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寵從來都是由着皇上一人的心性罷了,因此皇帝此刻所想就變得至關重要,我是知道的,沒有除掉多羅一族,皇上斷然不會輕慢了多羅晴柔,既然皇貴妃派了貼身的醉香來請,那麼,皇上是一定要去的。
“皇貴妃既然有要事與皇上商量,臣妾也覺得皇上應該過去瞧瞧,難爲娘娘這樣費心爲皇家周全,醉香說娘娘徹夜無眠,想必要傷了精神的,臣妾這裡才熬好了補氣養身的蔘茸滋補湯,請醉香姑姑帶一盅回去,叫皇貴妃娘娘補補身子纔好呢。”我與皇上說着,又周全了皇帝的顏面,將醉香叫到了近前,夏菡奉了湯水在匣中,叫醉香帶着回去。
醉香謝了恩,皇上只是默默的點頭,他微微笑了對我道:“你與柔兒交好,也難爲你了,柔兒素日忙於後宮諸事,或有不周到的,便忽略了自己的身子,朕也不得而知,難爲宛嬪這樣細心,朕也要好好問一問柔兒的身子,請太醫爲她好好把脈纔是呢。”皇上說着站起身,手裡還拿着摺扇與念珠,三步之後便停頓下來,戀戀不捨的對我道:“宛兒,朕明日再來看你。”
醉香稍稍回頭,她的眼神正好落入我的眼中,忙對皇上道:“前朝事多,近日天氣不好,多雨季,皇上若是乏累了可以就近在未央宮歇歇。皇貴妃娘娘操勞,皇上也該多去陪陪娘娘。臣妾這裡一切都好。”我屈膝下去半跪着,便是送皇上起駕的架勢了,皇帝豈有不知我心裡的呢?醉香在前他也無法,只是笑了笑,甩手離去。
皇上的行蹤在後宮裡從來不是秘密,他前腳進了我的宮門,後腳皇貴妃便會知道,她故意此刻請皇上過去便是故意了。我有着身孕,皇上往來勤了些,她便坐不住了,雖然掌管六宮,她吃醋拔尖爭寵的功夫卻仍舊不減當年。
“小主,巴布郎是哪裡?”幻月扶着我回屋坐下,爲我斟了一杯茶,然後歪着頭問着我,她不比莫影原本家裡是鏢局走南闖北見識也多,也不比夏菡跟着前朝後妃許久聽聞見聞也廣寬,自然不知道的多一些。
“巴布郎是咱們大金東北最偏遠的一個不落,雖然偏遠,但皇上卻很看重此部落,他們人強馬壯,雖然小了些,卻能征善戰,長年以來他們戍守着咱們的東北一帶,與我大金長期交好,年年進宮朝廷的東西牲畜與銀錢,也很豐足,所以皇上倒有意拉攏他們。再者如今南下有叛軍殘存,北上呢又有蠻夷部落虎視眈眈,西面雖然稍稍平復,只是也不能掉以輕心,咱們大金建國之初可謂四面楚歌啊。所以皇上爲了安撫人心,也希望能夠促成與巴布郎的和親之事。”我這樣分析着,皇上年輕有爲,可是自從他登基以來,大金時局動盪,外有強敵內有不安分的臣子,難怪軒轅天佑會下了決心除去多羅一族,所謂攘外必先安內。
“不知道會是誰和親,咱們大金的公主郡主哪一個都不如咱們娘娘好看。”幻月自豪的看着
我,算是忠僕的極品了,在她的眼裡看到的都是我,我的好能叫她自豪,她總是以我爲驕傲。
“不知道會是哪一位郡主或者格格和親呢。巴布郎是個荒蠻之地,此去和親的人怕是今生都不能再回到咱們大金了呢。”夏菡不免替和親之人感到傷懷,男人一生可以征戰科舉,求得一個好的前程,而女子一生的命運不過是在嫁個如意郎君,從此便依附着他活着。巴布郎偏遠與大金習俗皆是不一樣的,無論去的是誰,都是受盡苦楚罷了。只盼望和親之人能好好愛惜我大金的女子也就罷了。
翌日,芙蓉館裡大家已經站定,給多羅晴柔請安後,分別落座,她環視四下,打量了佟貴人與完顏貴人,原是皇上昨日宿在了完顏和卓的宮裡。
“完顏貴人今日氣色倒好,只是佟貴人卻氣色不佳呢。皇上這月召幸完顏貴人多次,卻只召幸了佟貴人一次。每每皇上到蘭香水榭,都是到宛嬪的宮裡坐着,你們同是姐妹,可要好好規勸着皇上,多去看看佟貴人,莫要叫她傷心,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姐妹受寵,而自己無寵呢。”多羅晴柔這樣說着,用鳳眼掠過完顏和卓與佟念慈。
“後宮屬她分寵最多,近日皇上幾乎日日都來芙蓉館,她不專寵別人就都相安無事了。”葉貴人小聲在我身後嘀咕着,臉色輕蔑不悅,脣齒微微顫動。
皇貴妃,端坐在她的正位之上,嫵媚的笑了笑,眉眼也不擡,只是輕哼了一聲,醉香將葡萄波好了皮,輕輕放到她的嘴邊,她滿意的張開嘴巴享用了,然後淡淡的道:“夏末了,真真是要入秋了,人人都說秋後的蚊子最饒人了,在你面前嗡嗡嗡嗡的,飛來飛去,沒完沒了,惹人討厭。一掌打死吧,又怕髒了自己的手。你們說該怎麼辦啊?”她含着一絲詭異的笑容,明眸微轉,對着葉貴人又道:“你說呢?”
