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今天的好日子,奴婢等給小主和皇子道喜了。”幻月高高興興的上前捧着下人們親手爲我繡的百福千歲幔帳,看這針腳,大抵是夏菡與幻月的,所有絲線像是我先前賞給玳曼玳琴的,都是上好的金線與銀線。
難得是這素錦,卻不像是宮中新近的素錦,經緯密密麻麻的織就着,倒比如今的好些,百福也是小巧,尋常之見用蝙蝠紋樣,卻少見用漢字作爲花樣繡在幔帳之上的,倒也新穎別緻。
“這繡工必然是幻月和夏菡的。只是這素錦卻也難得,還有這紋樣,當真是精緻新穎呢。”我看着這上面的花紋以及那光彩奪目的素錦,喜歡的很,金燦燦的護甲觸摸着素錦,更見光澤亮麗。
幻月笑着道“小主好眼力,這素錦確實不是宮中之物。”
幻月是宮內的侍女,非得了皇后的腰牌一般情況是不得隨意出入宮門,而小計子等是內監也是不得初入宮門的。
“哦?既不是宮中之物,那是你們託人出去纔買的嗎?”我笑着對幻月道,“這樣的織法有些像是蘇中製造的,也有些像是京中製造的,本宮倒也不認得了。”
幻月悄聲對我道:“這是皓哲貝勒,託人從南面採辦進來的,花樣亦是貝勒設計的,看樣子貝勒對小主還是很有心的,只說小主大喜,非要這樣別緻的纔好,只請咱們親手繡了給小主的。說是叫咱們借花獻佛,但奴婢瞧着貝勒爺的心意着實難得呢。”
“皓哲貝勒說到底是印兒的皇叔,也有情誼,他自然不是衝着本宮,大抵也是爲了印兒滿月。往後這樣的話你要少說,縱然是在漪紅閣裡也是一樣,你是無心,只怕聽了去的人便存了歪主意。”我心有餘悸,一來皓哲是我與皇帝的心結所在,我們輕易不敢觸碰,即便說道了他,我也總是避之不及。二來,齊清遠之事歷歷在目,不過月餘,我的心裡總是不安,想想後宮栽贓陷害,子虛烏有之事莫不是太多了,如今我不是一人了,凌印要健康平安,那麼我這個額娘必得處處謹慎小心纔是。
回想一年之間的種種,我初入宮時的忐忑,由貴人至嬪,再由嬪位至妃位,這中間一幕幕,多次被陷害,就是暗牢刑具我也受過了,當初那個一心只想着避讓的我,如今也善於籌謀應對,而當日因爲世人背棄而撕碎的心,如今也重新完好如初,成爲他幸福的女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軒轅天佑賜予我的,雖然我們之間偶有嫌隙,但他一路護着我,寵着我,讓我能夠在這個深宮中找到一絲溫暖與安穩。
“吉服很美,娘娘今日一定豔壓羣芳,還有咱們的三皇子,人小卻很機靈,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喜歡,奴婢替娘娘高興。”夏菡爲我梳好旗頭,在鬢邊簪花,又用胭脂爲我紅了脣,看着菱花鏡中的自己,容貌姣好,凝眸皓齒,冰肌玉骨,這便是我了,如今的宛妃了。
“夏菡,”在這樣大喜的日子,
我卻控制不住的感傷了“你待本宮忠心耿耿,當日你與小計子之事本宮一直覺得愧對你,這一年間,委屈了你們幾個,叫你們跟着本宮吃了不少的苦頭。小計子還爲此落下了殘疾。”我靜靜的說着,臉上滑過無限憂傷。
“娘娘,大喜的日子您怎麼說這些呢?”夏菡滿眼含着淚水,嘴角卻是微微上揚着“娘娘,奴婢能侍奉娘娘一生足以,死也要爲了盡忠娘娘而死,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麼。娘娘不要憂傷,大喜的日子該高高興興纔是啊。”
吉時到了,冊封官宣了皇上的冊封聖旨,尊我爲宛妃,賜三皇子與我同住漪紅閣,到底也沒有搬去景仁宮,算是皇帝與太后各退一步了。
行了冊封禮便到了皇后宮中去聽她的教誨,皇帝還沒到,說是在養心殿見大臣,前朝進來事多,絆住了手腳。
“宛妃啊。”皇后溫柔的笑着,只是笑中帶着一把尖刀“本宮看見你啊,就像看着當日的柔妃一樣,不知道怎的就覺得這般熟悉。”
“柔妃娘娘是我大金第一美人,臣妾如何能與柔妃娘娘相提並論呢?柔妃娘娘當年寵冠六宮多年,臣妾不過是一時僥倖得幸於皇上,往後還要皇后娘娘提攜庇佑臣妾,臣妾與凌印才能在後宮之中安身立命啊。”我極盡卑微。
