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在“大小”局的賭桌上找到苗王城的地痞阿古力的,十三找到阿古力的時候,他正因爲口袋輸空而焦慮的抓撓着蓬亂四散的髮髻。阿古力似乎還欠了賭坊莊家的錢,嘴裡不斷地罵着髒話。
十三拍拍阿古力的肩,用苗鄉話叫了聲“老兄”。阿古力並沒有回頭,只是用他黑灰的手指往後撥了撥,不高興的爆出一句髒話,讓十三滾開。
十三很無奈的聳聳肩,也不再叫阿古力,只是在一旁看着阿古力又輸了一筆錢,那是賭坊莊家肯借給他的最後一筆錢。莊家不願意再借錢給阿古力,並驅趕他離開賭桌。
阿古力顯然並不想走,他還想趕本呢,一直與莊家糾纏着,希望莊家再給他一筆。就在阿古力無計可施的時候,一錠五十兩的銀子從他身後伸了出來。但銀子並沒有停留在他眼前多久,很快銀子便又縮了回去,阿古力的眼睛隨着銀子的移動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斯文的年輕人。
十三笑笑,在阿古力的眼前晃了晃銀子,說:“想要?”
阿古力並沒有答話,只是一眼不眨的盯着十三手上的銀子,眼珠子因爲銀子的晃動而上下左右轉動,喉嚨發出吞嚥口水的聲音,雙手不停地瑟縮在胸前揉搓着。
十三覺得滑稽極了,想要逗逗他,但又想到天色不早了,於是很豪爽的將銀子丟給阿古力,併爲他償還了賭坊的欠債。
阿古力像捧着寶貝似地小心翼翼的將銀元寶收入前襟裡,笑呵呵的跟着十三來到賭坊旁邊的巷子裡。
十三先用苗鄉話問了阿古力一句:“你會說燕國話嗎?”因爲十三雖然能夠聽得懂苗鄉話,但是能說的卻並不多,說的很生澀,而且因爲苗疆與中原的往來越來越多,很多的苗疆人都是會說燕國話的。
阿古力用着略顯生澀但是吐字很清晰的燕國話回了十三一句:“沒有問題,我阿古力什麼話不會說,區區燕國話不在話下。”
十三懶得跟他計較,直入正題道:“我聽說這苗王城方圓幾百裡的地方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希望你對得起這個稱號,也希望你對得起我爲你付的錢。”
“呵呵,”阿古力乾笑兩聲,“當然沒問題,我阿古力……”
“好好好,停停停,”十三知道阿古力又要講自己多麼多麼牛氣了,趕緊打斷阿古力道:“我也不拐彎抹角,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來苗王城的那羣南詔人是什麼人,他們又去了哪裡?”
“這……這……”阿古力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但看着十三瞪視的眼神,縮了縮脖子,拿人的口軟,只能知無不言了。阿古力看了看四周,樣子更顯猥瑣,“那羣人的來頭大了,小爺,你真的要探聽那羣人嗎?被人查起來,小人的性命是小,小爺你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可不能……”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好了,我保管你讓我滿意我會再給你銀子。”
一說到銀子,阿古力哪還管什麼性命,錢纔是最重要的,於是豁出去的長吸一口氣說道:“那羣人是從南詔皇室來的,是什麼人,阿古力我還真不知道,小人也不是神不是。聽說那羣人起先是在南詔皇室很有地位的,聽說還要謀反呢,只是南詔最近不知道出了何事,那些企圖謀反的人竟然暗地裡跑到苗王城來了。只是只說是城門口來了一羣南詔人,但是後來就不知蹤跡了,小爺您知道的,這苗王城雖然不大,但是這裡各路人都有,幾個南詔人進城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所以後來也就沒聽人再說起了。”
十三想想,也是的
,這裡面的事情估計阿古力也不會知道,可是南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也太奇怪了,阿古力說的人不會就是六皇子一羣人吧,六皇子與南詔皇室是有聯繫的,而且據說六皇子一直與南詔二王子聯繫頗多,二王子是個有野心卻沒有正統地位的人。如果真的是阿古力所說的,那很有可能是他們兩人中的一路人,或許兩路人都過來了?南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太奇怪了。
阿古力看十三兀自自己想着,不理他,有些尷尬,只好乾咳一聲,讓十三注意到自己。
十三緩過神來,看看阿古力不停揉搓的雙手,翻個白眼道:“就說這些就想要銀子,這些話最多隻能頂之前我給你的,這樣吧,我也不是什麼無情的人,咱們各取所需,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幫我查查那羣人在哪裡落腳。五十兩,怎麼樣?”
“一天?小爺,這……時間有點……”
“一百兩。再多就沒了,你做不做?”
