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清早, 朝堂上格外的熱鬧，趁皇上還未上朝，就有大臣三三兩兩湊在一堆竊竊私語起來。
“聽說了嘛, 那個新晉的寒門榜眼邱馳昨日回府的時候被驚馬踩踏, 斷了好幾根肋骨呢！”牛大仁和幾個要好的大臣湊一塊兒神神叨叨地低語着。
霍乾一聽, 不對啊, 他昨晚聽到的版本不是這樣的啊！“不是說被馬踢了昏迷不醒麼？”
“哎呦, 可憐見的。”劉明一向心善，聽了這消息，默默地爲他祈禱。
秦忠只是路過本無意竊聽, 不過既然說到那人了，他必得說兩句公道話了。“哪裡可憐了, 要我說啊, 他就是該！”
“秦大人, 此話怎講？”看來秦忠知道些什麼，大家視線一致鎖定在他身上。
既然大家都很有興趣的樣子, 秦忠便將自己知道的盡數道來。“你們不知道啊，這後生與我妻侄是同鄉，據說家裡窮得叮噹響，妻子爲了供他進京趕考，日日夜夜在地主家幹苦力。等他高中了, 有官職了, 把糟糠之妻撇在茅草廬中不管, 可憐那好端端的姑娘了, 至今不知自己被拋棄了……”
“看不出來啊, 平日裡斯斯文文的，竟是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平時跟邱馳走得挺近的姚安聽聞自己竟和這種敗類結交, 簡直有種吃了蒼蠅又吐不出來的噁心感。
……
“昨日可不止這一樁新鮮事呢，昨夜梅尚書的兒子在花樓被打了，據說被揍得人形兒都看不出了。”
又是一個重磅消息！
“這什麼仇什麼怨把人打成那樣？誰幹的呀？”都說女人八卦，這身爲重臣的男子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秣荊寨的那兩位。”爆料者掩着嘴無聲說道。
霍乾早就聽聞秣荊寨那兩姐弟兇狠，沒想到梅尚書的兒子首遭其毒手，那血腥的場面，他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哦～這下手也忒狠了一點吧。”
“我說梅尚書今天怎麼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原來還有這麼一出。”劉明一臉瞭然。
樓宇蒞淡定地站在他們身後，手裡把玩着腰間那塊通透的玉佩，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穆行止，笑了。
他們只說對了一點，梅才華的確在花樓被容家姐弟給揍了，不過那只是小打小鬧來着，真正把他揍得爹媽都不認識的那個，站在正臉不紅心不跳地聽牆角呢。
樓宇蒞側着身子撞了下穆行止，一臉調侃。“下手挺狠呢！”
“一般般吧。”狠麼？他明明覺得沒打過癮呢。
“衝冠一怒爲紅顏啊，兄弟，乾的漂亮。”樓宇蒞心照不宣地拍了拍他的肩。
穆行止回頭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好玩的還在後頭呢。”
坊間關於言笙的流言一夜之間被淹沒，鋪天蓋地的榜眼邱馳拋棄糟糠妻欲攀附名門世家的傳聞，以及梅尚書之子褻玩童女的醜聞隨之成爲百姓口頭的聊資。
據知情人士透露，先前藺陽公主有磨鏡之癖的流言是源自邱馳的一句半真半假的調侃。這一言論一下就掀起了軒然大波，自己品行不端就罷了，還敢揶揄皇家公主，這個寒門榜眼讓人倒胃口到了極致。
之前被流言誤導的百姓義憤填膺地圍堵在邱府門口，見人出來就用臭雞蛋爛菜葉子砸過去，嚇得邱馳躲在府中許久不敢出門。
更有甚者，將十好幾個爆竹捆在一起，點燃了引線扔進邱府，炸了他兩塊菜圃。
梅府也沒好到哪裡去，隔三差五流言有人往梅府潑豬血和餿泔水。最開始還有家丁武力鎮壓一下呢，奈何衆怒難犯，差點沒被暴怒的百姓打殘，只好懨懨地夾起尾巴，平日裡連大門都不敢輕易敞開。
就此，言笙那磨鏡的流言平息了，被壓制得再無聲息。
禁足之事也雷聲大雨點小地一揭而過。
“母后，這一個月還未滿呢。”皇帝算了算日子，這也才禁了十天未到，早知道太后寵言笙沒下限，沒想到這回直接拋了自己說一不二的原則了。
太后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拍，表情嚴肅得不行。“流言都斷了，還要罰她嗎？難不成你要她在那孤孤單單地在清染宮過年麼，你一個做皇叔的，能不能有點良心，能不能關懷一下親侄女？”
皇上心裡那個委屈啊，他哪裡不關心言笙了，明明說要關禁閉的是他們，他好歹還求過情呢。一把年紀了，好歹也是皇帝，怎麼還當他幼時那樣說訓就訓，毫無面子可言。憋了一肚子的氣，蔫蔫道，“不說了還不成麼。”
“去去去，找你的三宮六院宮娥美人去，鬧得哀家腦仁疼。”太后揉着太陽穴，嫌棄地把皇上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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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嚼舌根子害自己關禁閉的罪魁禍首被揍得爬都爬不起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好歹帶她一個啊。言笙前腳剛解禁，後腳就溜達出去了，撒開腿子一路小跑，也不知道她心裡打什麼主意呢，反正那一臉奸笑的樣子，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嗷嗚~汪汪汪”
