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辭揚州遇水匪

第206章 辭揚州遇水匪

廳堂裡,眼波流轉,言語寥寥。正是:眼波初碰怎堪了?幽幽含羞草。情絲猶藤君知否?魂夢相牽盼君早起轎。

孫姨娘輕挪蓮步而來,便見紫鵑、雪雁兩個丫鬟躲在月門處,扯了花枝悄然往內中觀量。

孫姨娘到得近前,頓時嚇了兩個丫鬟一跳。見是孫姨娘,這才鬆了口氣。

孫姨娘笑問:“如何了?”

雪雁捂着嘴咯咯笑出聲來,孫姨娘便莞爾,隨即道:“老爺醒了,正要見覆生呢。”

紫鵑便道:“姨娘不若稍待,姑娘怕是與儉四爺還沒說夠話呢。”

“那便多等一會子。”

廳堂裡。

李惟儉將羅帕仔細收好,餘光瞥見花叢旁的裙裾,正色道:“聽聞又有林家子弟登門攪擾?妹妹若不好開口,那我就將其打發了。”

黛玉搖頭道:“這倒不用。有了前一遭,這回來的人極爲本分,怕是一心要過繼父親名下。”

“林叔父可應允了?”

黛玉就道:“父親並不看重這些……再說人心隔肚皮。他如今看着本分,焉知不是裝的?儉四哥不用費心,父親早有計較。”

“那就好。”

外間傳來一聲輕咳,孫姨娘緩緩行將進來,略略赧然道:“復生,老爺醒了,這會子就要見覆生。”

“哦?”

莫說是李惟儉,便是黛玉也連忙起身問道:“父親……可還好?”

那孫姨娘道:“孫大夫改了方子,兩副藥下去,果然就醒了。”

事不宜遲,誰也不知林如海還能撐到何時,李惟儉趕忙隨着孫姨娘去看望林如海。

後方正房暖閣裡,眼看六月天,卻門窗緊閉,又升了熏籠。李惟儉入得內中,便嗅到濃郁的尿騷味兒。相比前次,林如海又清癯了幾分,面色暗黃,只怕體內毒素積存,不停的從表皮沁出之故。

“林叔父!”

林如海瞥見李惟儉,面上露出一絲笑意來:“復生來了,坐。”

不勞丫鬟幫手,李惟儉拉過凳子在牀榻旁落座。林如海這會子已然不能靠坐,只略略墊高了身形,看着李惟儉道:“寒暄的話就莫要說了,我這會子精力不濟,下次醒來還不知是何時。”

“是。”

“復生……叔父這稱謂,可要改一改了。”

李惟儉與林如海對視一眼,頓時心下明瞭,起身鄭重其事一揖到地:“小婿見過岳父!”

“呀!”身後一聲驚呼,卻是不放心的黛玉追到暖閣門前,聽聞此言,頓時羞不可抑,緊忙掩面而去。

林如海好似的確精力不濟,因是隻是略略頷首,便沙啞着道:“玉兒年歲還小,只怕要除了孝方纔能與復生完婚。因是我思來想去,纔有如下安排——”

李惟儉湊近身形,聽着林如海的安排……

家財散去,大半帶去榮國府?不過十幾萬兩銀錢,李惟儉又豈會在意?

待林如海說過,見李惟儉渾不在意,這後續解釋的話語便說不下去了,感嘆道:“我爲官數年所得,不想竟在復生眼中不值一提。”

李惟儉趕忙道:“錢財有價,真心無價。小婿厚顏求肯恩師代爲求肯,本就不是爲了岳父的家業。”

林如海笑着頷首道:“好,好啊,我早知復生有情有義,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頓了頓,又道:“我爲宦數載,家財雖不多,卻總是結下了一些同年、故舊。雖說人走茶涼,可總有人還會賣我幾分薄面。”

說話間看向孫姨娘,孫姨娘便從箱籠裡取出一隻黑木匣子來,打開,露出內中一迭信箋。

林如海道:“復生既入官場,總有馬高鐙短的時候。若遇爲難之事,可持此信求援,或有幾分助益。”

李惟儉心下明瞭,林如海這是將所有政治資源盡數傳給了自己啊。他少年得意,又看似朋友滿天下,實則根基最是淺薄,連過氣的勳貴都比不得。如今看似花團錦簇,來日遇到挫折,又有幾人真心爲其奔走?

