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軒轅天佑扶起我,但還是驚魂未定,心裡又恨又怕,最爲揪心的還是夏菡與小計子,她二人現在爲了我捨身出去認下這丟臉的事,一定會被皇后重罰。
“冬古貴人身邊的奴才竟然堂而皇之的做出此事?還將物件藏在主子的寢殿裡?依臣妾看此事必有蹊蹺。”多羅晴柔兩指捏着搖搖擺擺的流蘇嬌嗔着道。
“愛妃多慮了!”軒轅天佑一聲立刻讓大殿靜悄悄的。
皇后微微張開的嘴巴只好漸漸地咬緊,她能屈能伸,馬上做出委屈心疼的模樣,三步走下正坐,屈膝跪倒:“皇上,都是臣妾管理後宮無方,差點冤枉了冬古貴人。請皇上處罰。嗚嗚”說完竟然真的哽咽起來。
原本想發作的皇上看着皇后一改往日的端莊與沉靜,潸然淚下,哪裡能不動容,原本想深說幾句現在也狠不下心了,只是柔聲道:“皇后起來吧。你管理後宮上下難免有疏忽。朕怎麼捨得怪你呢。”
“皇上。”皇后聞言拉起皇上的手滿眼都是恩愛訴說不盡的情誼,忽然想到在座的我,她手拿絲帕對我微微頷首道:“方纔是本宮情急,實在是關乎皇家清譽,關乎皇上體面,本宮一時……一時就糊塗住了,險些冤枉了妹妹。”
她說的其情可憫,楚楚動人,我哪裡能說什麼,況且眼下夏菡與小計子的下落還尚未定奪,我只能努力嚥下心頭的委屈,一臉感激之情道:“皇后娘娘說這話便是要臣妾的命呢。娘娘是爲了大金的榮耀,這榮耀中也有宛兒的,現在宛兒是皇家的人,如何敢因此怨懟娘娘,何況宛兒確實做事不周道,纔會讓各位姐姐對宛兒心聲誤會。”
“你們瞧瞧,朕的宛兒是多麼體貼善良。是這後宮中的第一大善人。”他說完很滿意的對我點頭。
四周的嬪妃此刻也是蜂擁而至的假意奉承,我哪裡會不知道,此刻她們心裡正恨我入骨呢。
“皇上,那這兩個奴才要如何發落呢?”皇后指着地上跪着的夏菡與小計子道。
“依你看如何呢?”
“依臣妾看,這是入關以來第一次發現後宮有此等淫穢之事,爲了警醒後宮衆人,臣妾以爲應當嚴處。”她的鳳眼閃過一絲冰冷“仗斃。”
殿裡的氛圍異常的平靜,除了我的護甲已經深深地陷入了肌膚似乎誰也不在意這兩人的下落,發落這樣兩個卑微的人命是平日最尋常的,後宮刑罰衆多,各宮各院濫用私刑的比比皆是,她們早就不拿奴才的命當事,除非是上等的宮人,像李德福或芯芮這樣的,方纔能得到人的禮遇。
軒轅天佑一直在旋轉拇指上的扳指,聽到仗斃的時候瞬間止住了旋轉。這一絲異樣讓我察覺到了,可見他是有些在乎此事的。
“冬古貴人,這倆奴才是你宮裡的人,依着你的意思又該如何處置?”
他這一語引着衆人再次將目光擲向我,“皇后娘娘管理六宮自然應該嚴懲不法者,似乎應該將他二人依法處置。”看
着皇后的面色閃過得意,接着道:“只是臣妾以爲若能從輕處置似乎更得人心,於我朝的後宮反而更有好處。”
“貴人不管理後宮自然不知道,這管人必然要殺一儆百,若今日放縱了他們,改日人人都以爲可以效仿,豈不將皇上的後宮鬧得永無寧日?”
“你接着說。”皇上對着我略有思索的樣子。
“臣妾記得《左傳》中有這樣一句,‘寬以濟猛,猛以濟寬,寬猛相濟’,臣妾以爲此事就是這個道理,方纔皇后娘娘也說是自入關後的第一例,若是略施懲處,一來可以警醒衆人不失天家威嚴,二來也可以告訴世人皇家寬厚。傳到民間豈不是一樁美談。如今我大金正在用人之際,平內亂攘外敵,處處都需要有志之士的擁戴,若此時百姓得知如今的天子是如此的寬仁待下,一定心向我大金。”
“好一個寬猛相濟!哈哈哈,皇后以爲如何?”皇帝神色大悅,看來我所言很合他的意思。
“全憑皇上做主就是。”皇后順從的望向皇帝。
“既然如此,漪紅閣掌事宮女夏菡,領班的公公小計子,夾帶禁物,私相授受,造成極其不良的影響,朕念及你二人初犯,特從輕處置,廷杖四十,罰一年的月錢。以儆效尤,各宮各院回去都好好搜查搜查,再若發現一律依法嚴懲!”