“喵~嗚~”
一貓一狗劍拔弩張地對峙着，淑妃那隻堪比大白團子的肥貓弓起半個身子，揮起小利爪就要撓過去，賢妃的那隻蠢狗正好往前湊過去，硬生生地捱了一爪，黑黝黝的鼻尖瞬間冒了血珠出來。
大白閒然自得地撩起爪子順起了自己光滑溜溜的毛髮，高冷得完全不把橘子放在眼裡。橘子鼻尖受了傷，呲牙咧嘴地朝着大白狂吠，卻一點實質性的進攻都沒有。
幽藍的眼神不屑地朝橘子瞄了一眼，踩着輕悄的貓步，扭頭就要走。
白長了那麼萌的樣兒，智商怎麼就讓人捉急呢。
“蠢狗，你倒是咬它呀！”
賢妃的橘子看到言笙就跟看見了救世主一樣，蹦躂着小短腿蹭到言笙腿邊，東蹭蹭西蹭蹭完了還挺唬人地朝大白吼了兩聲，完全顛覆了剛纔吃癟的模樣。
如果言笙沒有看錯的話，橘子現在是在耀武揚威，嘚瑟地炫耀它後面有靠山，這個靠山就是言笙。
好吧，言笙承認當初年少不懂事，被這隻蠢狗的美色迷了眼，偷偷給它吃了不少雞屁股來着，還多管閒事地介入了它們的貓狗之戰。不過誰來告訴她，爲毛橘子每次戰敗都要來找她撐腰？
“我看起來很閒？”言笙看了眼橘子再看了眼紅豆，指着自己問道。
紅豆點頭，你可不就是閒的麼。
大白從小對言笙有心理陰影，見到言笙都顧不上自己高冷的形象了，趕緊閃。
一道白影刷的一下從眼前竄過，一眨眼工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平時不是挺能唬人麼，一副要上天的樣子。”言笙坐在亭中，一把將橘子拎到石桌上，對着它就是一頓思想教育，“怎麼一瞧見大白就蔫了，白吃那麼多肉了？”
“嗷嗚~”橘子無辜地趴在石桌上，耷拉着腦袋叫了一聲。
“還頂嘴。”言笙勾着手指就彈了它一個腦瓜蹦，“我不是說過麼，做狗吧，得蠻橫一點，瞧你現在這沒出息的樣子，是不是滿腦子就想着吃了？說！”
大冬天被言笙嚇出了一聲冷汗也是蠻拼的，紅豆賊頭賊腦地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得虧沒人啊，要是被人瞧見公主這麼煞有其事地訓條狗，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關禁閉給關傻了呢。“公主，它不會說！”
“聽懂了嚎一聲，沒聽懂閉嘴。”言笙虎着臉，手指戳到它腦門上。
“嗷~”橘子蔫噠噠嚎了一聲。
言笙欣慰地揉了揉它的腦袋，“儒狗可教也，走，跟本公主出宮遛遛。”
這什麼套路，轉折也太快了一點吧，紅豆感覺自己完全跟不上言笙的思路。一晃神，言笙帶着橘子已經走了好遠了。“等等我啊，公主。”
有了後臺啊，橘子走起路來都虎虎生威，不過公主這是要帶它去哪兒，看路線不像是去吃肉啊。蠢萌的橘子一路跟着言笙鑽進了馬車，顛簸了好一陣，總算在一條幽深的巷子裡停住了。
它伸着腦袋探出了窗口，難不成這裡有好吃的？
言笙附在紅豆耳畔低語了幾句，紅豆就抱着橘子在一戶宅子的後門口轉悠了一陣，然後指着一個狗洞對橘子說，“橘子乖，鑽進去，逮誰咬誰，要碰到一個半身不遂的，你就給我往死裡咬，千萬別給公主留面子！”
難道不是帶它吃肉的嗎？橘子茫然地望着紅豆。
這傢伙不會是害怕了，想臨陣脫逃吧，紅豆拍了拍它的腦袋，儘量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大膽去吧，天塌下來有公主扛着，回宮給你吃雞，不是屁股！”
有誘惑纔有動力嘛，橘子一溜煙鑽進狗洞。
坐在馬車裡，聽着滿院子的狗叫和哀嚎，紅豆汗毛都豎起來了。沒想到橘子那慫貨戰鬥力這麼嚇人，以後可不敢再戳它腦袋了。話說，這麼損的招兒到底是怎麼被公主想出來的。
言笙無比淡定，“好無聊，紅豆去買點吃的！”
無……無聊？好的，公主你贏了。紅豆馬不停蹄地就鑽了出去，沿着巷子一路小跑，所以巷口被堵了是怎麼回事？
“麻煩讓讓！”紅豆好聲好氣地拍了拍堵在她面前的大叔。
“你是不是邱府的姨娘？”那大叔左手臭雞蛋右手爛白菜，虎着臉瞪着紅豆。
她這樣像是姨娘麼，氣得紅豆牙根直癢，“你纔是姨娘，你全家都是姨娘！走開，別擋路！”
不是就不是唄，這麼激動幹啥呢，好好的姑娘家，整得跟潑婦似的。大叔挪開了身子，讓她走過去。
紅豆擠出了包圍圈，回頭望一眼。唉呀媽呀，這誰家啊，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好半天才認出了個“邱”字來！該不會是邱馳吧，那砸的好。
在街上溜了一圈打包了不少好吃的，又擠到了那大叔身邊，這回紅豆態度可好多了，給人塞了包糕點。“使勁砸，千萬別手下留情。”
大叔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姑娘是不是腦子有點不對勁兒啊？