這十幾封信箋,到時有半數響應,李惟儉就有了轉圜餘地。這內中的珍貴,外人自是難以體會。

因是李惟儉鄭重接了,而後起身長揖:“小婿多謝岳父照拂。”

林如海擺擺手,說道:“遺奏,我已發出,就是不知聖人何時賜婚。玉兒這三、四年總要養在榮國府,復生若得空,務必多加照拂。”

“此事小婿省的,便是岳父不說,小婿也不敢大意。”

都是人精,早知榮國府衰敗,那十幾萬白花花的銀錢晃眼。若得知黛玉與李惟儉的婚事,誰敢保榮國府不會生出吃絕戶的心思?

李惟儉當着林如海的麪點檢了那些信箋,內中多是寄與地方知府、朝中御使言官,最高者不過從三品。看着自是不如恩師嚴希堯的人脈,可這般朝臣纔是大順的中流砥柱,過得數年,說不得搖身一變,就成了朝堂上的兗兗諸公。

點檢過了,李惟儉果然不曾見到寄給賈雨村的信箋,猶豫了下,問道:“岳父,爲何不見寄給賈府尊的信箋?”

林如海蹙眉道:“賈雨村此人,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

此言一語道破玄機!至於林如海當日爲何舉薦賈雨村,李惟儉又不是愣頭青,自是不曾問出口。這朝野百官,能臣有能臣的用法,小人自是有小人的用處。

就聽林如海又道:“先前聽聞,賈雨村好似走通了陳宏謀的門路,說不得這幾年就要大用。復生在內府爲官,不消與其打交道,此人心性難測,其起勢時莫要開罪了。”

原來早就與首輔一系的新黨搭上了!李惟儉頓時釋然,以賈雨村這鑽營的性子,又哪裡會放過新黨這般的大粗腿?隱約記得劇中此人平步青雲,後來還歹人抄撿了榮國府,看來是搭上了新黨啊。

當下翁婿二人密談一番,林如海殷殷叮囑,臨了又好似有些幽怨。林如海不曾點破嚴希堯信箋中密語,李惟儉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因着林如海病重,李惟儉自是不好留在鹽司內宅。這日下晌回返驛館,那晴雯就領着紅了眼圈的香菱尋了過來。

“慢慢說,這是怎地了?”

香菱只顧着啜泣,晴雯就道:“四爺不知,甄大娘自上了船就不大好,起初還道是暈船。誰想今兒頭晌就高燒不止——”

“可請了郎中?”

“請了,只是那郎中說得雲山霧罩,只道甄大娘陰陽兩虧,說此番怕是兇險。”

李惟儉暗暗蹙眉不已。那甄大娘過了十來年苦日子,只憑着找尋女兒的心氣強撐,如今尋了香菱,心下圓滿,這一口氣松下,果然病來如山倒!

眼看香菱哭得淚人也似,李惟儉便道:“不妨,我恰好知道一位名醫,即刻請來給甄大娘診治一番。”

香菱緊忙跪下道:“多謝四爺,香菱無以爲報,此生甘願做牛做馬以報四爺恩德。”

李惟儉擺手道:“這話就過了。你是我身邊人,這般事我又怎會不管?”

當下點過吳海寧走了一遭鹽司衙門,將江南名醫徐大業請了過來,爲那甄大娘診治一番,非但是陰陽,便是氣血也極爲虛弱。

那徐大業便道:“甄家娘子這病症來得快,待我下兩副藥暫且安穩住。其後須得將養上一、二月,尤其是食補、藥膳不可短了。”

香菱忙問:“大夫,我娘可能去京師?”