葉貴人不緊不慢,只是淡淡的道:“臣妾不知。”她低下頭,多羅晴柔冷哼一聲“葉貴人久在宮闈,一直不得皇上寵愛,就連死去的納蘭氏還不如呢,她雖然死了,卻也風光一時。原是你自己不爭氣的緣故,不能怪人家分寵太多,一副蠢笨模樣,就是本宮瞧了都要作嘔了,別說皇上了。”
“醉香。”皇貴妃輕聲喚着身邊的醉香“外面天氣如何?”
“回娘娘的話,今日晨起便下着小雨了。”醉香這樣說着。
“這個時節的雨最能叫人清醒了,葉貴人既然心智不清,頭腦蠢笨,不必在本宮跟前坐着了,瞧着你也煩心,你到芙蓉館門口站着吧。也好清醒清醒心智。”她冷冷的對葉貴人道,大家誰也不敢多言。
“娘娘,外面下着雨,可叫葉貴人在殿內站着也就是了,出去站着若淋雨着了風寒,怕貴人身子受不得呢。”淑妃這樣說着,眼下多羅晴柔之下只有淑妃與伉妃了。
“淑妃,殿外寬敞,你願意相陪也可同她
一起去。”多羅晴柔一句便叫大家都不敢進言,葉貴人冷笑了一下,“多謝皇貴妃恩典,臣妾告退。”她福下身子,請安告退了。
葉貴人出去之後,大殿裡又陷入了安靜,多羅晴柔所幸將腿搭在了矮凳上,有兩位婢女在爲她捶腿,她則微微閉上眼睛,衆人只好拘謹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齊佳氏上前道:“皇貴妃娘娘,臣妾聽說邊疆部族巴布郎上書請奏,想要與大金和親,不知道那和親的人選定下來沒有啊?臣妾等也好奇是哪一位千金去和親呢。”齊佳氏這樣說着還巴巴的走到皇貴妃身後,爲她揉着肩膀。
多羅晴柔十分受用,淡淡的笑着:“這和親說起來也算是前朝的大事了,本宮雖然暫時協理六宮事宜,到底也不能替皇上做決斷呢。”
齊佳貴人借勢搖晃着多羅氏的肩膀“娘娘何苦跟咱們打啞謎呢?誰不知咱們皇上如今就聽娘娘的,娘娘擬定了人選,皇上肯定會聽從的。”
多羅氏淡淡的笑着道:“就你知道。”她睜開眼睛而後一字一句的說着“本宮確實擬定了幾個人選,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便告知你們。”
她將目光落在衆人身上道:“其中有先皇的長公主,還有皇上的大公主。”皇貴妃將目光落在了嵐嬪的身上。
“娘娘。”嵐嬪呆若木雞,她萬萬沒有想到此番與巴布郎的和親會輪到自己的沛淳,眼淚止不住的就留下來了“沛淳尚且年幼,都沒有成年,如何能去和親呢?一個七歲的孩子,背井離鄉去巴布郎和親,這,這,這如何使得啊?娘娘。”嵐嬪一瞬間便跪倒。
“咱們大金祖輩上還有襁褓裡的女嬰也去和親的呢,這原不過是爲了大金與外部永修交好,原是朝廷聯姻。嵐嬪,你不要插話。”
“娘娘。可是沛淳是皇上的長女,又年幼,她還不滿十歲,如何能和親呢?巴布郎遠在最東北的位置,臣妾膝下只有一女,沛淳離去,臣妾便不能活了,求娘娘開恩呢。”嵐嬪一直算是多羅氏的左膀右臂之一,齊佳氏滿腹草莽爲人蠻橫,仗着多羅晴柔在後宮正盛好強。而嵐嬪卻恪盡本分,她心裡睿智,難得她寬和,雖然也爲多羅氏做過一些惡事,但大多還是爲了自保。
淑妃一聽也不免落淚,她用絲帕擦拭眼角,她的飛蘭早晚也許也要踏上和親之路,所以她與嵐嬪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皇貴妃。”淑妃跪倒也道“巴布郎只說和親,卻也沒有說非要嫡親公主和親不可,朝中親王中也有適齡的郡主到了婚嫁的年齡,娘娘和皇上可以指一位郡主,賜予巴布郎和親也就是了。”淑妃這樣說着,低下頭磕了一個頭。
“朝中只有輔政親王的雪沐郡主尚且沒有婚配了,她的年齡早該到了指婚的年紀了,只是皇上太后一直說要指給最好的人家,此刻若說和親,只怕輔政親王不肯呢。”伉妃淡淡的說着,蹙眉凝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