談,也似念起舊事,“阿婢還活着便好…”言罷足下飄然過了橋去。
“恩恩,走!老子好久沒見我倆弟弟了!”燭九尊撓了撓背後,草鞋一邁跟了上去。
甲一見到此處不免搖頭“幽谷幽谷,納去舊人不問世...”
衆人當下也不再耽擱,蕭衍陪着二女,緩緩走過黃泉橋,向雅雲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