徐大業捻鬚道:“怕是不好移動,總要養好了纔是。”

“這——”

李惟儉奉上診金,命人將徐大業送回鹽司內宅。心下暗自合計,甄大娘這一病,香菱怕是不好回京師了。

可香菱這性子,向來綿軟,慣於逆來順受,實在當不得家。留這母女二人在江南,說不得會招惹來事端,總要再留旁人看顧。

可惜紅玉不在身邊兒,有紅玉在,此事自是會辦得妥帖。如今除去香菱,還餘下琇瑩、晴雯二人,琇瑩是個憨憨,空有一身武藝,遇事兒沒主心骨慫得不行;晴雯倒是爆炭脾氣,奈何心思都掛在臉上,半點心計也無。

思來想去,李惟儉點過三個丫鬟將此事說過,繼而道:“香菱母女怕是要留在此地了,我打算將你們三人一併送去林妹妹處。香菱自不用說,你們二人,一來照顧甄大娘;二來,也替我看顧着林妹妹。”

香菱這會子滿心感激,琇瑩這個憨憨想着不能隨行有些不高興,晴雯倒是聽出了弦外之音。

“四爺……您跟林姑娘。”

李惟儉笑着頷首:“守得雲開見月明。此事不好張揚,伱們莫要傳出去了。”

晴雯便笑道:“恭賀四爺得償所願,林姑娘做主母,我是千肯萬肯的。四爺放心,我保準兒看顧着林姑娘,定然不會讓人欺侮了。”

此事就此定下,夜裡李惟儉又分別叫過琇瑩與晴雯,給晴雯留了一千兩銀錢,幾人花用都從晴雯這裡出;又仔細交代了琇瑩這憨丫頭。晴雯敢吵架,每回明明佔着理卻偏生能吵得自己沒理,李惟儉便交代琇瑩,能動手儘量別吵吵!

左右有黛玉照應着,林如海早就將姬妾打發了,只留了個不惹是非的孫姨娘。賈璉也不會無故生是非,留在鹽司內宅,能上門找麻煩的頂多是林家那些遠親。有黛玉撐腰,林家遠親又算哪根兒蔥?

兩女唯唯應下,只是滿心不捨李惟儉,李惟儉又何曾捨得?夜裡本要大被同眠、荒唐一場,琇瑩羞羞答答不曾反駁,晴雯卻是遭受不住,到底披了衣裳逃了去。

轉過天來,李惟儉一早領着人去得鹽司內宅,不曾見到黛玉,只尋了孫姨娘將此事一說,那孫姨娘只道李惟儉藉故留下人手照看黛玉,因是應承時眼中不乏揶揄之色。

李惟儉厚着臉面只道沒瞧見,待安置了甄大娘與三個丫鬟,這才帶了碧桐登船啓程,一路直奔松江府上海縣而去。

………………………………………………

大明宮、御花園。

政和帝正在亭中小坐,戴權便奉上奏書來。

政和帝接過奏章來,細細觀量。王子騰巡查九邊,偏生在大同鎩羽,前月方纔鬧過餉,朝廷撥付了一百五十萬銀錢方纔安撫住,結果這個月又鬧將起來。

政和帝暗暗蹙眉,如今天下邊將,半數出自榮、寧二府,眼看便要與準噶爾開戰,自是穩字當先,可這清查之事也不能停下。

他暗自思忖,總要安撫了這些驕兵悍將才是。忽而瞥見侍立一旁的元春,政和帝心下一動,放下奏章道:“你進宮多久了?”

元春趕忙躬身一福道:“回聖人,眼看十年了。”

“十年了啊……”政和帝轉頭看向戴權,吩咐道:“元春隨侍有功,升做昭儀。”

戴權趕忙應聲,隨即滿是喜意地看向元春。元春雖面上略帶喜意,心下卻極爲納罕。

這二年聖人雖時常將她帶在身邊兒,卻從未寵幸過,怎地這會子忽而就升了昭儀?

大順承襲明制,宮中女子若不爲後宮,便爲女官。自然,這二者之間能轉換。女官得了恩寵,轉做后妃也是尋常。

這后妃自皇后往下,分作貴妃、妃、嬪、昭儀、婕妤、美人、才人、選侍、淑女,這昭儀乃是嬪妃之下頭一等,聖人到底存着什麼心思?

心下納罕,元春叩謝了天恩,又端莊如故,隨侍在一旁。

政和帝隨口問道:“忠勇王還不曾回返?”