“本宮只怕是不能庇佑宛妃你啊。”皇后這樣說着又燦燦的笑着“宛妃,冬古氏,久在宮闈,謹守婦德,德行無愧,人品貴重,養成皇上聖旨冊封爲宛妃,望今後和睦宮闈,勤謹奉上,綿延後嗣。”
“宛妃謹遵皇后娘娘教導,不敢有違。”我連連行了三跪三拜的大禮。
皇后又道“今日是三皇子的滿月大喜,皇上說了,雖然只是滿月卻要大辦,前朝後宮均要出席,在交泰殿擺下宴席,午後你與本宮同去吧?”皇后說話間眉梢帶着一絲笑意。
“宛妃啊。”伉妃又道“我倒真是羨慕你呢。”伉妃坐在皇后下手我的對面,她滿憂鬱,眉梢之中帶着無限的哀怨“入宮不久便有了身孕,可見你的福氣真好啊,好的讓人生氣。”
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的嫉妒和不悅,凌印降生,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他,我自然憂心,“伉妃娘娘最得皇上聖心,一直得皇上厚愛,臣妾的福氣如何能和娘娘相比呢?”我懦懦的道。
“如今也是妃位了,你我姐妹,何必自稱臣妾,總歸是前朝卑賤之人,做慣了卑賤之態,是不是?”我並無心與伉妃對立也無心與她一較高低,她素來出言不顧後果,也十分難聽,只道她是因我得子晉封有些心理不舒服,只好忍讓。
皇后見我們這樣一來一往,卻也不說話,只是坐着看笑話,然後輕輕撇了撇嘴,“本宮累了,要去更衣,你們且去逛逛吧。”
皇后宮中陳設花朵都是好的,二皇子被乳母抱着咿咿呀呀的說話,在暖陽中笑着,我看着那孩子,心裡控制
不住的在想。他往後會傷害我的孩子嗎?他會成爲凌印的敵人嗎?
這時候,一個男子隨着一個女子走來,他穿着一身朝服,雖然身材強壯,卻還是能看出風餐露宿的疲憊,身邊的女人元格格一身命婦的服裝,看着是特意來給皇后請安的,那男子便是皓哲貝勒。
“皓哲貝勒吉祥。”我福了福身子對他道,一別許久,總是在人前隔着遠遠的見過,卻不像今日這樣面對着面,他似乎瘦了,也黑了。
“微臣參見宛妃娘娘。”他攜着元格格給我微微行禮“一別一月有餘,宛妃娘娘可好嗎?”他眼神之中盡是關切之情,我知道他愛我,一如從前。
元格格只是面色清冷,毫無反應,“貝勒爺到了巴布郎了?沛淳公主可還好嗎?”我故意岔開話題,不想與他再說起我的事情,叫元格格聽着心裡難過,叫大家尷尬。
“公主很好,巴布郎雖然邊遠,若是公主身在其中能夠安樂就好,否則榮華富貴,又有何意思呢?”他的話大有深意,我卻不願再想。
“皇后娘娘在大殿裡呢,貝勒爺和福晉趕緊前去行禮吧。”我笑着便不再多說,扶着夏菡離去。
皇帝下了早朝便直接到漪紅閣來,與我說笑,看着印兒各種可愛的模樣,喜歡的不得了,“朕真是希望自己只是平凡家的公子,這樣朕就可以多一些時間和宛兒和咱們的孩子在一起了。”
“前朝政事可是有讓皇上煩心的嗎?”我關切着問道。
“你總是知道朕的煩惱。”皇帝神色落寞,漸漸失去了喜色,看着像是遇到了棘手之事。
“皇上是仁君,從不會沉迷於兒女情長,皇上這樣說便是有煩心之事了。後宮平靜,那麼煩擾皇上的一定是前朝之事。”我擺擺手叫乳母抱着凌印退了出去。
四下裡沒有人,只有外面候着的李德福與夏菡,皇帝嘆息着“羣臣上表,要朕復位柔妃爲柔貴妃,並且解除她的禁足。”
我微微蹙眉,皇上這個天子未免當得有些窩囊。雖然皇家沒有私事,皇上的後宮也不能任性而爲,但那多羅氏先是有錯,皇上纔會降旨禁足並貶爲妃位,前朝百官連後宮裡這樣的事情都來干擾,也難爲皇上了。
“那皇上意下如何呢?”我這樣蹙眉問着“羣臣不會無緣無故聯名上表,必然有人暗中勾結他們,羣臣不知皇上後宮之事,只知道多羅一族有功,柔妃服侍皇上多年,所以難免會偏聽偏信,纔會不明真相之下上表。”
“朕何嘗不知道,這都是多羅福的功勞呢。”皇帝話裡大有不滿之態“只是到底柔妃也不曾有什麼過失,如今宛兒你也平安無事。而且前朝還有人揪着你與齊太醫之事不放,叫朕徹查此事,朕不想寬恕了多羅氏,卻也不想爲難你,可是朕若不重審你與齊太醫之事,只怕羣臣會說朕偏疼你,苛待柔妃。所以朕也無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