阿古力生怕十三反悔,忙說道:“做做做,當然,我阿古力保證爲小爺做到。”
和阿古力分開之後,十三看天色還不是特別晚,於是決定先去其他街道轉轉,希望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苗王城的街道四通八達,真像阿古力說的,什麼人都有,走在路上,耳邊的各種方言不絕於耳,在這樣的城鎮裡要去找某些人還真是不容易的,不過很顯然阿古力是有自己的辦法的。十三在京城最出名的包打聽,對於京城的大小事,只要給她一點線索,一天的時間,什麼都能挖出來,他們這種人總是會有自己的辦法的,而阿古力也是這種人。
走着走着,看着看着,想着想着,不覺天色就暗了下來。十三想估計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只能指望阿古力找到的消息了。天黑了,她再不回去,歸韻小棠就該擔心了。明天她們是不能走了,根據阿古力所說,南詔她們根本就不用擔心的了,看來那邊局勢還是較穩的。至少目前不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苗王城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太被動了。
十三是繞過都使府往客棧去的,走到都使府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玩過街角就是客棧那條街了,十三正要往街角過去,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街角隱過去。是南宮澈,那個黑影,十三的腦海裡只想着南宮澈又出現了,根本就來不及想什麼就追了上去。
剛開始都能看到轉過街角的衣角的,沒想到追了幾條街竟然就不見了。十三瞥一眼四周,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追到哪裡了,這裡相當之荒涼,連鳥叫都沒有,寂靜的暗巷裡顯得非常詭異。
十三不禁冷汗直冒,正要邁步離開的時候,從後面冒出一把利劍搭在了頸子上。
“朋……朋友……刀劍無眼,小心些。”
“不轉過頭來看看老朋友。”隨着身後調侃的聲音出現,利劍也慢慢從十三脖子上拿了下來。
劍一撤下來,十三就氣得跳腳,幾乎是聽見聲音的同時,十三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該死的南宮澈,該死的黑影。
“你個南宮黑影,你嚇死我了!”十三氣的有些語無倫次。
南宮澈慢慢收起劍,繼續調侃道:“我不知道你膽子這麼小啊,什麼時候十三小爺也開始怕這些刀劍了。”
“你少笑話我,”十三瞪一眼南宮澈,“既然被你捉到了,我也不狡辯了,你知道我和我大姐都來苗王城了吧。”
南宮澈沒有否認,微點了點頭,是的,他來苗王城已經五天了,十三三人一進苗王城他
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被出門亂逛的十三跟蹤了,這個人還真是他的剋星,每次辦事都會遇到這個麻煩。
“那你想怎麼樣,我們不會妨礙你做事的,我知道你在苗王城肯定是在辦什麼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不用在意我們哈,哈哈哈。”想到上次在東海幫的後山上被南宮澈捉住的情景,十三覺得還是求饒的好,上次是有備出去的,這次純屬巧合呀,沒有準備東西,逃也逃不掉了。
南宮澈無奈的笑了笑道:“我是不會把你怎麼樣,不過……”十三一看到南宮澈那種陰險的表情,一聽到南宮澈那種陰險的聲音,肯定沒好事。
果然南宮澈上前一步走到十三身側,說道:“不如就說說你們是什麼人吧?不會那麼巧,每次辦事都遇見你們吧。”
“你……你……你……,”十三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你離這麼近幹嘛,走開點。”
十三隻好轉移話題,往旁邊側了一步,不想讓南宮澈發現她緊張的不得了。
南宮澈並不追究,只是笑笑,然後又重複一句:“怎麼?不想說,那我們就這麼耗着,反正我今晚也沒什麼要緊事。”
十三眼珠子直溜,完了,怎麼辦啊,想想想,想對策,對了!十三迅速擡起頭對着南宮澈不屑的說的:“哼,你神氣的什麼勁,我告訴你,你現在也有把柄在我手裡。”
“哦?我還真想聽聽呢。”南宮澈雖然說着這話,但是十三聽着一點也不覺得南宮澈有什麼要怕的。
“你昨天晚上去都使府的書房的事,我們三個人都看見了,我們還知道都使死了。”
“所以呢?”
什麼?南宮澈只是很淡定的回了一句“所以呢”,十三覺得丟臉死了。只好繼續說道:“是你吧,是你殺的都使吧?”
南宮澈沒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嘴角噙着笑看着十三,讓十三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白癡一樣。但還是繼續大聲說道:“你爲什麼要秘密殺掉都使,朝廷不會給你下這種命令吧,哼,我告訴你,我今天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保管這個事會傳到皇上耳朵裡,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南宮澈像是看小丑一樣看了十三幾眼,就想逗逗她,於是說道:“你以爲皇上會相信誰?”
這下輪到十三無語了,對啊,南宮澈是當今聖上的得意臣子,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歌姬,充其量算是江湖上的小嘍嘍包打聽,她們有沒有直接證據,當今聖上沒理由相信她們呀?十三覺得囧極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圓場。
南宮澈擡頭看看月色,不想再跟十三在這裡耗着了,往十三走過去。十三看見南宮澈走過來嚇得要死,他不會是要殺她吧,或者是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她知道像他們那種做官的對犯人都是很有招的,十三嚇得脖子都縮在了一起,眼睛閉得緊緊的,但是,過了好一會卻並沒有感到什麼動靜。
擡頭一看,就是南宮澈無限放大的臉,那個該死的南宮黑影居然像看笑話一樣看着她緊張的說不出話。
南宮澈看見十三睜開眼,慌亂害怕的眼神慢慢被憤怒所取代,只是對十三小聲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看着你們從來沒有壞過事的份上,這次先饒了你,下次別再讓我抓到了。”說完就繞過十三,往巷口走去了。
走得有些遠的時候,只聽巷子裡傳來十三憤怒的聲音“你這個該死的南宮黑影,看在你救過小爺的份上,小爺這次不跟你計較。”
走遠的南宮澈不自覺的就笑出了聲,他甚至可以想到十三跳腳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