那戴權連忙稟報道:“回聖人,王爺一早兒去了京營,料想要耽擱一些時辰。”

“嗯。”政和帝頷首,將王子騰所奏丟在一旁,待瞥見下一封,連忙展開來仔細觀量。

此奏章乃是病重的兩淮巡鹽御史林如海所上,內中言辭懇切,自知時日無多,兼兩淮鹽政敗壞,懇請聖人派能臣干將,快刀斬亂麻將兩淮鹽政疏離了,如此方纔能不破不立。

其後又求肯爲其獨女賜婚,臨行之際,舐犢情深溢於言表。

政和帝看得唏噓不已。林海啊……那可是他極爲信重的臣子!幹練通達,又不失圓潤,結果去得兩淮數年,方纔要大展拳腳便病重不起。 數年間髮妻先亡,幼子又夭,嚇得林海緊忙將女兒送到了京師榮國府,結果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

錯非如此,只待梳理了鹽政,政和帝還打算大用林海呢!

又見林海爲女兒所選的夫婿乃是李惟儉,政和帝心下五味雜陳。思量了須臾,說道:“命御醫速速南下,爲林如海診治。”

若林海果然天不假年,這賜婚之事,政和帝自是會應允的。不過此時林家女年歲還小,倒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戴權應下,緊忙招呼小黃門吩咐了。

政和帝又抄起第三封奏章,卻是廣州內府蔗糖務懇請留存銀兩,以待明年大展拳腳。

政和帝蹙眉道:“怎麼內府的奏章也送上來了?”

戴權賠笑道:“聖人,忠勇王前日就卸了內府總理大臣的差事,這內府一時無人做主,只好呈報上來,請聖人做主。”

是了,胞弟要帶兵出征,內府那些繁雜自是無暇理會。政和帝掃量一眼,廣州內府請求留存八萬兩……倒是不多,準了。

正待此時,忽而有小黃門快步行來躡足附耳與戴權說了,戴權這才捧着拂塵到得近前躬身道:“聖人,忠勇王請見。”

“宣。”

不片刻,忠勇王龍行虎步入得御花園,這會子忠勇王可謂意氣風發——終於又要領兵出征了。

政和帝只瞥了一眼,就揶揄道:“領兵就這般高興?”

忠勇王這會子也不拘禮節了,嘿然道:“聖人知我,此生沒旁的心思,惟願馬革裹屍——”

“呸!出征在即,少說那不吉利的。”

“這不是話趕話嘛。”

政和帝揚了揚下巴,忠勇王順勢落座,稟報道:“武毅營全員整備,除去那一哨,餘下兵馬枕戈待發。聖人,臣弟打算明日便啓程。”

政和帝道:“這且不忙……你這一去,內府無人主持,可有推薦人選?”

“這……”忠勇王思量道:“聖人也知,如今內府掛名的協理大臣不少,可真個兒能擔當差事的不過兩人。王勤年長,行事穩妥一些;趙奎年輕,膽子大一些。此二人若能合力,則內府一切大小適宜都可處置;若有紛爭,只怕就……聖人不若另選賢能,領內府差事?”

政和帝撓頭不已,這內府可是自留地,哪兒能隨意讓外臣染指?可指定宦官領總理大臣差事,必會引得文官羣起。

那李惟儉倒是個有能爲的,南下數月,蔗糖務眼看就要鋪展開來。廣東只是開了個頭,真正的大頭兒還在廣西。若果然鋪展開來,十年後便是歲入沒一千萬,八百萬起碼是有的!

再有那水泥務,惹得忠勇王一邊兒拍手叫好,一邊兒破口大罵!水泥啊,問過嚴希堯才知,這東西簡直是鑄城利器。若在青海修築屯堡,用此物配合磚石,不數日便能起一堡!如此一路鋪展過去,圍也將準噶爾賊子圍死了!

可惜大軍出征在即,想要在陝甘籌辦水泥務也來不及了。不過忠勇王已然從西山島抽調了十幾個匠人,留待在西寧看看有無機會創辦水泥務。

罵過了,見李惟儉憑空爲內府賺了一千二百萬兩銀錢,錯非忠勇王只一個寶貝女兒,這會子都有心招李惟儉爲女婿了。

外間都傳其爲李財神,還真真兒是財神啊!