廷杖四十,小計子還好,夏菡身子嬌弱,這四十廷杖幾乎要了她的性命,是被擡回漪紅閣的,她臉色憔悴幾乎已經暈厥過去了。下體滲出紅紅的血跡,血肉幾乎粘在了一切。
“快,把夏菡擡到東偏殿的暖閣裡。”幻月早就得了我令把東偏殿的暖閣收拾出來給夏菡養傷。
“小主,這……使不得。”夏菡強撐着說出這幾個字,即便是如此還想用手撐住身體爲我請安。
一步上前扶住她的身體,“你哪都別去,就聽我的。”噙着淚花看着她,臉上的肉機會扭曲了,可以想到那是怎樣的疼痛。
“幻月,去……請太醫來。”看着奄奄一息的夏菡止不住淚水。
幻月沒有請來太醫,只說今日當值的太醫全部被遣走了,除了兩個在慈寧後侍候太后的。沒辦法她只得到御藥房抓了兩幅疏散的藥,並一些外用的膏藥。
“小計子那裡誰在照顧?”我一面忙活着照顧夏菡一面問道。
“小海子在那裡,小芝與小香煎了藥送過去了。到底是男人,身子骨硬朗,雖然也不好過,總比夏菡好些。”幻月端來淨水。
“我來。”我結果溼了的帕子,緩緩地將夏菡的衣褲解開,皮肉粘在衣服上,一揭便是一層皮肉,疼的夏菡悶哼着,生生咬破了嘴脣。
擦去血漬,將外服的藥敷在患處。想必是藥效導致一陣刺痛,夏菡尖叫一聲厥了過去。我被嚇傻了,若她因我而死,豈不是一生都無法安心。
幻月伺候人倒底久了,一把攬住夏菡,取出簪子往人中一紮。這一下果然見效,夏菡“啊!”的
一聲長長地舒展了一口氣。
“小主,奴婢那日不該對夏菡姑姑冷言相對。她是真心待主子您的。”幻月想到前日對夏菡的不敬,心聲悔意,看着如此狼狽的夏菡心疼不已。
“我何嘗不知道她是真心對我呢?今日的事,斷斷不會作罷。一定要爲夏菡報仇。”
“小主的意思是?”幻月壓低聲音,掃了一眼閣外。“小主眼睛清明,今日的事擺明有人陷害咱們。奴婢以爲是薰華宮那些人乾的。”
“你怎麼看?”我一面將湯匙中的湯藥送進夏菡的嘴中一面聽着幻月的分析。
“您想啊,今日事發時,納蘭常在話最多,她引着皇后與衆人的思想。怎麼平白的今日就這般聰慧了?除非這事兒她參與其中了。”幻月非常自信的道。
“這些日子你到底長進了。”不時已經將碗中的湯藥全部送到了夏菡的嘴裡,替她蓋好軟被,用絲帕擦拭着手指上的藥漬,“她肯定是參與其中的,但主謀不是她。”
“不是她?”
“是赫赫巴孟和,咱們大金後宮的皇后。”
“小主何以見得呢?”幻月用手掩住我的脣“隔牆有耳。”
“你想,納蘭氏雖然工於算計,但是沒有皇后撐腰她如何敢在芯芮的藥中下藥,如何敢勾結內務府的奴才裡應外合。打量全後宮也只就只有她赫赫巴氏幹這樣做了。”
“可是小主,奴婢想不通。她爲何要花費心思對付您?”幻月峨眉微蹙。
“恐怕從我與她第一次見面,亦或者是皇帝第一次到鳳鸞宮中帶走我,更或者什麼也不因爲……”此刻倚在貴妃榻上,無奈的瞧着天空中最後的一抹紅色“她掌管後宮,想要除掉這個我還需要緣由嗎?”
“那繡春錦囊,小主以爲?”說完她看了一眼閉目昏睡的夏菡。
“不是她,雖然時日不長,但我相信沒看錯她。無非是爲了護我周全替我擔了罪。那繡春錦囊才做實了此事必然是皇后所爲。”
幻月歪着頭,咬着嘴脣,眼珠滴溜轉着。
“若是單憑納蘭氏的建議,皇后就輕易搜查漪紅閣,萬一沒有任何錯漏,她在人前少不得丟了面子。她們赫赫巴的女人極看重顏面。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她不會做。除非……”我看着幻月丫頭。
“除非她確定這裡有她想要搜到的東西?”幻月恍若明朗,吃驚的瞪着大眼睛道。
我點着頭冷冷地道:“她當然確定,因爲這物件就是她派人放在我漪紅閣裡的。幻月,你還記得前些日子一個晚上,我對你和夏菡說起過,曾在院子裡瞧着有人影閃過。當時四下裡都沒有少了東西。如今看來,這樣的高手薰華宮怎麼會有,只有鳳鸞宮的主人才能差遣。”
皇后啊皇后,你費盡心思除掉一個我又有何用,殊不知我只是皇帝的一個棋子,縱然你恨我得志,豈知這疼愛的背後藏着的是什麼?妒火最終只會將她自己燒爲灰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