莫說是忠勇王了,便是當朝首輔陳宏謀,這會子都轉了心思。銀錢充裕,陳宏謀自可大展拳腳,前日眼見吏治整飭的差不多了,繼火耗歸公,又出廢除賤籍一策。

從此以後,賤籍廢除,可參與科舉,奴僕子嗣自動脫離奴籍。江南世家大戶,奴僕成千上萬,全都不用納稅,這一刀斬向誰的,自是不言自明。

若有朝一日李惟儉不幸捲入朝爭,只怕上上下下都要保着這位活財神。沒了李惟儉,誰給大順撈銀子?

可惜啊,李惟儉到底差着年歲,難以服衆。此番立功回返,這官位不能動,爵位也不好動,追封倒是能動一動,算算竟不好賞賜。

政和帝思量須臾,頷首道:“罷了,回頭兒朕在宗室裡找尋找尋,暫且頂一陣兒吧。”

忠勇王應承下來,轉而笑道:“聖人,若看了邸報,見臣弟領兵出征,保準那李復生一準兒就急了。”

政和帝笑道:“荒唐,他好好留在內府就是了,待過十年再轉去戶部,怎地見天想着領兵打仗?”

忠勇王道:“聖人不知,李復生心心念念想着封爵,我大順又唯有軍功方纔能封公、侯、伯,只怕也是因此才這般上心。”

政和帝嘴上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這兩軍交鋒又豈是兒戲?”

話是這般說,可政和帝心下卻稍稍鬆了口氣。李惟儉連番立下大功,又家資無數,政和帝生怕李惟儉從此懈怠了,而後渾渾噩噩泯然衆人。有追求好啊,如此方可放心驅使,那李惟儉也能盡心盡力。

至於從前流連榮國府,貪戀府中姑娘……少年人嘛,哪個不貪花好色?算不得大毛病。若李惟儉又有能爲,又克己復禮好似道學先生一般,那皇帝心中可就要嘀咕了:不求名利,你李復生到底要求什麼?

如今大抵明晰了,李復生與榮國府二姑娘勾勾搭搭,轉頭又求娶林家獨女……無怪要求賜婚。這並嫡之事在大順雖不算新鮮,卻也不算多見。就是那賈家女,讓政和帝心下厭嫌。

這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爲何偏要娶賈家女?

收攝心思,政和帝便道:“待李復生回來再說……朕思量着,不成就讓其押運糧草,混個軍功就是了。”

忠勇王頓時笑着拱手道:“臣弟也是這般心思。送了糧草,臣弟就把李復生拘在大營裡,免得出了閃失。”

元春在一旁侍立,暗暗思忖着聖人與忠勇王的言語,琢磨着回頭總要將話遞出去,讓家中好生交好那李惟儉。正待此時,忽而見聖人瞥將過來,略略對視,聖人那眸子銳利無比,好似刀子一般扎將過來。

元春頓時心下駭然,連忙垂下頭去。待須臾,見聖人復又與忠勇王言談甚歡,元春暗自後怕。這有些話,只怕不好外傳啊!

……………………………………………………

長江上,兩艘官船順流而下。

弦月高懸,綴後一艘船上燈火通明。

碧桐輕輕用小刀削着鉛筆,乜斜觀量,便見紙箋上多了些拉丁字符,更多的則是看不懂的漢字。桌案後端坐的少年官人蹙眉長思,也不知思忖着什麼。

船行自運河匯入長江,順流而下一刻不停,到入夜時已過了江陰。許是臨近梅雨季之故,外間天氣潮熱,碧桐感覺好似回到了濠境一般。

新主人身邊的幾個侍女都留在了那繁華的揚州,如今只剩她一個,碧桐不由得心下惴惴,既期待,又有些畏懼。

雖到了遙遠的東方,鬧不清東方的歷法,但她確切的知曉自己應該過了十六歲生日了。與晴雯、香菱、琇瑩相處許久,碧桐逐漸適應了東方思維。

在她們看來,新主人這般的少年官人,放在整個帝國也算得上龍與鳳凰,或許要一百年才能出一個。給這樣的人做妾室,甚至是外室,都是無上的榮光。

她與琇瑩接觸的最多,琇瑩閒暇時總會提起新主人。說一年多前新主人是多麼的落魄,爲了一個考試資格,甚至冒險借貸了三千兩銀子!

而後新主人靠着無比的才華與能力,很快得到了帝國皇帝陛下的賞識,考試過後,因爲曾經的功績,不但成爲了帝國官員,甚至還封下了爵位。

碧桐總聽母親講過往,知道在歐洲一個普通人要想成爲貴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這樣的事,幾乎時而就會發生在大順。

或許是適應了東方審美,這會子碧桐偷眼觀量,只覺得新主人無比順眼……或許是因爲新主人善待了香菱與她的母親。或許,來日新主人也會這般善待自己?

碧桐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祈禱新主人要自己侍寢時能溫柔一些……畢竟,她可還是第一次呢。

胡亂思忖中,鉛筆尖斷了。碧桐心中一緊,卻見新主人毫無反應。她略略鬆了口氣,又重新削起來。

李惟儉舒展身形,放下鉛筆,隨着時間流逝,他的記憶果然模糊了起來。上一次接觸化學,還是前世大學時的公開課,如今他甚至連某些化學符號都忘記了。

工業革命,不只是動力革命,更是物理、化學全方位的跟進。實學勉強在大順紮下了根基,於士大夫中廣爲流傳,也有不少士大夫成了堪比西夷的學者。但化學,這會子西夷都沒鬧明白,指望大順民間自己研究出來,只怕李惟儉臨死前是看不見了。

青海之戰也不知能不能趕得及,不過這推動工業化的腳步不能停。小體積的鍋駝機,更大體積的蒸汽機,都在有條不紊的造着,接下來首要問題是鋼鐵,而後便是化學材料。

哎,慢慢來吧。

李惟儉活動脖頸,碧桐見狀,略略猶豫,隨即湊上前,輕輕爲其揉捏。李惟儉閉幕享受,出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碧桐抽出右手,自腰間汗巾子裡抽出懷錶,打開來掃了一眼:“晚上八點一刻……額,戌時一刻。”

“唔,不早了,該歇息了。”

碧桐馬上道:“我這就去鋪牀。”

碧桐邁步前行,許是還不曾習慣大順的服飾,裙裾絆了腳,碧桐踉蹌了下才穩住身形,緊忙去了隔壁艙室。

外間隱約傳來細碎的爆竹聲,李惟儉心下納罕,不年不節的,這岸上人家怎地半夜裡放爆竹?

正待此時,外間腳步聲漸近,艙門打開,程噩面色凝重行將進來:“郎中,二里開外有船隻接戰!”

睏意頓時一掃而光,李惟儉霍然起身道:“可知都是誰在交手?”

倭寇一直不曾絕跡,只是輕易不敢上岸。大順海運佔比極高,商賈自然不是傻的,因是民間海運也極爲發達。自幕府逃出的浪人,時而窩藏大順近海島礁左近,趁其不備劫掠船隻。

李惟儉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可是長江上,倭寇若是敢進來,豈不是要被長江水師關門打狗?

因是緊忙問道:“不是倭寇,這長江上也鬧水匪?”

程噩同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納罕着道:“下官也不知緣故,聽聞太湖倒是有些水匪,只是不成氣候。這長江航道往來頻繁,料想應該不會有水匪吧?”

“幾條船?”

“黑漆漆看不真切,大抵是十幾艘小船圍攻兩條大船。”

李惟儉當即邁步而出,上得甲板上,自禁軍手中接了單通望遠鏡朝着遠處觀量。此時船行漸近,隱約可見一艘大船火光沖天,另一艘大船時而放排銃,中彈的水匪便會慘叫着掉落水中。

觀量須臾,李惟儉看明白了。兩艘大船都是官船,來襲的十幾條都是漁船,且水匪沒有火炮。

李惟儉與程噩對視一眼,便笑着道:“恭喜程哨總,這可是送上門的功勞啊。”

那程噩卻顧慮道:“總是要先保護郎中才是。”

李惟儉樂了:“兩艘船上百多號禁軍弟兄,還怕區區幾十號水匪?程哨總放心施爲就是了,大不了我回船艙躲一會兒。”

程噩這才露出笑模樣,拱手道:“如此,多謝郎中成全。”

“哈,你別怪我耽擱了大夥兒去青海發財就是了。”

“哈哈,郎中說笑了。”

此番南下,單是李惟儉賞下的銀錢就抵得上大夥兒一年俸祿了,誰敢怪罪?只怕心下還巴不得多跟在李惟儉身邊兒一些時日呢。

當下李惟儉回返船艙,程噩摩拳擦掌,吹哨子點出一哨弟兄,兩條官船朝着事發地靠攏過去。

李惟儉隔窗觀量,待離得近了,噼噼啪啪一通排槍過去,水匪頓時亂做一鍋粥。有駕船奔逃的,也有乾脆跳進江水裡的,只三陣排槍,便將水匪驅散。

這兩條官船可不是水師戰艦,武毅鎮禁軍又多是旱鴨子,因是程噩只能在船甲板上跺腳乾着急,眼看着水匪四散而去。

偏在此時,被救那條大船上喊道:“多謝對面的朋友出手相助,敢問船上是哪位大人做主?”

程噩朗聲回道:“我等乃是二等男,內府會稽司郎中,李大人的護衛。敢問對面兒又是哪位?”

便聽得一聲驚呼,那人顫聲求告道:“李大人?可是李惟儉李大人?李大人,在下乃是欽差保齡侯史大人的幕友,此番押送江南人犯,不料走漏了風聲,半途遭匪人截殺,史大人不幸墜水,還請李大人援手啊!”

李惟儉頓時瞠目結舌,保齡侯史鼐是欽差?還掉水裡了?這可真是……

第304章 管家第371章 登門道惱第16章 房中小事第44章 儉四哥要發財了?第43章 周長史:本官信得着復生。第307章 探春 寶釵生嫌隙第95章 馴養第361章 實學社第138章 天貺節之約第266章 偷腥第105章 餞花第260章 湘雲進園第381章 金桂起歹意第403章 花珍珠謀救賈寶玉第180章 林如海病重第264章 消暑之邀第328章 楝兒第201章 不是丈夫!第396章 邢夫人掌家第255章 豆蔻年華出芙蓉第102章 忠靖侯第252章 發落第20章 兩小心生間隙 寶釵心急如焚第206章 辭揚州遇水匪第145章 一出好戲第235章 捅破天第254章 李伯爺夜襲第317章 賜婚第371章 登門道惱第105章 餞花第154章 術第160章 舊事重提第242章 鳩佔鵲巢第181章 安撫第46章 吳海平無意得姻緣 薛姨媽聞金陵報喪第241章 再無寧國府第52章 李惟儉謀後路第239章 蠱惑第87章 別院第363章 鳳姐兒生毒計第233章第79章 帳挽銀鉤第298章 你不仁 我不義第4章 晴雯 紅玉第412章 抄撿第292章 賈赦之死第172章 比鄰第11章 吃水難 遞小話第280章 有福之人第6章 幻滅第310章 撞破第348章 金桂構陷第136章 納妾第348章 金桂構陷第200章 不服去告!第23章 李惟儉拿喬 薛姨媽贈婢第42章 司棋暗生心思 貴人連番造訪第373章 尤氏奔喪第113章 攀附第348章 金桂構陷第355章 賺入大觀園第96章 各有算盤第49章 大老爺的算計第49章 大老爺的算計第95章 馴養第231章 手帕交第11章 吃水難 遞小話第345章 處罰第379章 求告無門第165章 隔天涯之遙而不生疏第112章 瓊閨秀玉第3章 如此秀才第402章 清明祭祖第165章 隔天涯之遙而不生疏第384章 良媒第365章 吞生金自逝第181章 安撫第337章 山路遇襲第341章 清譽第370章 輕煙出岫第335章 金桂設計第372章 三姐兒葬母第222章 封號竟陵第97章 下場第263章 暗流第29章 賈珍:請家法!第342章 不負朕望第397章 執意尋舛錯第200章 不服去告!第207章 分紅第48章 珍哥兒不會也這般想吧?第133章 頭面兒第266章 偷腥第257章 滴翠亭第248章 以詩爲戲第317章 賜婚第383章 託庇第416章 前塵舊夢第342章 不負朕望第218章 才選鳳藻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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